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田一只手拉著花花,另一只手捂著肩上的傷口,兩個人拼命地跑拼命的跑,他們慌不擇路,因為太緊張,也不記得去找派出所了,只是拼命地跑。只感覺一路上人煙稀少,安靜至極,只剩下他們二人急促的腳步聲和厚重的喘息聲,兩個人跑一段就往後張望一下,然後再拼命跑,也不知什麼時候,那些追他們的人已然沒有了蹤影。
兩個人此時也是累得氣喘吁吁,花花已然汗流浹背,因為驚嚇而變的慘白的臉色逐漸紅潤起來,她看到腳下是一片開闊的草地,像極了前世家里的毛茸茸的地毯,這下再也忍不住了,癱軟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春田也彎下腰來一坐在花花的旁邊,任他的體格多麼健壯,這麼一跑也被折騰地夠戧,因為喘息不勻,他有些結巴地問︰「花花,你沒事吧?」
花花搖搖頭,覺得自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心里十分掛念田叔,等了一會兒,自己呼吸稍稍平穩了些,就開始埋怨春田︰「你光顧拉著我走了,田叔在後面被他們追殺,不知道怎麼樣了?我好怕他逃月兌不了啊?」
春田其實也很擔心,但彼時彼刻,他明白逃走一個是一個,更何況他和田叔都想保護花花沒事,所以,那時當田叔讓他帶花花走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拉起花花逃跑了,也許他這樣做並不是很仗義,然而,為了花花,他也顧不得太多了。
此時花花再問他的時候,他其實內心也有些後悔,更有些後怕,他不知道如果當時他和花花也留下和那些人糾纏的話是什麼樣的結果,那些人手里拿的都是致命的武器,看來是抱定了殺死他們的決心了。
想到這兒,春田也坐不住了,但還是安慰花花說︰「沒事的,田叔身手很靈活的,當時我們如果不跑的話,田叔更麻煩,我們跑了,估計他也能很快逃走。你別擔心了。」
花花微蹙著眉頭說︰「我怎麼可能不擔心,萬一田叔有什麼事,都是因為我啊我怎麼能贖清自己的罪過啊哎呀,我忘了一件大事了,我們光顧著跑,也沒想到去報警,我們現在這是在哪里啊?得趕緊報案才是啊。」
花花坐在草地上環顧四周,這到底是哪里呢?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從未來過。放眼望去,這是一片安靜而寬闊的草坪,他們正坐在草坪的中央,草坪的盡頭是一座高聳的大山,山谷里似還有飛瀑,山腳下則是潺潺流水,這里的草地綠油油的生機盎然,看來是一片很肥沃的土地,只是好像少了什麼。花花低頭撥弄著地上的雜草,忽然想起,哦,是少了花,這里是一片綠,獨獨缺少鮮花。不過,也不能完全這麼說,因為遠處好像綻放著幾朵滿天星,它們太小,以至于被淹沒在綠色里了。
看到滿天星,花花忽然想起來了,對啊這不是在夢境里見過的場景麼?看那遠山、飛瀑、小溪、山澗,還有石頭,都和夢境里的一模一樣。花花的心忽然痛了一下,她甚至不願意想起,其實,那次,夢里還有——學長。對,沒錯,她上一次在夢里見到學長,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自那次之後,花花再未在夢里見過學長。只是那次不同往常,學長的語氣很堅決,好像在與她訣別。記得他說︰「這是塊好地方,相信我,你在這里和春田一起生活一定會幸福的。」還說︰「我走了,不要再找我。」啊還有還有,他說︰「那朵小金花可是神物,車到山前必有路,它會在關鍵的時候幫助你的。」天啊,學長、金花,現在什麼都沒有啦
花花的心忽然空空的,那帶著溫度劇烈跳動的小東西,就像被人拿什麼掏了出來一樣,身體里只剩下一片死寂。她覺得自己的身體有點輕,腦子有點不听使喚。這幾個月來一直為一些鎖事而奔波,很少想起學長了,也很少夢到他了,現在她身處的這個地方,就好似學長親手給她布置的仙境一樣,她不明白,這到底是夢還是真實。如果是夢境,那麼她還會在這里見到學長嗎,如果是真實,這難道是學長親手為自己布置的新家嗎?在這個新家里,他將不復存在,這里將由另一個愛他的男人春田,代替他的位置。
