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輕輕的巴掌把李一文給打醒,「小子……走啊,愣什麼愣。」背上老人不滿意道。
李一文被打的沒好氣的說,「你背個人走一路試試。」柳雙兒又沒了動靜,怎麼了?有什麼事瞞我?她有著怎樣的秘密?李一文納悶不解,腦子越想越亂。
「死兔崽子,怎麼想著救我這老乞丐。」
李一文感到老人的氣息平穩,身子顯然好了許多,他便沒什麼顧及的開玩笑,「沒啥,就是看你這死老頭子順眼。」
「好小子。」老人笑,「帶我去哪啊。」
「放心,不去醫院,去我家好嗎。」
「你家?你爸媽怎麼會願意我這髒老頭子進家呢?」
「放心我自己住。」
「哦,那你父母……」老人感覺李一文的身子顫了一下,他知趣的不再問了,兩人都默默的,氛圍滯凝著。
就這麼兩人無言的走著,只听見腳步聲,和李一文的喘息聲。
最後,老人的一聲打趣打破了這一路沉寂。他道,「好小子,體質不錯。」
李一文性子也順著上來了,「好個屁,背著你都累死了。」
老人笑著,猛的咳了幾聲。李一文收回笑侃,慌忙的關切問道,「你沒事吧!」
老人平復著氣,咳聲漸小,他輕笑著,「沒事。」李一文松了口氣,「沒事就好。」
老人輕輕的敲著他的腦殼,「快走,你這背硬死了,硌的我生疼。」
李一文喘著氣,「我也想啊,你就忍忍吧,我家馬上就要到了。」
就像是長征紅軍長途跋涉歷經艱難到達了陝西,又像是唐僧師徒四人闖過八十一難最後到西天樣,李一文終于感慨萬千的回到了自己的家。
他松著氣,打開門,就見一片白紙從門縫里飄悠悠的掉下來。李一文一手抓住,在黑暗里攥了幾下,塞進口袋里,心想可能又是什麼垃圾廣告傳單。
阿花搖頭擺尾的「吱嗚」著,這一天沒喂它了,可把這小東西餓壞了。李一文快步進屋,把老人放在沙發上,拿著兩個饅頭丟給阿花,看著阿花不滿的樣子,李一文笑著,「別挑三揀四的了,快吃。」
阿花失望的叼起饅頭,大口吃起來。這小畜生,口還吃刁了。
李一文走進屋子,看老人正打量著自己這簡陋破舊的家,他笑笑,掏出口袋里,掖在門縫中的那張紙,攤開皺皺巴巴的紙,一行行清秀的字躍入眼簾︰一文,你去哪了,你沒事吧,我去網吧找過你,你不在那,我又在你家門口等你,一直等到十一點多也不見你回來。你在哪,你千萬不要有事啊。你要是出了事,你讓我怎麼辦啊。——雪兒。十一點十分留。
李一文仰起面,他的心熱乎乎的,他的鼻子酸酸的,他有點想哭。從小到大,已經太久沒有人這麼的關心他,「雪兒。」他看了看牆上的表,十一點十五,雪兒剛走五分鐘……
一個女孩子在這麼晚的夜里,他心惶恐起來,他猛的丟下紙大叫一聲,「雪兒。」朝門外跑去,他要追住她,她一定會沒事的,沒事的。他沖出門外,大吼著,「雪兒!」他一聲聲高亢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回蕩著……
不遠,陳柔雪打開一豪華的轎車車門,正要進去,猛的听到這聲音她的身子一怔,回頭看了看,如墨的濃黑阻擋了視線。
「雪兒,怎麼了,還不快走,以後上同學家一定要跟我說,老爺都發怒了。」陳叔坐在駕駛座上回頭看著陳柔雪。
「知道了,陳叔。」
她忙扎進車里,用力關上車門,密封性能極佳的車隔住了他的聲音,她心里嘆著氣。
李一文呼喊著奔跑而來,他看到夜色里一汽車閃著霓紅尾燈的急速而逝。他繼續跑著,他大喊著,就這麼全無目的的,像是無頭蒼蠅樣,跑著……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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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乞丐慢慢睜開微閉的雙眼,他盤腿而坐,含笑看著失魂落魄的李一文,「怎麼了?」
