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你是外人,我和常偉的母親以前發生的那些事,你是不知道的,我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說的沒錯,我也知道孩子既然生了,我就該負責任。但是這些年,他們母子倆的生活一直都是靠我照顧的,不然也不會撐到今天。你問問常偉,哪次他要生活費我沒給過他?還有,那個咖啡店,那個幸福公寓的房子,都是我買的,我把我能給他們的都給了,我確實盡了力了。」虹南微微皺起眉頭,看來花花咬住不放,也讓他感到了壓力。
「錢錢錢,一開口就提錢,除了錢,他還需要什麼,你想過嗎?」。花花不知道是太恨錢還是太愛錢了,總之听到虹南提到錢,就是滿心滿肚子的氣憤。「你們這些大人,從來都不會考慮孩子的感受,你根本就不知道一個孩子從小缺少父愛對他一輩子有多深刻的影響你知不知道你兒子從小就打架斗毆、逃課泡妞,還差點進了黑社會,變成一個不良少年?」
虹南也顯得有些局促了,畢竟他是理虧的,他看了看常偉,常偉臉色有些發白,顯然花花在數落虹南的同時,也暗諷著常偉的頹廢、頑劣和玩世不恭,常偉很自然地有些自卑。
虹南看著自己的兒子呆呆地坐在他身邊,抱著一杯茶,怯怯地看他,眉目間似乎還真的有些他當年的樣子,這一刻,心里真的有那麼一些軟了,這麼多年來,他都沒有正眼瞧過自己的這個兒子,他本來是不想讓常寧要這個孩子的,誰知道常寧那麼剛烈,一定要把兒子生下來,虹南一直以為他是個孽種,直到今天經花花提醒才感到,兒子也是一個鮮活的生命,是他生命的延續啊
就听花花接著說︰「我記得你常教導我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還帶我們去孤兒院里做善事。你都忘了嗎?你可以善待別人家的孩子,卻不可以善待自己的孩子嗎?你是冷血的嗎?還是去幫助那些孤兒,從頭到尾都是在做戲?虧我還那麼尊敬你,你兒子想找你聊聊天,敘敘舊你都當成一種交易,你還配當一個老師,一個校長嗎?」。花花說得很激動,字字鏗鏘。
虹南摘下了帽子,綹綹額前有些禿的頭發,似乎冒了一層細細的汗珠。說︰「花花,你別說了,我知道,我欠這孩子的很多。他的出生,我沒能阻攔,我很抱歉,他的成長,我沒有參與,我很抱歉。可是,這些年都過去了,現在再說也晚了。」
「不晚」花花在這個當口忽然大喊了一聲,把虹南和常偉都嚇了一跳,花花卻暗自得意,她要的就是虹南的這個抱歉。
「虹校長,常偉還不到20歲,一切都來得及,他還有大把的青春和年華,現在你把他從水深火熱里救出來,正是時候,一切都要看你的了。」
「看我的?」虹南抬起頭看了看花花,又看了看常偉,說︰「不行。我不能告訴小虹,她一定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事實就是事實,她早晚得接受這個事實。」花花的口氣不容置疑。
虹南又擦了擦汗,「既然你這麼了解我,你也一定了解虹飛飛,在她心里,我就是天。我不要破壞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花花這個氣啊好容易讓虹南有了些負疚感,卻讓一個虹飛飛讓虹南又找到了自己不負責任的理由。虹飛飛你個挨千刀的,每次都當我的攔路虎。
「虹校長你就是這麼一個沒有擔當沒有骨氣的賤男人嗎?」。說出這句話,花花把自己也嚇了一大跳。
「……」虹校長頓時無語,堂堂一個校長,沒想到也有被一個小女孩指著鼻子罵賤男的那一刻。
花花接著說︰「女兒是你的骨肉,兒子也是你的骨肉啊可能他沒有虹飛飛優秀,可能他沒有虹飛飛有前途,可是,你想過沒有,他如果接受了和虹飛飛一樣的教育,可能會表現得比虹飛飛更好啊你已經錯過了他成長的20年,難道,你還要錯過他的後半生,就任由他這樣自暴自棄嗎?」。
虹南長嘆一聲,說︰「花花,你別說了,你始終是個外人,我們家里的事,不方便插手。我知道常偉現在有了難處,我盡力幫就是了,你不用再給我上綱上線了。」
虹南的冷靜讓花花有些懼怕,她深知自己不是這個老油子的對手,雖然她可以以情感動他,但是他的理智還是超乎了她的想象,花花沒有處在他這個位置,永遠也體會不了他的感受。
于是,花花也只得放棄了徹底感動他的想法,轉換了口氣,說︰「既然你不在乎什麼親情不親情的,那麼就當這是一場交易好了。我們談談細節吧」
