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依舊淺淺地笑著,沒有因為對方給他下了毒而變得狠厲,說道︰「小女圭女圭你的身上存在太多的破綻,你身上髒兮兮的,破爛不堪,沒有經過激烈的打斗絕不會如此,在即墨家族里,怎麼會容忍如此的存在,其次,這座大樓四周布滿了暗衛,若是一個平常的孩子,怎麼能夠不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而闖了進來,最重要的一點,你身上沒有任何靈力的波動,在即墨家族,沒有任何修為的孩子哪怕身份再尊貴,都必須送往分支去學習管理家族事務!」
「然後呢!把我交給即墨族長?接著將我就地處死?」祁塵風冷笑,全身蓄勢待發。
「不!」老人緩緩地搖了搖頭,「小女圭女圭你很機靈,很讓我喜歡,以後跟著我吧!」
「如果我說不呢!」
「那就一輩子都留下來吧!」
話音剛落,一股龐大的氣勢威壓就朝著她壓了過來,本來挺直的背梁不適應突然而來的重量,向下彎了彎,不堪負重!
可是,她不能在這人面前認輸,她有著她的倔強,有著她的驕傲,忍著那令人窒息的憋悶,背一點一點的向上抬,望著老人的眼神充滿了不屈與不甘!
強大的氣勢讓她寸步難行,但是,被月清教導了那麼多年的她怎麼能夠這麼輕易地敗在一個人的手里,而且這個人看起來還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艱難地從雲紋手鐲里取出兩顆靈石,捏在手心,然後不要命地運集體內的靈力,與靈石想通,在這一刻,祁塵風就像是一個沉寂已久的金子突然爆發了出來,氣勢的光芒一下子越過了老人,在這一瞬間恢復了行動,立即模出匕首,身子如捕獵的豹子一躍,跳至半空,舉起匕首,向下狠狠一刺。
就在著抬手的瞬間,寬大而又有些破敗的袖子向下滑落,露出了白淨羸弱的手臂,以及一直掩埋在袖袍下的雲紋手鐲。
這種程度攻擊,對于老人來說,根本沒有任何的威脅,只是驚訝于祁塵風能夠在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能將全身的氣勢暴漲到某一個程度,然後,當看到祁塵風手腕之上的雲紋手鐲時,整個人都凝固了起來,本來有些渾濁灰敗的雙眼此刻精光閃閃地死死盯著它,連帶著整個人都因激動而有些無法控制的顫抖。
情緒高昂,看著那雲紋手鐲離他越來越近,沒有去在意那手上的匕首,也沒有去在意那匕首離他的身子越來越近。
唔!
老人悶哼一聲,匕首插入了他的肩頭,但他似乎感覺不到痛,眼楮也不曾離開過雲紋手鐲。
對于匕首很順利地刺入對方的身體,祁塵風有著微微的詫異,抬眼一看,被老人眼中那種狂熱的神色嚇了一跳,剛要後退,手臂卻被對方緊緊的拽住。
「告訴我,這手鐲從哪里來的!」老人的話中有著急切,有著激動,有著期待。
「我為何要告訴你!」眼中不曾因為對方沒有躲避她的攻擊而暖上一分。
「只要你告訴我,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好不好,族長之位?龐大財富?修煉心得?還是你想要知道這密室里面的秘密?」
老人將他所有能想到的一切能夠吸引對方的東西都說了出來︰「哦,對了對了,你剛剛說,你喜歡吃冰糖葫蘆,只要你告訴我,我就給你買上整整一個屋子的冰糖葫蘆,讓你吃一輩子都不完,若你不喜歡這樣,那我就給你建造一個專門做冰糖葫蘆的地方,讓你不管什麼時候想吃,都能吃上,好不好?」
祁塵風目瞪口呆,還有些接受不了老人突然之間的轉變,看著老人眼中越來越瘋狂的神色,有些頭皮發麻,手臂也被對方捏得發疼,有些惱怒。
「放開我!」
「好好好,我放開你,你告訴我好不好?」
祁塵風有些狐疑,莫非伍義和這老人有什麼關系不成?
