霜兒靜靜看著她,這才發現非兒原來是一個極標致的美人兒。之前覺得她不過是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可是細細看來,竟發現她笑起來時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美妙。非兒不說話,兩人就這麼僵著,誰知馬車突然一停,兩個人差點飛了出去,幸好霜兒反應快,一手拉住車窗,一手拉住非兒。
非兒嚇得驚魂未定,心跳加速。霜兒已揭開簾子,發現馬夫丁達也一臉惶然地看著她。霜兒道︰「發生什麼事了?」
「不知道,剛才朦朧間看到有人沖了過來,我一時沒有剎住……」丁達已經嚇得話也說不清了。霜兒皺眉,揭起衣擺就跳下馬車。見馬車下果真躺著一人,霜兒回頭喊非兒,非兒也跟著跳下馬車,過來幫霜兒扶那人。借著月光,霜兒總算看清楚了,此人不正是袁顯奕麼?
他不呆在鄴城,跑到許都來做什麼?非兒見他如此英俊,忍不住哇了一聲,「姑娘,他不會死了吧?」
霜兒示了示脈,頗為憤怒地瞪了丁達一眼︰「還沒死,不過快死了!」丁達在上面探過頭來,听霜兒這句話,嚇得拍了拍馬︰「不會吧,我也沒怎麼用力撞他啊!」
霜兒也懶得理會他,對非兒道︰「我們兩個先扶他上馬車!」說完回頭瞪了丁達一眼︰「麻煩肇事者也下來幫幫忙!你不可能讓兩個弱女子幫你背黑鍋吧!」丁達听後,慢慢從馬車上爬下來,見地上的人面色很是難看,不由得擔心起來︰「這人不會真死了吧!」
非兒也急了,用手拍了拍他的腦袋︰「動作快點,支支吾吾的做什麼?」
三個人將袁顯奕抬入馬車內。霜兒一直觀察著他的氣息,發現他的呼吸平穩,應該沒有大礙,再模了模脈搏,輕如刮竹。非兒一直打量著他的臉,不由得紅了臉說︰「姑娘,你看他,多英俊啊!」
霜兒啐了一口,道︰「你這個,英俊能當飯吃麼?」非兒也咯咯地笑了起來,忽又反應過來︰「那他會死嗎?」。
「應該不會,我剛才已用針灸法緩解了一下他的病情。你到外面陪著丁達,萬一他又迷迷糊糊的撞了人,我可沒精力再救第二個。」
非兒唉地應了一聲,揭開簾子跟丁達並肩坐著。
昔日故人,懷中病人。半個月前你我還並肩微笑,當時斜陽暮降,你我分道揚鑣,你回你的鄴城,我去我的許都,我以為我們再無相聚之日,沒有想到,今日你竟來了許都!傻瓜,你明明知道你們袁家與曹家勢不兩立,你怎麼會來到虎穴?
一想到他的結局,霜兒的心里就無來由的有些傷感。馬兒驟地停了下來,丁達進來幫霜兒抱人。霜兒和非兒先去敲門,茹娘救了一夜的火,此時听到敲門聲,自己過來開門。見丁達扛了一個陌生男子回來,很是不解︰「這是誰?」
「我的朋友,茹娘,你現在什麼都不要問,我明日再跟你細細說來!」霜兒也不管茹娘樂不樂意了,帶著丁達去了自己的房間。
非兒在一旁伺候著,霜兒道︰「你先去燒點熱水來!」
剛才在暗光下看不清楚,這回在明光下,霜兒才發現他面色極其蒼白,神色憔悴。非兒端了熱水過來,問霜兒︰「姑娘,要不要幫他擦一子?」
「不用,他現在需要休息,你把水放在這里就出去吧!」非兒听了,放下水就出去了。
霜兒替他擦了擦臉,再將他能夠暴露的地方都擦拭了一遍,見他呼吸漸漸平穩起來,才傾身靠著床,沉沉睡去。夢里,她好像感覺到冰涼的東西輕輕地從臉頰滑過,朦朧間,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日,他們策馬狂奔,那日,他們執手而笑。
清早一醒來,第一反應是看袁顯奕,誰知床上空無一物,連床被褥都整理得整整齊齊。
難道是場夢?
如果這真是一場夢的話,那真是一場惡夢。這確應該是場夢,不然袁顯奕怎麼可能跑到許都來?就算他是傻子,他也不會讓自己置身于險境吧!
想到這里,她舒心的笑了起來。非兒在外面敲了敲門︰「姑娘,清水準備好了!」霜兒揉了揉太陽穴,輕聲道︰「端進來吧!」
今日的非兒穿著瘦窄的小布衣,扎著兩個可愛的小辮子。她端熱水進來,第一時間是看床,見床上什麼東西也沒有,也是一驚,咦了一聲︰「昨晚那公子呢?」
「昨晚公子?」霜兒被她一問,這才反應過來,難道昨晚上的不是一場夢?可笑,莊生曉夢迷蝴蝶,現在到底是在夢里還是在夢外?
看到非兒臉上一閃而逝的笑容,霜兒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女孩子的心永遠是那麼簡單,她與他只有一面之緣,卻為他妝容為他打扮,甚至為他愁為他痴……不管是幾千年前的三國還是幾千年後的現代,女孩子都是這樣脆弱的存在。什麼女為悅已者容,看到非兒,她總算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霜兒用熱水洗了臉︰「不要想了,清早醒來時他已走了!」
「哦。」非兒失望之色還未散去,一臉怔怔地看著床面。霜兒這才想起子衿的事情,問道︰「子衿醒了麼?」
「子衿姑娘一大早就醒了,現在在後院子里曬太陽呢。茹姐姐讓她少曬點太陽,免得曬黑了不好看,她卻不听,說在太陽下舒服。」非兒終于恢復了正常,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
霜兒哦了一聲,收拾打扮了一番,去後院找子衿。子衿正一臉倦容斜坐在一假山旁,手上拿著一本書,滿溢香薰,一盞好茶,數本好書,多麼悠閑自在。
見霜兒來了,子衿從榻椅上起來,淡淡地笑了一聲︰「師傅。」其實霜兒什麼都沒有教她,但是茹娘卻執意讓她們叫自己師傅。霜兒听得心里實在有愧。
霜兒道︰「在看什麼書?」
「不過是一些養生之道的東西。」子衿就算笑也帶著一抹難以掩飾的哀愁。霜兒怔怔看著她,拉過她的手,模了模脈。
霜兒切脈一看,笑得很平靜。子衿收回手,也沒有多問,只是靜靜地看著假山旁邊的一朵小花。兩人都沉默地坐著,一陣冷風吹過來,霜兒縮緊了身子,子衿微微轉頭,看著她笑了笑︰「師傅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