三個人重歸平靜,各自喝了一口茶。花花接著說︰「按理說,你們的家務事,我確實不該插手的,可是,常老板臨死前把她的財產都贈給我了。其實我也沒那麼貪婪,我還是想把屬于常偉的東西還他,只是分我一部分錢財就好。我現在幫常偉,一是還常老板的人情,二是看在錢的份上。所以你們都大可放心,我現在就幫常偉給你提一些要求。」
常偉也在旁邊說︰「是的,爸,我,現在被威脅,只能求你幫忙了。」他喊「爸」這個字明顯有些生硬,看來並不是常喊的。當然,這個稱謂是花花硬要他加上的,常偉以前是從來不會喊他爸的。
「好。早這樣說多好。我會盡我的能力做到的。」虹南听花花和常偉這麼說,也不是來訛他的,頓時放了心,模了模常偉的頭說︰「你到底是我的兒子,沒有人能威脅你的,你說吧,有什麼難處。」
常偉看著虹南居然露出一絲笑容,一時間捉模不定,爸爸居然被花花罵到轉性了?不會吧?不過他也沒時間去分辨這些,只得硬了頭皮提出自己的要求。
雖然花花繞了一個大圈了,但是他們想要的事情其實也很簡單,一是讓老2不再來騷擾他的咖啡店,二是保證常偉上大學的費用。
虹南皺了皺眉說︰「錢的事好說,我可以給你。但是,讓老2不再騷擾咖啡店,我是真的愛莫能助啊那個人是黑社會的,你說你媽怎麼會招惹上這些人的?」
常偉冷笑著說︰「哼,你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哦,不會是你參加黑社會,把人引來的吧?」虹南繼續裝聾作啞。
花花這個恨得牙根癢癢啊怎麼這年頭還有衣冠禽獸的?合著老娘剛才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合都白費口舌啦?喂,明明是你老婆把老2叫來在咖啡店放火的,怎麼可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
花花說︰「虹校長,明人不說暗話。我們既然向你提出這個要求,就說明我們知道這件事跟你有關系。就算你本人不承認,也由不得你愛人不承認。你別忘了,常老板死前跟你打過一個電話求助的,但是你卻始終沒來。如果我們把這件事跟警察說了,你知道後果是什麼。本來我是想直接報警的,但是常偉說,不想看到爸爸坐牢,我們才來找你談的。不然你就回去想想,我們等你回答。」
虹校長猶豫了
也許親情難以打動他,但是坐牢這個字眼實在太敏感了些,如果他一坐牢,什麼家庭、事業,一切都完了。他心里很清楚,燒咖啡店這件事一定是他妻子做的,但是,他實際上也默認了妻子的行為,不然也不會在接到常寧的電話之後無動于衷了。他當初是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畢竟常寧和常偉老是陰魂不散地纏著他,一個要他離婚,一個要他拿錢,這些年來他被煩得要死,這次給他們點教訓也好,大不了把咖啡店燒了,他再給常寧買一個,誰知道真就出了人命呢?
虹校長這一猶豫不要緊,花花更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沒錯,咖啡店一定是他妻子找老2燒的。現在事實已清,她只需澆點油就能把事情擺平了,想到了花花心里更是踏實了幾分。她對虹南說︰「虹校長,你想想清楚,是坐牢好還是幫我們把事情擺平的好?孰輕孰重,我想你比我們更有分寸,常偉是你的親生兒子,以後還要靠你生活呢只要你擺平這件事,以後按月給生活費,他一定不會再找你麻煩的。你說呢?」
虹校長畢竟是久經沙場的人,他又賣了個關子,說︰「花花,你言重了。燒咖啡店這件事我確實不知情,如果警察查出來這件事是我們夫妻倆做的,那就算坐牢,我也沒什麼怨言。但是,這件事跟我無關。不過,如果說保護兒子的性命,我當然會全力以赴的。你放心,我會馬上找人去查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會讓別人傷害到常偉的。」
常偉听了這話不禁滿心歡喜,本來他對父親也沒什麼奢望,現在既然能保他性命無憂,又能繼續給他生活費,這樣的結果當然是最好了。他沖花花得意地眨眨眼楮,告訴他,他們贏了。
但是花花卻不這樣想,雖然他們的談判還算順利,但是事情也許真的沒有這麼簡單,虹南一會兒無情無義,一會兒信誓旦旦,轉變得這麼快,花花確實有些始料未及,他,到底葫蘆里賣的啥藥?事情真的會像他說的那樣順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