「你見過這鐲子?」
「見過!見過!」老人趕緊點頭,像極了一個听話的小孩。
「這只是一個很普通地空間手鐲而已,你為什麼這麼激動!」祁塵風看著老人的肩頭還在流著血,而他自己陷入回憶里毫不自知,有些于心不忍,說了聲「忍著」,便輕輕拔下他的匕首,撒上一些藥,順手扯下他身上的一片衣衫,為他包扎。
邊包扎,心里一邊月復誹著,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明明是對方先對她露出敵意的!
此時的老人呆呆愣愣的,似乎完全感覺不到肩上的疼痛,自顧自地說著︰「三十年前,我去過一趟和平小鎮,那時候,和平小鎮還不叫和平小鎮,叫混亂小鎮,那個地方,沒人管理,每個人都仗著自己有一點實力就無法無天,幾乎每天都能瞧見殺人的場景,有時候在街上踫見一具鮮血淋淋的尸體,都見怪不怪,可是,有一天,和平小鎮來了兩個人,那兩人風華絕代,讓世上最耀眼的夜明珠都為之失色,一坐一站,仿佛他們就是天下,天下就是他們!」
說到這里,老人的眼中出現一股瘋狂的迷戀,是的,是一種迷戀,崇拜到極致的迷戀,那一種迷戀讓旁邊的祁塵風雞皮疙瘩直冒。
「那兩人明明就只是安安靜靜地呆在一旁,都讓人覺得高不可攀,明明站在最為骯髒的地方,都讓人覺得他們就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蓮,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然後,那坐在輪椅上的男子看著眼前混亂不堪的環境,似乎是有些不喜,淡淡地說了聲︰‘以後,這里不可以再有爭斗!’」
祁塵風一驚,這是月清,心撲通撲通的開始狂跳起來,想不到會在這里听到關于月清的過去,怎能讓她不驚!怎能讓她不喜!
「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明明知道月清肯定會安然無恙,但是她仍舊能夠想象得到一個人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去讓一個本來混亂之極的地方變得和平,是多麼的不容易,得付出多少的艱辛,得克服多少的困難,得掃平多少不服之人的阻撓,想到那張絕世的容顏之上露出的疲憊,心不由得一疼。
「後來,所有人在因為兩人氣質與容顏的最初震撼之後,開始狂罵,那些人都是整天生活在刀尖上的人,怎麼會沒有一點血性,怎麼容忍一個殘了的人對著他們如此命令,提刀就要向兩人砍去。」
說到這里,陷入回憶的老人變得激動了起來,緊抓著祁塵風的肩,大聲喊著︰「你知道嗎?那個站著的男子就只是朝著最前面的那人輕輕一指,淡笑著說著︰‘你,該死!’,然後,令人駭然的情況出現了,那個號稱混亂小鎮最為凶狠修為也最高的人,就那麼簡簡單單地毫無聲息地倒在了地上,緊接著,那個男子如同微笑的死神一般,不斷地指著那些鬧得最為凶悍的人,每指到一個人,必有一個人倒下,所有人恐懼了,害怕了,再也不敢上前了!我看見,親眼看見的,那個男子的手上就是帶著這麼一個手鐲,指點江山,無人敢掠其鋒芒,而且,你看這手鐲上精密的花紋,根本不可能復制!」
激動的老人滿臉通紅,眼中的狂熱絲毫不減,還有逐漸上升的趨勢,大聲訴說著自己當年的所見所聞,倒是祁塵風,有著些許的疑惑,他,說的是伍義嗎?
可是這麼多年來,她只看到過他在煉藥方面上的造詣,並沒有看見他出手,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該死!當年伍義明明對她說他不認識月清的!
