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要帶霜兒去見一個人,無論霜兒如何問,他竟都是守口如瓶。霜兒看著七爺神秘的樣子,心里的好奇也愈來愈濃烈。七爺很愛笑,所以霜兒雙目不瞬的望著他時,他依舊淡淡的笑著,她微皺了眉,眼里有不解,「你不會要把我賣了吧?」
「你覺得我舍得嗎?」。他眼中帶著一絲趣味。
霜兒滿足的笑了笑,手勾著他的脖子,右手踫了踫他的鼻頭,呼吸緊靠,「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娶我這樣的老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老婆?」七爺微微挑眉,對她的稱呼很有興趣。
霜兒想了想,解釋說︰「就是夫人、娘子的意思。」他似懂非懂的笑了,「那相公應該如何稱呼?」
「老公。據傳是說男女之間相依相伴到老的意思。」她笑了起來,臉微微靠近一分,眼楮對著他的眼楮,他俯臉過來,唇輕輕地在她的唇間踫了踫︰「老婆。」
溫柔的聲音自他嘴里傳出,竟美好得如同畫里一般。七爺想起什麼,從書櫥間拿出一樣東西,霜兒好奇地伸頭去看,竟發現是一幅圖畫。畫里有涼亭,有伏風而生的春草,有粼粼蕩漾的池水,她不解地問︰「這是什麼時候畫的,我好像去過」
「你這丫頭,這麼快竟忘記了,當初我們被囚禁時,你立于涼亭,我在屋子里畫的。」七爺愛惜的將畫展開,動作何其輕柔。
霜兒歪了歪頭,臉差點就貼在紙上,眼珠子瞪得老大︰「可是為何你沒有將我畫在畫中?」問完後自己又回答著︰「我知道了,肯定是你覺得我不夠美,是不是?」
他搖頭,涼涼的手指輕觸了觸她的臉︰「當時,你的心里是別人,我不敢奢望你會再看我一眼。」看到她悶悶不樂的樣子,他又輕哄著說︰「你當時的樣子,我已經記在心里了。」
默默地看著他的眼楮,不是不相信他的話,而是不相信當時的他心里竟已經有了自己。霜兒頭蹭了蹭他的懷︰「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當初……」霜兒手止住了他的唇,眼楮卻不敢再看他︰「過去的事情,不要再說了,好不好?」雖說她已經努力想要忘記,可是有些事情,有些人真的不是想忘記就能忘記的。
霜兒低著頭不再說話,七爺已知她心里在想什麼,手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發,自懷中掏出了一個綠色的發釵,他的手很巧,轉瞬之間,他已將她微松的頭發綰好。
綰好頭發後,便有人過來敲門說︰「七爺,外面的馬車已備好了」
他笑得極其平靜,霜兒本欲扶他起身的,可是他卻揮了揮手︰「大夫說,時常下地走走也好。」霜兒想笑又止住了笑︰「哪個大夫說的?」
「你啊」他微笑著,語氣卻是堅持的。霜兒怔怔地看著他的身影,他笑時溫潤如玉,行時如迎風白楊,這麼一個珍珠一樣的男子,竟是他的老公?
雖說有些不相信,可是看到他眼底的笑時,她依舊還是相信了。
七爺獨自走了一會兒,霜兒追上前去,手扶著他的手︰「那個大夫說讓你下地走走,可也說過要人扶著走才行。怎麼,你不听大夫話了?」
她笑盈盈地看過去,七爺眼底的笑又深了幾分,手指輕輕地按了按她的鼻頭。兩人剛走出大門,遙遙間,便見幾個人策馬而來,霜兒本沒有留意馬上的人,可是听聞看門人低低的說了一句大公子,心弦似被某物拔動般怔了怔,抬眼看了一眼,竟看到曹丕一臉肅穆的策馬而過。
這是她婚後第一次看到他,他比最初認識他時更英氣了些,他是戰場上的英雄,所以這樣的颯爽英姿更適合他。霜兒默默的收回了眼,在收回眼的瞬間,馬上的人微頓了頓,側頭朝她望來。
目光落在她緊挽著他的手上,他心驟地一空,隨即策馬而行,飛奔而去。
霜兒听到了馬嘶聲,五指發出劇烈的疼痛,七爺靜靜的看著她,她未說話,他便一直站著不動。
良久,她緩緩抬起眼來,強擠出一張笑臉︰「怎麼了?走累了?」
七爺點頭笑笑︰「有些累了,上車吧」談笑間,他手輕握著她的手,讓她先上了馬車,自己接著尾隨著進了馬車。
霜兒頭靠著他的肩膀,為了不想再想起曹丕,她故意打開話匣子︰「還記得初來鄴城時的情景,當時你就坐在那里,美好得像畫里的人物一樣。」
七爺調笑著說︰「就因為我坐在那里,所以你喜歡上了我,是不是?」