花花突然有些眩暈,想要跌倒在地上,這些天來,雖然她從未見過學長,但學長始終在她的夢里,始終未曾離開,她一直幻想著有一天可以重逢,可以回到過去。然而,為什麼,學長為她準備的未來就這樣真實地呈現在她眼前。不這不應該是真的。花花用力掐了一旁的春田。春田正背對著她,看著四周的風景,正犯愁怎麼走出去,一點防備都沒有。卻一下子被她偷襲,嚇了一跳,居然夸張地跳了起來「啊什麼東西咬我?」轉過身,卻看到花花面部奇怪地抽動著,她似是在笑,又有些勉強。
春田揉著自己發痛的胳膊說︰「花花,你干嘛?是你掐我啊?嚇死我了,我以為是有東西在咬我呢」
花花看著他驚魂未定,想想這肯定不是做夢了,忽然覺得有趣,「嘿嘿,你就這點出息,被人掐一下就嚇得跳了起來膽小鬼。」
春田被花花說成膽小鬼,頓時覺得沒面子,說︰「誰是膽小鬼,你才是膽小鬼呢剛才差點嚇得尿褲子。」
花花說︰「切,少來,誰尿褲子了?剛才我還打傷了好幾個人呢小屁孩,一天到晚地裝小大人。」
春田被她這麼一說更加地哭笑不得了,「這哪兒跟哪兒啊我哪里是幼稚,我是對你沒戒心而已,換了別人就不會這樣了。」
花花想想也是,春田就是這樣一個人,在花花面前傻里傻氣的,從來就是個大驚小怪的小屁孩。她也無心跟他爭辯什麼了,只是心里還惦記著上次在夢里見到學長時的情景。
春田不知道她在搞什麼,說︰「花花,你干嘛呢?怎麼一會兒掐我,一會兒跟我吵架,一會兒又不說話了,你在搞什麼古怪?」
花花嘆了口氣說︰「我能搞什麼古怪,不過是想看看我們是不是在做夢,還有我們到底該從哪里出去啊?唉,真急死了,春田,你說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我們怎麼辦啊?」
春田看了看四周說︰「花花,別急。我知道,我們沿著小溪走就好了,爸爸說過,只要有溪水的地方就會有人家,到時我們找到了人家打听一下就知道該怎麼回去了。」
花花一听果然是這樣,這個死春田在關鍵的時候還是挺靈光的嘛,反倒是自己給急糊涂了,把這個常識給忘得一干二淨了。
兩個人手牽著手走到小溪旁邊,溪水冰涼透骨,剛剛走近就有一股寒意從腳下冒出來,但是溪水很清澈,清澈到可以看清溪水底下的石頭,石頭光滑明潤,連個苔蘚都不生,花花仔細看看,也沒有魚,難道真應了那麼一句︰「水至清則無魚?」再一看水里倒映出她和春田兩個人的影子來,一個紅臉蛋的小村姑,一個壯實的小白臉,哎呀呀,真真是一對兒啊表情都一樣,愁眉苦臉的。花花不禁有些低落,難道學長給她安排的一切真的是最好的安排嗎?
但花花來這里也不是相親的,也不是游山玩水的,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欣賞這里的景色,她心里還惦記著仗義幫她的田叔。她這個人向來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不管是春田、常寧還是田叔,這些幫助過她的人,她都盡心盡力地去報答他們。但是這次田叔的狀況怎麼樣她還根本都搞不清楚,所以急得跟什麼似的。也不顧自己累得腿直打哆嗦了,拉著春田一路狂奔,但是溪邊的路上淨是沆沆窪窪的小石頭,花花感覺自己的腳上打了泡,痛得要命,一走路都好像跟針扎一樣,可是她不敢停也不能停,她恨不得馬上飛過去去看看田叔現在到底在哪里,有沒有什麼事。
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地也不知道過了過久,天慢慢地黑了下來。春田也有些急了,他怕山野里的野獸出沒,萬一有狼群的話,他和花花還怎麼逃月兌,可是這條小溪好像根本走不到盡頭一樣。花花現在是又累又餓,眼冒金星。剛才路上因為口渴,只能喝一些冰冷的溪水,花花沒敢多喝,但又怕不喝水虛月兌了,只得喝了一些,可是也不知道是溪水太涼還是不干淨,現在她的胃開始翻江倒海地痛,渾身冒起了冷汗。
春田一直拉著她的手,現在感覺到她的手心里全里汗津津的,開始發涼,再看看花花的面色,在半黑不黑的夜色映襯下,慘白的像一張紙,連嘴唇都發青了。春田著實嚇了一跳,忙問︰「花花,你怎麼了?很難受嗎?哪里不舒服?」
花花是真的有些撐不住了,她說︰「春田,我想休息一下,我很難受。」
春田扶她在溪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坐下,此時天已全黑,夜色中十分安靜,除了流水聲,听不到任何聲響,兩個迷路的小孩都有些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