「就算你看見那人手上帶著同樣的手鐲,你那麼激動干什麼,當時的他可是殺神,你應該仇恨才是啊!」
祁塵風被老人抓得渾身不自在,想要掙月兌,可根本沒有對方那麼大的力氣,讓他放開,他又像是一個瘋子一般只是陷入自己的回憶,根本不拿她的話當一回事。
「恨,為什麼要恨?那麼強大的人生來就應該讓人去崇拜的,我敢保證,他一定突破了十層大圓滿境界,達到了先天之境,先天之境啊,那就是一種傳說,你說,你和他是什麼關系,只要你帶我去見他,我把我所有的東西都給你好不好,不不不,我這老頭子的東西你肯定看不上眼,這樣吧,你給我你想要什麼東西,我去偷去搶,我都給你送來好不好?」
瘋子,面前這個人一定是瘋子,不然怎麼會有這麼瘋狂的想法!
「你先放開我!」祁塵風說得有些咬牙切齒,她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她敢保證,她的肩膀一定被抓出了淤青。
老人趕緊放開,有些小心翼翼地看著祁塵風,生怕她搖頭拒絕,看著祁塵風沉默,多年來一直毫無波動的心髒提得老高。
「我要去密室!」沒有對老人的期待做出任何回應,祁塵風直接提出了要求。
「不行!」想也不想,老人直接搖頭拒絕,干脆得徹底。
「不行?」
「小女圭女圭,你不可以進去的!」老人很想哭,好不容易對方提一個要求,他卻沒辦法滿足,「小女圭女圭雖然剛才不知道你用什麼方式突然氣勢暴漲,也不知道你用什麼東西隱藏了你的實際修為,但是,我敢肯定,你實力不會超過七層,這密室里面,其實也沒什麼機密的東西,它是一個單獨的空間,里面凶險無比,是專門訓練人的地方,在死亡困境中提高實力,哪怕是我進去了,也得小心應付,這東西,鐘離家也是有的!」
祁塵風半信半疑,但也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繼續提出下一個她迫切想要完成的目的︰「我要穆南雙生不如死,父輩的漠然,丈夫的舍棄,子女的仇視,我要讓她失去一切,淒苦的活在這世上。」
提出這個要求,祁塵風也沒指望對方能答應她,只是在做一個試探,試探老人是否真的如她想象中那樣的瘋狂,那樣的執著。
「好!」
很干脆的回答,老人也不去想這個穆南雙到底是什麼人,什麼身份,哪怕對方是天啟國的皇後娘娘,他也要不擇手段去完成。
祁塵風笑了,笑得如同小惡魔,笑眯眯地拍拍老人的肩,好心的說道︰「記住了,老爺爺,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
說罷,祁塵風拍拍手掌,怡然自得地走了,也不再如來時的偷偷模模,而是正大光明地走了出去,那些暗衛看見了就看見了吧!
「小女圭女圭,記住了,我叫即墨恆康!在即墨家族里,受欺負了可以來找我,也可以報出我的名字!」
一段很輕很輕的聲音就在祁塵風推開大門時進入了她的耳膜,身子微微一頓,接著毫不停留地走了出去。
還沒走多遠,听屬下報告的即墨青松立刻趕了過來,一張臉陰沉陰沉的,看見祁塵風如同乞丐堆里鑽出來的樣子,臉色更加難看,沉聲問道︰「這些天你去了哪里!」
「與你何干!」
「你——」即墨青松氣極,揚起手掌,就要扇下,在半路的時候卻被對方的小手拍開。
「你沒資格打我!」
祁塵風冷笑,這些天來,他可曾問過一句娘親安好?他的目的,不過是把她留下來當做興旺他家族的工具罷了!
「來人!給我把少爺押回他的房間,若是人再不見,提頭來見!」
「諾!」即墨青松背後的一行侍衛整齊一致的恭敬跪下,然後走到祁塵風的面前,垂頭說道︰「少爺,請!」
祁塵風冷哼一聲,也沒多做反抗,挺直了背梁,朝前走去,回到房間,靜下心來凝神感應著鼠子的方向,卻毫無所獲。
兩條眉毛之家,已經皺成了一個小小的山包,祁塵風心里有些煩躁,有些擔憂,那鬼蜘蛛會不會因為寂寞太久,而強行把鼠子留下來作伴?