霜兒臉剎地羞得通紅,頭側向別處︰「真真厚臉皮。寒,我現在才覺得你像個活人。」七爺望過來,眼中依舊帶著暖暖的笑意。霜兒繼續說︰「以前覺得你美好得跟畫里的人一樣,想踫,卻又害怕去踫,生怕打擾到你的美好」
七爺默默的伸過手來,將她的頭輕輕地靠在自己的肩上,良久,才緩緩吐氣說︰「都說近朱者赤,你是改變我的人。」霜兒靜靜的听著,兩人就這麼靜靜相依,不覺間,已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個極其雅致的小屋,袖珍可愛。霜兒好奇地看著四周,七爺微笑著緊握著她的手,她起初還有些心神不寧,現在看他如此鎮定的神色,也隨之一笑。都說夫唱婦隨,這麼一個好相公,她不想隨也不可能的。
從里面出來一個白發老者,頗有一種仙風道骨的趣味。霜兒禮貌的朝他行了禮,他捋須受了,轉眼看向七爺︰「映公子,已備好了茶棋,我已研究好了奇局,你這次定下不過我的。」
七爺笑得不食人間煙火,手輕輕地捏了捏霜兒的手指︰「青叔,這次不是我下,而是我的夫人陪您下局。」
「什麼?」霜兒一怔,她可不會下局,可是寒素來不是一個考慮不周的人,他這麼做肯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
霜兒想罷,微笑著側過臉去,朝青叔再次行了禮。「霜兒棋藝不佳,還請青叔您手下留情。」
那青叔眼神斜睨了她一眼,頗有一副看不起的樣子。七爺笑得何其優雅,用眼神示意她不要緊張。霜兒回應著他的眼神,兩人剛進屋去,便見那青叔坐在棋盤上,語氣頗為不蔑︰「既是映公子的夫人,那棋藝自然不遜色。請選棋」
霜兒猶豫著,據聞選棋若選白棋,則有先下子的機會,只是畢竟他是長輩,選白棋有些太無禮數,想罷,她笑著說︰「請青叔您先選棋」
「不用跟我客套,讓你選就選。我跟映公子下棋時,也是他先選棋子的。」
霜兒沒有回頭看七爺,只是憑著感覺選了黑子︰「那霜兒選黑子。」
青叔不動聲色地拿過白棋,私毫未猶豫,安子落定。霜兒憑著感覺在行棋,她雖從未下過圍棋,可是以前在QQ游戲里面也見朋友們玩過。想罷,她未作思考,接二下了好幾顆棋子。
七爺一直在一旁安靜的笑著,之前以為他會給予提示,後來發現他連眼楮也沒有動一下,心知他應該也沒有抱她會贏的希望,所以默默的點了點頭,不暇思索的放子落子。青叔也有些不高興了,不滿地對她說︰「棋品見人,少夫人你舉止輕率,難成大器,這棋不下也罷」
說完,拂了拂衣袍,連七爺也不踩一下直接進門而去。霜兒坐在屋外的小涼凳上,怔了一瞬,後有些反應過來了,手撐著臉,笑盈盈地看著七爺︰「老實說,你今天是想讓我贏還是讓我輸?」
「若說行醫,你贏自是不在話下,只是這棋藝,你是萬萬敵不過青叔的。」七爺沒有說假話,相反,他竟是很老實的潑了霜兒的涼水。
霜兒很不滿的湊過臉去︰「然後呢?你是想讓你的新婚妻子在長輩面前丟面子是不是?」
七爺手敲了敲她的頭,唇在她的唇上輕輕靠了靠,四目相對,他凝進了她的眼里。「霜兒,青叔是我母親的好朋友,我母親最害怕我被人利用。」
霜兒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所以,你是想讓他看看我,讓他知道我並非一個有心機的女人,是不是?」
「你的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進映府這麼久卻從未听府上的人提及過老夫人和老爺,他們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曾經向孟得打听過,可是孟得願意提及老爺,說映老爺是一個極其倔強的人,對于映夫人,他卻是矢口不提。當時她也不方便問,現在想來,這個映夫人應該是一個極強的人,不然與她交好的青叔又怎麼會令寒如此重視?
七爺平靜的微笑著,沒有說話,良久,才另開話題。霜兒也沒有再繼續問,他不想提的事情,她願意一輩子都裝聾作啞。
「無論如何,只是你已進了我的心了,無論別人如何看你,我都不會放手了」七爺手輕輕地摟著她的腰,霜兒幸福的閉上了眼,有夫如此,婦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