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兒跟玉闕提到夏侯青,玉闕並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打著什麼算盤。司馬奕和祁焰有說有話的過來,見了霜兒,司馬奕一聲驚嘆,手指著霜兒,一臉的不相信,驚嘆過後,臉上更多的是贊賞。霜兒自知道他是袁熙後,便知道他司馬奕的形象全是假的,索興輕咳了一聲︰「現在我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不用裝成這樣。袁熙我也是見過的,他的性格究竟如何,我知道。」
司馬奕笑得有些尷尬,他手指輕輕地敲了敲肩頭,目光去望向祁焰︰「看來你未來的娘子可是一個極凶悍的人,你以後可有苦日子吃了。」
祁焰平靜的望了霜兒一眼,語氣何其輕淡,「她若願意,就算是苦日子我也甘願吃的。」霜兒只當他的話是故意這麼說的,所以並未當作一回事,而玉闕似看穿了祁焰的心事,目光灼灼的望過來,眼中帶著一絲探究。
……
霜兒將一盞青燈放在茶幾上,用珠釵輕輕地拔了拔燈芯,燈光瞬地比以前要明亮很多。都說青燈照鬼,她默默地窗口站著,影子在燭光下拉得奇長無比。
祁焰在一旁看了她一會兒,見她沒有反應,隨即坐在那秋千藤上,兩人雖沒有語言,可是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存在。霜兒在窗口站得太久,雙腿已經有些發軟,祁焰在遠處低聲說︰「你現在有孕在身,若長期站立,只怕會影響胎兒。」
她自己何嘗不知道,只是現在她的心里已幾乎裝不下任何。
此時皓月當風,清風入懷,原本可以聞聞琴弦知知雅意,此時卻只剩下她一人對著影子孤影自憐。
幾點螢火蟲在空中飛舞,落在她的肩頭,她微微眨眼,它們輕輕撲翅展開,再飛向祁焰。而素來愛潔的他竟紋絲未動,雙目一瞬不瞬的望著霜兒。
霜兒忽地抬起眼來,對祁焰說︰「我要睡覺了,你若想繼續守著我,你便繼續守著吧」
祁焰朝她淡淡一望,對她的話沒有絲毫的反應。
霜兒知道他想走時自會走的,所以關上朱窗,躺在床上,眼楮雖望著雪白的紗簾,心卻已經飄到了好遠的地方。月復中有著一個小生命,可是孩子,你為何在這個時候出現,我不想你在我滿月復恨意的時候誕生,我怕你幼小的心靈會被我的恨意沾染上污濁的氣息。
恨,生離死別,我經歷了太多,而唯一不願意的就是你對我的離棄。
晚風習習,祁焰手摘下葉藤,凝神望了一瞬,從身後過來一人。玉闕挑眉說︰「主公,你娶她,到底是出于什麼原因?」
祁焰頭也未抬,聲音低沉︰「夏侯青找到了嗎?」。
「曹家搬來鄴城後,夏侯家也跟著來了,夏侯青也在鄴城。我想不通,找夏侯青有什麼用?難不成她打算易容成夏侯青的模樣,用夏侯青的身份嫁給你?」
祁焰冷笑一聲,拂袖望著她︰「若是夏侯青,我才不屑于迎娶。」
玉闕怔怔看著他的笑容,覺得他看似無情,其實已是動了真情的,不由得皺了眉頭,「主公,恕我直言,您不會已經對她動了真情了吧?」
祁焰頭未回,身形未變,已走了好幾步遠。
玉闕詞窮言盡,只能怔怔地看著他的身影。
祁焰讓霜兒在鄴城一個中等ji院掛牌,並以千索的名字故意在言辭上惹怒了夏侯青。一些好事之人帶著看好戲的想法將此事告訴了夏侯青,夏侯青可不是一個善罷甘休的人,她輾轉將千索的事情告訴了夏侯充。夏侯充雖是個孝子,可是畢竟還是一個蠻撞之人,他時而找人去青樓里找千索麻煩,可是總有神秘人將麻煩之事解決掉。幾經鬧騰,鄴城上下幾乎都知道千索的名字。
霜兒對鏡梳妝,倒是極其的平靜,余光瞟到了匆匆上樓來的夏侯充,嘴角一揚,手輕輕地放下了眉筆。
「公子,千索姑娘已經有客人了,請公子止步」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不認識夏侯充,所以趕緊過來護主。
夏侯充氣得臉紅脖子粗︰「你可知道本公子是什麼人,給我滾開。」霜兒手扶著門欄,眼楮直勾勾地望向夏侯充。夏侯充雖找人鬧了很多事,可是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千索,初見千索,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緊皺了眉頭,一臉不相信地望著千索。
千索輕拂了衣擺,裊裊娜娜的上前︰「這位公子,您找千索有什麼事?」
