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將托盤端給進寶看,只見金釵上並未瓖有寶石,樣式普通至極,耳環也只是用金打造成水滴型吊墜。宮中就連宮女的發釵和耳環都比這個要好。
這副金釵耳環,的確是她今晨丟的。不,確切地說,是昨夜那賊偷的。
沒想到賊來到她屋中,就是偷這兩樣東西來栽贓她。
就算進寶有心否認,麗妃也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麗妃道︰「就算你否認也沒用,你入宮時,隨身物品已經登記入冊,只要本宮查看,就一清二楚!」
進寶道︰「這金釵和耳環的確是我之物,但我沒有殺人!」
「殺人之罪豈是你說沒有就沒有的?事實證明,你有足夠的理由殺人,雖然說奴婢有時候犯錯,身為主子自有處罰的道理,你打也好,罵也好,本宮管不著,但如今鬧出人命,本宮就不得不管。」
「娘娘……」進寶喊道。「進寶是冤枉的!」
一直在旁沉默的惠妃終于開口說︰「麗妃啊,宮中奴婢失足落下蓮花池的事情也屢見不鮮,而且現在能夠證明的是樂奴偷了進寶的東西,但卻無實證證明,樂奴就是進寶所殺的!」
「證據是嗎?本宮當然也找到了,」麗妃瞥了瞥身後的太監,那太監立刻端了另一個金漆的托盤,托盤上,是一條濕嗒嗒的粉色腰帶,「這是在樂奴身上找到的,但卻不是樂奴的東西,本宮也已經查明,這條腰帶,是日前太後送給各宮的物品,這條腰帶是登記送去望雲殿的。有內侍監的太監作證。」
進寶從沒見過這條腰帶,麗妃存心栽贓嫁禍,既然能偷了她的金釵和耳環自然也能偷條腰帶。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麗妃連物證都替她準備好了,人證自然也少不了,進寶咬著唇,氣得說出不話來。
惠妃看了看腰帶說︰「一條腰帶能證明什麼呢?難道是用這腰帶勒死了樂奴?」
麗妃撇嘴一笑說︰「姐姐果然慧眼啊!這條腰帶與樂奴脖子上的勒痕,完全相符!所以本宮有理由相信,凶手就是用這條腰帶,將樂奴勒死再投入池中!」
惠妃仿佛受到驚嚇似的,連退兩步,盯著那粉色的腰帶,仿佛那是一條會如蠕動的毒蛇,隨時會躍起咬她一口。片刻,她吞了吞口水,仿佛驚魂未定,結巴地說︰「望雲殿又沒有上鎖,有人趁望雲殿沒人的時候偷出來,也未嘗不可啊,怎麼就如此斷定是進寶殺人啊!」
進寶感激地朝惠妃望去,這個時候,替她說話的,就只有惠妃一個人。
「姐姐,您是想為進寶鳴冤?還是想讓進寶死心認罪?」
「妹妹何出此言?」惠妃不解。
「本宮徹查此案,又怎麼會在沒有人證物證的情況下就斷定是進寶所為呢。姐姐要人證,豈不是讓進寶再無辯白的機會,等同于讓她死心嗎?」。
「你……」惠妃被她一番毫無道理的搶白,氣得雙頰漲紅,全身發抖。「我只是不想冤枉好人!」
「冤枉好人?姐姐的意思,是本宮是惡人了?姐姐見都沒見過佟美人,就肯定她是好人,處處為她辯解說話!」
「麗妃,你……」惠妃被氣的捂著胸口不住地喘息,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其實惠妃和進寶見過一面,只是麗妃當時沒把進寶放在眼里,與她擦身而過,並未看到。
麗妃瞟了惠妃一眼,嘴角不屑地勾動,說道︰「來人啊,帶人證!」