李一文喘著氣,他擦著汗,搖搖頭,「沒事。」他安慰著自己,雪兒一定會沒事的。
老乞丐看著李一文,微笑,「你們年輕人啊,一個個滿肚子的張狂理想追求,可等你們擁有你們所想要的時,才會發現失去的才是你最珍惜的東西。」老人長嘆一聲,「珍惜太難,不要等錯過了,再去悔恨。」
李一文黯然的點點頭,他驚異的看著老乞丐,「你沒事了?」
老乞丐笑著站起來,「沒什麼大礙了。」
李一文看著他嘖嘖著。
老乞丐笑著,「怎麼,看你這樣好象巴不的我死啊。」
李一文忙擺手。
老乞丐走近李一文,「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他說著撫摩著李一文的頭,目光里含著那種長輩的慈藹。
李一文被老乞丐這樣弄的有些無措感。
老乞丐大笑幾聲,卻猛的咳起來,忙用手去捂,吐出幾口血痰來。他擺著手,「我不行了。」
不行了!李一文緊張的扶住他,「你不要死啊。」
乞丐苦笑著打了他一下,「誰說我會死。」
李一文道,「那些電視劇里人臨死前都會說聲‘我不行了’,然後才會死的。」
老乞丐郁悶的看了眼眼前被垃圾電視劇荼毒以深的李一文,他在李一文的攙扶下走回沙發,「兔崽子,你叫什麼名字啊。」
「李一文。」這是今天第二個人問自己姓名,李一文翻著白眼道,他想到了還不知道名字的那個警花。
「願不願意當我徒弟啊。」老人懶洋洋的道,他捋著自己嘴巴下髒乎乎的稀拉的山羊胡。身子半倚在沙發上,另一只手揪著沙發露在外面的棉絮。
看著沙發里面的棉絮被老乞丐一點點的揪著,一會就扯了碎碎的一地。李一文心疼著,這算是自己家唯一的高檔家具了,不能這麼個破壞吧。
想到這他氣憤的指著老乞丐活動的手,「別揪了。」
老乞丐乜他一眼,收回手,不耐煩的說,「到底要不要拜師啊。」
李一文眼珠子瞪的大大的,「拜你為師,干什麼,丐幫啊。」
老乞丐點頭不語,他沉聲有問,「拜不拜。」
李一文頭搖的跟個撥浪鼓樣,拜師?當乞丐嗎?不會吧。
老乞丐的手放在棉絮上,他揪起一大塊棉絮,陰笑著,「拜不拜。」李一文看他那樣子,有要把沙發棉絮給自己一掏而空的架勢,李一文無奈的點點頭,「拜。」心想,我就口頭上拜你為師了,你能怎麼著。
老乞丐滿意的點著頭,揪棉絮的手松開去捋了捋山羊胡,「那就行拜師禮吧。」
「磕頭……」老乞丐看李一文听的眼楮一大,忙改口,「……那是以前的禮儀,現在搞活了不是,鞠躬就可以了。」
說著,手又放回了棉絮上。
李一文沖他無奈的點著頭,不就是幾個躬嗎,拜就拜了。想著,他彎了彎腰。
老乞丐得意的,「一鞠躬,二鞠躬……哎還一個呢,快點,恩,三鞠躬,禮畢。」
「好了,你就是我金大擁唯一的徒弟了。」老乞丐模著山羊胡,指了下李一文,點著頭,「你可以改口叫師父了。」
李一文白他一眼,「死老頭,誰叫你師父。」他看著老乞丐嬉皮笑臉的身子已經無礙,心也寬了。想著天也不早了,就沒好氣的對著老乞丐道,「死老頭,我去睡了,你今晚就在這沙發上睡吧,明天給你整點好東西補補身子。」說著,他模了模口袋里楊老的錢和名片,就用楊老的錢吧,等我發了這月工資再去還。看著名片︰楊無失,雲都市易經研究會主席。看著電話和地址。李一文記在了心里。
他回里屋給老乞丐搬了床被子,「死老頭,蓋上,別感冒了。」他鋪在老乞丐身上,老乞丐嚷嚷著,「這都幾月了,你要捂死我啊。」
李一文撇著嘴,「你愛蓋不蓋。」說著,走到自己床上,身子像紙樣攤在床上。唉!這師拜的!他看了眼沙發上的老乞丐,苦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