這座專門撥給她的小閣樓此刻空空蕩蕩的,濮陽晴天也沒在,也不想去想那麼多,這些天來,她不曾好好休息一天,這麼清閑下來,還真有些疲憊。
剛剛躺下還沒多久,身子又是一陣搖晃,被晃醒的祁塵風剛要發火,便看見鐘離映澤滿臉怒容地望著她。
「映澤?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我真想掐死你!」鐘離映澤憤怒不已,「是誰說以後不讓我擔心的?是誰說以後要相信我的?結果某人又是一聲不吭地消失十來天,怎麼找都找不到,你說我該不該掐死你,免得讓我整日擔憂!」
祁塵風有些心虛地干笑了幾聲,諾諾地說著︰「我也沒想到會這樣!」
「沒想到會是這樣,那是怎樣!是不是某一天你又消失十天半個月的,然後突然派人來通知我去收尸,讓我發狂,讓我絕望,你才甘心!」
「不會的!」祁塵風大吼,如果有一天她真的不小心死了,她不會讓人知道,更不會讓人發現她的尸體,她會讓所有關心她的人都以為她還好好的活著。
看見鐘離映澤的雙眼有些赤紅,不是憤怒的赤紅,而是幾天幾夜沒有休息好的呈現出來的血紅,整張臉也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華,顯得有些憔悴,不由得心生愧疚,低低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不好意思,我不準備原諒你!」鐘離映澤把頭扭向一邊,生著悶氣。
祁塵風卻被逗得咯咯直笑,這句台詞可真熟悉,她記得她在他兩在混亂森林掉下地下石室的時候,也曾說過這麼一句話。
「真不原諒我?」笑過之後,祁塵風有些苦惱的糾結著腦袋。
沒回應!
「不原諒我,那就是討厭我了?」祁塵風說得有些黯然。
沒回應!
「映澤討厭風兒了,風兒好傷心!」故意哽咽了幾聲,斜著眼偷偷望向鐘離映澤的表情。
還是沒回應!
「風兒知道,風兒是沒人要的孩子,我看我還是走好了,免得讓人看得不順心!」說罷,祁塵風起床,作勢要走。
「祁塵風,你要是敢走,我就打斷你的腿!」鐘離映澤凶狠地回過頭來,大聲威脅,卻看見對方正掩嘴偷笑,不由得懊惱地咒罵一聲,被騙了!
「你這麼凶,小心以後討不到媳婦!」
鐘離映澤臉一紅,轉過頭,嘟囔了一句︰「誰稀罕!」
「是是是,我們的鐘離少爺怎麼會稀罕那些庸脂俗粉,再怎麼樣也要一個傾國大美女才配得上,你說是不是啊,鐘離少爺?」
「才不是!」他才不要什麼傾國大美女,他想要的,從來都只是一個小小的叛逆少年!
想到這里,鐘離映澤垂下眼簾,沉默,這句話,他恐怕要永遠埋在心底了吧!勾起嘴角,不禁有些自嘲,堂堂一個鐘離大少爺,竟然學人家暗戀?
「對了,你以後要怎麼做,難道你就一輩子呆在著即墨家族不成!」鐘離映澤皺眉,就算祁塵風真想要一直呆在這里,他也絕不同意,即墨夫人多麼想她死,他比誰都清楚。
「放心吧,最多一個月,一個月之後,我就要去逍遙啦,嘿嘿,即墨青松絕對想不到,我把這里搞得大亂之後,我根本就不逃,而在他眼皮子地下上學呢!」
一想到即墨家族這一個月即將出現的混亂,祁塵風就忍不住全身舒爽,想到那個女人怨毒的臉上就要布滿絕望,那個乖張的即墨瑾臉上布滿仇恨,那個該死的父親臉上布滿憤怒,她就像哈哈大笑!
等著吧!
她會讓所有人都不好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