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妻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單相思

作者 ︰ 芝麻團子

進寶的心「咯 」地跳了一下。當仍故作欣喜地屈膝跪下向太後答謝︰「謝謝太後厚愛,臣妾代為雙親,叩謝太後的恩典。」

「免了,不必謝了。我這樣做無非是替皇上著想,只盼望你全心全意地侍奉皇上,不做他想。」太後說道最後的四個字,故意說得緩慢。

進寶的心不由地緊張起來。

進寶笑著答是,抬眸的瞬間,瞥見太後的眼中漫過一絲別樣的神情。

全心全意地侍奉皇上,不做他想……

分明是暗喻她另有圖謀。

太後從始至終都不相信,她是佟家的千金小姐。她甚至已經猜到進寶進宮另有目的,她不但沒有阻止,反而讓進寶進得宮來,來一個請君入甕,然後伺機而動。

現在又趁機將佟老爺夫婦調上京城,意欲何為?

一陣寒涼從進寶的腳底板迅速地竄上來,竄遍全身每一處毛孔。進寶的心中又驚又恨,貼身的小衣已經被冷汗濡濕,緊貼在身上,臉上卻是強顏歡笑。

如今再要去信勸阻佟氏夫婦不要上京,無非是畫蛇添足、欲蓋彌彰,為今之計,只能按兵不動、見機行事了。

接著,太後又問祁煜一些事情,無非都是母親關心兒子的話語,進寶在旁听著,不做言語。

聊了片刻,太後說乏了,便回內殿休息去了。

偌大的廳里,只有進寶和祁煜兩人。

祁煜一直握著進寶的手,從袖中抽出一條絲帕,為她一下下地擦拭著手心。進寶這才發覺,她的手心中全是冷汗,濕濕涼涼的。

進寶慌忙抽回手,搜腸刮肚地思索著該如何措辭掩飾,祁煜應該從她手中讀到了她剛才的恐懼。

果然祁煜問道︰「你在害怕?為什麼?」

進寶輕聲地道︰「臣妾擔心雙親的身體,受不受得了長途奔波,按理說應該是身為子女的臣妾去探望他們,給他們請安磕頭,可是臣妾不能出宮,只好委屈雙親。」

「以前你作為他們的晚輩,給他們請安磕頭是理所應當,但如今,你已經貴為婕妤,他們為人臣者,就應該覲見你,給你磕頭。」

進寶無奈地嘆了口氣。

「此事雖為無奈,卻是不可缺少的禮數,你頂多是有些擔心,卻不至于為此冷汗涔涔。朕想知道,你到底在畏懼何事?」祁煜的聲音听上去軟綿綿的,似乎在低語情話,但在進寶的耳里,卻是一種不可抗拒的命令。話音未落的時候,祁煜忽然抬眸瞧了她一眼,那是深沉中帶著凌厲的眼神。

進寶的心猛地一跳,不得不說︰「令臣妾害怕的是……皇上。」進寶的聲音輕如蚊蠅,祁煜沒听清楚,將耳朵湊到她嘴邊,讓她再說一次。

這一次祁煜听清楚了,歪著嘴角,笑得敗絮盡顯。向身後玉座,悠閑地一倒,側臥著,拉著進寶坐在他身前︰「朕又不是老虎,你怕什麼?」

進寶心中冷笑︰你比老虎可怕,老虎頂多吃人,你卻要吃人的靈魂。

但嘴上卻半是嬌羞半是嗔怒道︰「昨日皇上派人送來的信……臣妾明白皇上的心意,可是臣妾的身子不爭氣,一直未見大好,臣妾怕皇上……另覓新歡……」

祁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放心好了,只要是你,不論要等多久,朕都會等。」說著,托著進寶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地一吻。

進寶臉上一燙。

祁煜又說︰「只是朕沒想到,朕的進寶不但會推拿,還會做詞,字字說進朕的心里……」說著,祁煜順著進寶的手臂,他一路吻上來,聲音漸次低了下去。

進寶又窘又急,低聲道︰「皇上……有人……」

祁煜「唔」一聲,嘴唇蜿蜒在她的頸間摩挲,微癢中夾著一絲痛。

進寶微微用力一掙,肩頭的衣衫被扯下半邊,露出半截雪白的肩膀,他的嘴唇滾燙,貼在肌膚上密密的熱。

進寶急道︰「皇上說話不算數。」

祁煜輕笑一聲,終于停下了動作,嬉笑地說︰「誰叫你這樣讓人愛不釋手,令朕欲罷不能。」

進寶臉上一熱,別過頭去。

祁煜坐直身子,含笑地看著她窘迫的側臉,目光中隱有纏綿之意。片刻道︰「朕已經問過太醫了,他說再有兩三日,你的身子便已無礙了,日後只需在膳食上加強調理即可。」

兩三日嗎……進寶心想,難道就剩下兩三日可逃了嗎……

祁煜貼著她的耳邊說道,溫熱的氣息在她耳旁有意無意地撩撥︰「朕很期待……」

殿外,一股狂風吹過,刮過殿宇的聲音如同野獸在遠處仰首嚎叫,一聲聲此起彼伏。進寶的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離開大安宮後,進寶一路沿著太液池,緩緩前行。

