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朱婉儀生下的是皇子……」
「那又怎樣?」
鳥兒擔心地道︰「娘娘,那麼皇後之位就一定是她的了,一旦她和姚貴妃聯手,以後娘娘的日子……」
進寶知道她想說什麼,但是卻說︰「鳥兒,你相信天意嗎?」。
鳥兒猶豫一下答︰「奴婢相信有天意,但也相信人定勝天。」
進寶笑道︰「既然這樣,還擔心什麼?」
鳥兒剛要開口,忽然眸光一閃,驚訝地道︰「娘娘……您是不是已經計劃好了?」
進寶只笑不語。
「得到娘娘的相助,真是郡公的福氣,以後等仗打完了,娘娘就可以和郡公在一起了。」
在一起……進寶的心突然疼了一下,像是有一把燒紅的烙鐵,烙在她心上。
在一起……是她從小的夢,她不止一次充滿甜蜜地構想她和他的未來,可是……就算他不介意,可是她卻不再是那個在蘇州,什麼事情都不懂的天真的小丫頭了。午夜夢回,她總是能聞到一股血腥味,來自她的雙手。
而不論時間如何流逝,他始終都是那個站在雲端上,不染縴塵的天仙。
她又如何配得起他?
但只要一想到他們之間的天差地別,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抽痛,不願再想下去。只要不想,就不會痛。她一直抑制心中渴望,就是不想令自己又一絲難過心痛,但鳥兒突然提及,讓她覺得自己仿佛得了心髒病一般,不由自主地捂著胸口,里面的疼,令她身不由己地攥緊衣衫,臉色蒼白無血。
見她忽然捂著胸口,臉色發白,嘴唇緊咬,鳥兒急切問︰「娘娘,您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進寶忙掩飾︰「沒。沒什麼,去準備轎子。」
「娘娘要去哪里?」
「去雍華宮。把該做的事情,都做足了。」
到達雍華宮的時候,朱香香還沒有生下來,殿內殿外,一片燈火通明,祁煜站在院子里,來來回回不停地踱步,看到進寶從轎子上被人攙扶著走下來,他大步地走上前,忙阻止進寶行禮,擔心地問︰「你怎麼來了?」
進寶望著緊閉的殿門,產婆的聲音不停地里面傳出來,她關切地道︰「怎麼朱婉儀還沒生下來嗎?」。
祁煜點點頭,一臉焦慮之色,低聲地咕噥︰「急死人了,這都好幾個時辰了,怎麼還生不下來啊。」
進寶輕輕地拍了拍祁煜的手臂︰「皇上,您不要太過擔心了,臣妾剛去佛前為朱婉儀祈福,上天庇佑,相信很快就會生下來的。」
「你也快生了,還去佛堂祈福?你還真是……立政殿的宮人都是怎麼服侍的,萬一,你出了什麼事?叫朕如何是好?」祁煜緊張的一張臉都皺了起來,忙讓人搬了把椅子,扶著進寶坐下,又將自己的手爐塞進了進寶的懷里。
姚麗瑩在一旁斜眼看著,嘴角一抹不屑。
祁煜不以為然,對進寶道︰「以後絕對不準你再做這種傻事,祈福什麼的,讓宮人代勞就行。」
「那怎麼可以,那畢竟是皇上的孩子,豈可隨隨便便讓人代勞?求佛還是心誠則靈的。」
進寶的話音剛落,只听姚麗瑩從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聲。
祁煜連頭都沒轉,仍盯著進寶,冷冷地對姚麗瑩道︰「貴妃如果鼻子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免得站在這里,自己不快也令人不快。」
這是第一次,祁煜當著進寶的面,訓斥姚麗瑩,記得入宮之初,祁煜曾經答應過進寶,會護著她的,現在他終于做到了一次。
可惜……已經晚了,她已經不在乎了。
姚麗瑩被祁煜這樣一說,立刻訕訕地垂下頭,不敢再出聲。
殿內仍不停地傳來產婆不停催促朱香香用力的聲音,令人听著心焦。一盤盆血水不停地從殿內端出來,看的人觸目驚心。
祁煜猛地握住進寶的手,他的手心中冰冷粘膩,全是緊張的汗水︰「進寶,你生孩子的時候,會不會這樣?」
女人生孩子,相當于在鬼門關中走一遭,不論順利與否,都只有痛和更痛兩種,想要個容易的生孩子的方法,至少在這個朝代,還沒有。