千索故意將聲音放得極輕極細,所以夏侯充眼中的疑惑之色更加明顯。
「你就是千索姑娘?」猶豫了半天,他最終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千索眼中露出一丁點兒的笑意,微微點了點頭。夏侯充正欲說話,卻忽听樓下的人輕喚道︰「千索姑娘,馬車已經到門下了。」千索輕搖衣擺,緩緩出了門,美目含春,體態輕盈,她雖跟霜兒長得有幾分相似,可是那眉眼中流露出的情愫卻是全然不一樣的。
夏侯充不由得看呆了。
當初雖對霜兒動了情,可是霜兒畢竟不是絕色美人,所以動情只是因為好奇,好奇過後,也只是遺忘,現在這個眉眼跟她相似但是卻勝她千百倍的人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心里對霜兒的感情不由得再次萌芽。
他趕緊追了出去,千索已經上了馬車,行了好幾米之遠。
他茫然無措的往前追了幾步,發現追上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不由得黯然神傷。原來,這世上真的可能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
此時是傍晚時分,曹丕因心情不佳,所以出門來散散心,途中偶遇到祁焰。兩人在公在私,都是心存芥蒂。曹丕見祁焰也是一人閑著無聊,看似雲淡風輕地笑著。
兩人一路無話,曹丕漫不經心地看著路邊的小攤,看到了可愛的泥女圭女圭,他會停下來,手模了模泥女圭女圭的頭,指月復順滑,滑過泥女圭女圭的眼楮,鼻子,嘴巴。
而在兩人對面,夏侯充神色茫然的站著。
祁焰手抵了抵曹丕的胳膊,曹丕停下來,順著方向望去,也看到了夏侯充。他好奇地問︰「他怎麼會在這里?」
「大公子你長年在府上,對外面的事情貌似不太清楚。據聞他近日一直在找一名青樓女子的麻煩。堂堂的官家公子,竟然拿青樓女子無法,這已是鄴城百姓口熟能詳的笑柄了。」
夏侯充跟曹袞關系不錯,跟曹丕的關系也只能說是差強人意。他輕輕一笑,再無別的反應。兩人繼續一路無話,此時月已上了柳梢頭,路上的行人寥寥無幾,幾個過路的人撐著燈,見他們兩個借著月光前行,有的人會好心的停下來,給他們撐會燈。
曹丕站在桐橋上,回憶著以前的種種。當初曾約定好,在桐橋相會,可是他卻在桐橋看到她與映汐寒雙手緊握的情景。當時她滿臉憤怒,說了很多無情的話,現在細細想來,卻是句句有情。
霜兒,我想你了
閉上雙眼,心里的痛無端的漫延開來。
愛得越深,遺忘起來就越難。這一段時間,他盡量讓自己不要恨,讓自己不要回憶,可是當腦袋空虛時,他心里腦海里裝著全是沉甸甸的回憶。眼前的綠色猛地炸開,出現的不再是回憶的笑,而是淚。
最終,還是我害了你
如果我早一些放手,你是不是就可以自由自在?
若不是我執意要與你在一起,你是不是就可以恣意天涯,與喜歡的人相依相守?
琵琶琴語,低聲淚訴。那聲音,能夠讓聞者落淚。曹丕以為自己出現了幻听,怔怔地抬頭,一臉茫然的看著四周。祁焰臉色一沉,眉宇擰成了一股繩,沉聲道︰「這聲音,如天簌。」
曹丕沉默了許久,這才相信並非是幻听,而是真實的聲音。
往事隨著琵琶的琴聲一起一伏,高興時,琵琶聲會輕柔如絲,悲傷時,琵琶聲會如殘燭滴淚。若是以前的曹丕,他一定會尋音找人,能彈出這樣空靈琵琶的人,絕對是美好的,普通人都喜歡將美好的事物留在身邊,尤其是他們這種集萬千榮譽于一身的人。可是,他猶豫了,緩緩的閉上了眼,未置一言,只是靜靜的听著那天籟之音。
越是美好的東西,就越不應該去尋究。
祁焰見他沒有反應,順著琵琶的聲音走去,見對面的小亭欄里落了一面鮫絹帕。他輕輕拾起,放于鼻尖一聞,聲音帶著一絲好奇與索味︰「原來,彈琵琶的人就是夏侯公子一直在找的千索姑娘。大公子,你可想知道千索姑娘的廬山真面目?她的琵琶彈得如此出神入化,人也絕色不會是俗物。」
曹丕緩緩轉身,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細長,顯得他更加的虛弱憔悴。
見他走遠了,祁焰稍顯平和的臉瞬地變得陰沉無比。他猛地一回頭,目光在河水中掃描了一番,見旁邊有水泡,不由得勃然大怒起來︰「你給我出來」
(感謝714和tfairy一直以來的支持,致以最真誠的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