天氣驟然變冷,天空又再度飄起冰涼的雪花,鳥兒早早先回去取來雪狐狸毛圍領的大氅及手套,將她包裹的暖暖的,可是她的心卻如同已經上凍的太液池一般。

太液池的春天,只要等過了冬天,便到了。可是進寶的春天,恐怕永生都不得再見了。

心有不甘啊……

進寶站在池邊面朝池水,試探地向前踏出一步,樂奴連忙上前,將她拉回數步,並且道︰「婕妤小心啊,這個季節掉進池中,可就不好了。」

樂奴比以往更加細心了,進寶感到欣喜的同時,又苦笑一下。

樂奴故意走到她一側,故意走在太液池的邊上,生怕進寶不小心踩到地面上的雪,腳下一滑,滑進池里,

進寶不想自盡,她只是不想侍寢。

走著走著,她的膝蓋忽然一軟,向前一撲,幸好鳥兒一直扶著她,才不至于摔個狗吃屎,只是單膝跪倒在地。

樂奴「呀」一聲,連忙俯身查看。

進寶的裙子小小地磨破一塊,膝蓋並沒有受傷。

只是進寶覺得這跤摔的蹊蹺。

扭頭看向身後,身後除了幾個看她摔倒焦急的奴才,並沒有看到任何陌生的人影。

鳥兒扶著進寶緩緩地起身,膝蓋窩的地方,有顆小石子落了下來。

就是這枚小石頭,打到進寶的膝蓋窩,令她腳一軟,跪倒在地。

與此同時,菀桃也「呀」地一聲驚訝地叫了出來。緊接著,進寶看到鳥兒從她的頭上發髻上,取下一枚極細的繡花針。

銀色的針上,仿佛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青色,菀桃和樂奴紛紛一抖,不覺地向後退了半步。

樂奴問鳥兒︰「涂了什麼?是不是毒藥?」

鳥兒點點頭。

周圍幾個年紀小的宮女內監听到,皆倒抽一口涼氣,臉色煞白。

進寶微微咬了咬下唇,若不是摔倒,這枚針恐怕就射進她的身上了。她又不知覺地向身後望去,是誰在暗處偷偷幫她?又是誰在她背後想要害她。

躊躇間,一隊侍衛迎面而來,看到進寶,連忙上前行禮。

抬頭見,進寶一愣。為首的侍衛不是別人,正是白虎。

進寶微微一笑。

白虎掃了一眼眾人,半晌不見進寶開口,手握成拳放在嘴邊清咳一聲,躬身便要告退。

進寶則猶豫地向前邁了一步,腳下一疼,這才發現剛剛摔倒的時候,不小心地崴了。

樂奴見狀,連忙喊道︰「白大人請留步。」

白虎沒有多遠,立即轉過身。

樂奴上前屈膝道︰「婕妤的腳崴了,我們去抬頂轎子來,還請白大人能留下片刻,幫忙照顧一下我們婕妤。」

白虎默默地點點頭。

樂奴叫了幾個看似肩膀有力的內監,又向菀桃道︰「有勞菀桃姐姐了。」

菀桃似笑非笑地斜睨著她。

進寶听到樂奴的稱呼,不免也一驚。

菀桃……姐姐……

樂奴和菀桃一向水火不容,如今竟謙恭地叫她姐姐,一定有鬼。

原本進寶想阻止她,她的腳沒有崴得動都不能動。但現在她反而想看樂奴在搞什麼鬼。

樂奴又道︰「菀桃姐姐和內府局的人熟,還勞煩姐姐領著這些奴才去。」

樂奴留下白虎又支開菀桃,她到底在做什麼?

只見菀桃嘴角一彎,露出一個不屑的冷笑,微微揚起臉,領著內監走了。

樂奴轉過臉的時候,進寶看到她的眼底飄過一絲喜悅,當她再度看向白虎的時候,眼中的喜悅竟變得曖昧。一雙靈氣的眼楮,像是漫過一層薄薄的霧,顧盼多情。

進寶微微一怔,心中詫異,樂奴是幾時對白虎生了情。

她又偷偷地向白虎看去,他渾然不覺地垂眸,瞥向一側的太液池。

一時間,進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樂奴則有一句沒一句地沒話找話︰「白大人今天當值?」

「嗯。」

「白大人任職御前侍衛,想必武功其高。不知白大人師承何人呢?」

「說出來怕只會丟了師傅的臉面,不提也罷。」

听到他們的對話,進寶不禁啞言失笑。

情,這個東西就是這樣奇妙,只要能和心愛的人見上一面,哪怕只是一些無關痛癢的話,也是好的。

看著樂奴對白虎的情意,她對另外一個人又何嘗不是呢。只要能再見他一面,哪怕只是遠遠地望上一眼,就算是背影也好,怎奈何天各一方,想見卻不能見。

進寶甚至有些嫉妒樂奴,她戀上白虎縱然是單相思,但至少還可以常常見面,甚至這樣面對面地對話,而就算讓她見到了皇甫曜,又能說些什麼呢?如今他是兄長,她是弟媳……

進寶心中難過,剛好這時,菀桃帶著人抬著轎子回來了。

她扶著鳥兒的手坐進轎子里,白虎目送她們離開,樂奴則一步三回頭地向後張望,戀戀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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