進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只好握著他的手。
他又道︰「進寶,一次就夠了,咱們以後再也不要生了,朕受不了讓你遭受及二連三地如此的痛苦,朕可以沒有孩子,可是卻不能沒有你。」
他的話,足以讓這宮里的每個女人為之傾心。就算是她,听到的時候,心中不免跳快一拍。
折騰了大半日,將近半夜的時候,朱香香終于生了。孩子的哭聲響亮,嬤嬤第一時間將孩子報給祁煜看,是個男孩。
祁煜一抱起孩子,剛剛的愁雲立刻被這種無比的喜悅沖的煙消雲散,他抱著孩子,不停地笑,抱到進寶面前,喜不自勝地給她看。
整個雍華宮,上上下下一片恭喜之聲。
恭喜祁煜喜得貴子,恭喜朱香香終于誕下了皇長子。朝臣們甚至急不可待地希望祁煜能馬上立這個孩子為太子。
宮中上下所有的人都喜上了眉梢,就連姚麗瑩也開心地征求祁煜的意見該如何慶賀,就在這時,忽听進寶一聲大喝︰「把她給本宮抓起來。」
殿內殿外的人皆是一愣,就連祁煜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呆呆地看著進寶,只見從院子外面跑出來若干全副武裝的侍衛,上前一把扣住那產婆的手腕,一踢她的膝蓋窩,她順勢跪倒。
祁煜輕聲地問進寶︰「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進寶拍拍祁煜的手,讓他稍安勿躁,眼楮凌厲地四處張望,只見殿閣的一角,一個宮女打扮的人,正鬼鬼祟祟地向外探頭。
進寶伸手一指︰「站住」
那名宮女听到叫聲,嚇得一個激靈,掉頭就跑,侍衛沖上前,一把將她拿下,同時躲過她手中拎著的一個長方形的盒子。
進寶看到人已經帶到,方轉身向祁煜解釋︰「皇上,臣妾日前听到一些事情,不知道當講步當講」說著,進寶又瞥了瞥一旁一頭霧水的姚麗瑩。
這一舉動引起了祁煜的注意,他看了看姚麗瑩,然後問道︰「貴妃,這是怎麼一回事?」
姚麗瑩根本不知道進寶在說什麼,忙搖了搖頭,一臉茫然地道︰「臣妾也不知道啊。」
進寶立刻道︰「今晨,貴妃娘娘曾到臣妾宮中,臣妾已經將事情告知給貴妃娘娘,娘娘如今說不知,是何意思?」
祁煜詫異地問︰「貴妃今日去過立政殿?」
姚麗瑩不知道進寶到底在玩什麼把戲,白天去立政殿的時候,明明她什麼都沒說,現在分明是故意栽贓陷害,但她不敢說謊,因為宮里的人幾乎都知道她今天大搖大擺地去過立政殿,甚至還讓進寶挺著快要生產的肚子,在外面站了一盞茶的時間。
她點點頭,答了聲︰「是,臣妾去過,不過那是為了……」
不等她說完,進寶搶白︰「那是為了朱婉儀的事情。」
姚麗瑩惡狠狠地瞪著進寶道︰「你說謊,朱婉儀什麼時候都沒有,本宮找你是為了你虐打……」
進寶根本不給她把話說完的機會︰「朱婉儀是貴妃娘娘的堂妹,就算有什麼事情,貴妃娘娘也一定會為她隱瞞的,但是這麼大的事情,就算貴妃娘娘威脅臣妾,不讓臣妾說,臣妾就算不要這條命,也不願有人混亂皇室的血統。」
「什麼混亂皇室的血統,進寶,你越說朕越糊涂了。」
「皇上,您別信德妃的話,朱婉儀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如今還勞苦功勞地誕下皇長子,太後曾經說過,誰先誕下皇長子,就立誰為後,皇上您……」
祁煜猛地轉頭看向她,目光森冷的仿佛能一下子將人體穿透,姚麗瑩一害怕,竟忘了下面的話。
「貴妃,你可有事情隱瞞朕?」
姚麗瑩被祁煜的眼神嚇的一時沒有回過神,愣了一愣,方搖了搖頭。
但就是這一遲疑,讓她在祁煜的眼中,變得不可信。
祁煜轉頭,再也不看她,看著眼前跪著不住發抖的產婆和宮女,向進寶問道︰「混亂皇室血統?是何意思?」
進寶命令侍衛將宮女身旁的長方形的盒子打開。
侍衛依言將盒子打開,只見盒子上面,堆著一些染血的髒衣服。