一個太監領著一名宮女從花園地一側走了出來,那宮女約莫二十五六歲,相貌平庸,一身衣服也與一般宮女有別,仿佛專做洗衣一類苦工的。
站在人前,她不停地看來看去,仿佛在人群中尋找什麼似的。
麗妃抬手指著進寶問道︰「是不是她!」
那宮女連忙點頭,立刻躲到身旁的太監身後,畏畏縮縮地不敢上前,神情閃爍,與進寶視線相對的瞬間,她膽怯地躲開了,始終不敢正眼看著進寶。
惠妃走到她跟前,拍著她的肩膀和顏悅色地安慰她說︰「別怕,你把看到的事情說一遍!」
「我看到……」那宮女聲音如蚊地說,脖子不自然地扭動,進寶看到她的脖子後面有一小塊淤青,顏色還很新,好像不久以前剛受的傷。「三天前的晚上,我吃壞東西,半夜起來去茅廁,解手回來的時候,路過芙蓉園,看到有兩個人在荷花池上吵架……」
惠妃突然插嘴問︰「你是哪個宮的宮婢?叫什麼名字?」
「回惠妃娘娘,奴婢叫翠雲,是浣、浣衣局的!」
翠雲?進寶覺得名字耳熟,卻想不起來在哪里听過。
惠妃‘嗯’了一聲,又問︰「那兩人你可認識?」
宮女點點頭,弱弱地伸出手指指著進寶說︰「還有一個望雲殿的樂奴姐姐,因為我自小就與她認識,所以一眼就認出她來了!」
進寶閉上眼楮深深吸氣,三天前,她從太後的大安宮出來後,就一直病到如今,她病的迷迷糊糊,又怎麼回去殺人?
那天夜里,的確有聲音傳過來,也許是樂奴被殺喊叫的聲音,但凶手絕對不是她。
那宮女分明是撒謊。
翠雲……進寶忽然想起,進宮的第一日,從掖庭宮里傳出的慘叫,服侍她的宮女說,是翠雲的聲音……
進寶不明白,翠雲為什麼要冤枉她。
「那她們在御花園吵些什麼你可听見?」惠妃繼續追問。
「距離太遠,奴婢只听到只言片語,什麼首飾一類的!」
「然後呢?」
「然後,看到佟美人將腰帶套到樂奴姐姐脖子上,將她踢到荷花池中,樂奴姐姐一半身子在池中,脖子被勒,不停地掙扎,然而佟美人死死地抓著腰帶,不肯松手,直到樂奴姐姐不動了,她才將樂奴姐姐拉上來,在她身上綁了塊石頭,投入池中!」
麗妃得意洋洋地瞥了瞥嘴角︰「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嗎,佟美人?」
「我沒有殺人!」進寶沉聲道。
「人證物證都齊了,你還在抵賴?你口口聲聲說你沒有殺人,那你有人證嗎,半夜的時候,你沒去御花園又在哪里?」
「我在床上睡覺!」
「睡覺?就是沒人看到了?」麗妃不依不饒。「既然沒人看到,也就是沒人為你作證了!」
進寶心想,每夜都有守夜太監,如果他們沒有擅離職守,自然會知道她沒有出去過,但他們偷懶回去睡覺,根本沒看到,而且就算他們真的可以為她作證,麗妃又豈會相信呢?一定會說是太監宮女為了包庇她,而故意說的!
她只好一遍遍地說︰「娘娘……進寶沒有殺人,我是被人冤枉的!」
「誰冤枉你?我還是她?」麗妃指著一旁指證進寶的翠雲。
翠雲‘撲通’一聲跪在在地,大聲嚷道︰「娘娘,奴婢不敢說謊啊,奴婢的確看到了!而且奴婢之前都不認識佟美人,怎麼會冤枉她呢!」
麗妃點點頭,示意她知道了,命人將她帶下去,然後說道︰「她都不認識你,和你更無冤仇,不可能冤枉你,那麼就是我冤枉你嘍?我堂堂一個皇妃,為什麼要冤枉一個小小的美人?之前,我也沒見過你,又怎麼會冤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