那宮女怯懦地道︰「娘娘,奴婢……是將這些衣物拿去丟掉……,不知娘娘將奴婢抓、抓來所謂何事?」
進寶看著她,冷冷地道︰「你說實話,本宮可以為你向皇上求饒,留你一條命,如果你敢說謊的話,別怪……」進寶的話還沒說完,那宮女忙撲到在地上,帶著哭腔道。
「還請皇上饒命,如果皇上可以饒恕奴婢一條賤命,奴婢願意如實招來。」
祁煜臉色一沉,並不答話,進寶輕輕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他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道︰「朕饒你不死,你從實招來。」
「是。」那宮女說完,從地上爬起,將盒子上的衣服抱起放在地上,這是盒子已經顯出底來,但從外面看上去,這個盒子應該更大更深。
果然,盒子下面有個暗格,宮女將上一層擋板拿起的時候。
眾人皆深吸一口氣。
盒子里面,躺著一個嬰兒,不住地瑟瑟發抖。
萬海從盒子里將嬰兒抱了出來,交給祁煜,祁煜驚訝地問︰「這個孩子是哪里來的?」
宮女害怕地結結巴巴,聲音細如蚊蠅︰「是,是朱婉儀剛剛誕下的。」
祁煜的身子猛地一震,他忙去掀開嬰兒身上的那條薄薄的包被,去看嬰兒的身下。
緊接著,祁煜猛一甩手,臉色鐵青地向旁走開。
萬海抱著嬰兒,重重地嘆了口氣,對一旁什麼都沒看到的人道︰「是個女嬰。」
別人一听,皆向後退了一步,姚麗瑩听到,雙腳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幸而她身旁的宮人動作快,一把扶住了她。
她搖搖晃晃地連忙走到祁煜身旁,顫聲地道︰「皇上,皇上,您听臣妾說,臣妾、臣妾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祁煜抬頭厭惡地拂開她抓著他袖子的手,咬牙切齒地道︰「你不知道?」
「是、是、臣妾真的不知道……不知道為何還有一個女嬰……臣妾、臣妾……」
「你不知道,就由朕來告訴你。」祁煜說著,一把抓過姚麗瑩的手。姚麗瑩吃痛,卻不敢出聲。
祁煜將她扯到萬海面前,讓她看著女嬰,一字一句地道︰「這個女嬰,是朱婉儀剛剛誕下的。」
姚麗瑩看著女嬰,搖頭道︰「不,皇上,不是,朱婉儀誕下的是男嬰,皇上剛剛已經看到了。」
「那這個女嬰又是怎麼回事?」
姚麗瑩看著祁煜,不知道該怎麼說,突然之間,她看向進寶,看到她臉上稍縱即逝的一抹笑容,她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她剛要開口,進寶看著產婆道道︰「如果你也不想死的話,就把你知道的告訴皇上。」
產婆哭道︰「奴婢是奉朱婉儀之命,從宮外偷偷地買個男嬰回來,萬一她生的是個女孩,就把這個男嬰交給皇上,說是朱、朱婉儀生的。奴婢該死,奴婢一家老小的命都在婉儀的手中,奴婢不得不听啊請皇上饒命啊。」說完,產婆不停地叩頭,祈求祁煜原諒。
祁煜額角的青筋迸起,他手握成拳地道︰「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姚麗瑩撲通一聲,跪在祁煜面前,滿臉的淚水道︰「皇上,您相信臣妾,臣妾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臣妾什麼都沒做……」
「你沒做?你做的還少嗎?」。
「臣妾……」
祁煜一聲怒喝,嚇的眾人一驚,紛紛垂頭不敢吱聲︰「夠了,別以為朕什麼都不知道,按照朱婉儀的產期,她至少還有兩個月才生,她之所以會提前生,是誰在和誰爭,又是誰想自己的孩子坐上太子之位,還需要朕把一切都挑明了嗎?」。
「皇上……」姚麗瑩伸手去抓祁煜的衣角,被祁煜躲開。「真的不關臣妾的事情啊,臣妾是給了朱婉儀一些建議,但臣妾沒有讓她狸貓換太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