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本想告訴小虹一些有價值的線索,誰知卻從小虹口中得知了更加殘酷的真相。她不明白,為什麼常偉做出這樣的選擇,他曾經是那樣貪生怕死的人。可是,分別的時候卻和花花說的那樣絕決,可見,當時他就抱定了必死的信念。這是為什麼呢?
在花花的追問下,小虹說︰「其實,他雖然是父親的私生子,但是我不恨他,他沒有錯,錯的他的父母。可是他太可憐了,不僅我媽媽接受不了他,我爸爸也接受不了他。警察現在抓住了黑社會的人,他們說是爸爸雇了黑社會要殺人滅口的。」
听到這里,花花心里一驚,難怪常偉和虹南雙雙隕命,原來是黑社會牽涉其中。老2這個傻蛋,做事情向來沒有章法,只知道殘暴地殺人,現在把自己也搭了進去。
「本來是爸爸明著佯裝送常偉出國,暗中卻指使黑社會的人殺了常偉滅口的,可是,常偉不知怎的,已經事先知道他們的意圖,就在爸爸在河邊與常偉送別的時候,黑社會的人向常偉動了手,向常偉砍了一刀,常偉臨死前卻死死拉著爸爸跳了下去。黑社會的人看事情敗露,就跑了,這幫無恥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救人,結果兩個人一個流血過多而死,一個活活被淹死,一直到兩天後尸體浮了上來。」
虹飛飛的眼底涌現出絕望與無助,她一定是想起認尸時的場景了,被水泡著腫脹不成人形的尸首,以及身上散發的種種惡臭,虹飛飛忍受著悲痛和惡心去認的尸,當她第一眼看到爸爸上身穿的西裝就是平時他最愛的那件時,她就暈了過去……
花花不忍再追問,只是陪著她嘆息。而她內心卻充滿的焦慮與內疚,她知道,常偉事先知道黑社會要向他動手,也是因為花花的提醒。花花本來是想提醒他避禍的,誰知他卻迎了上去。花花心里難過,自己無意中卻助推了虹南的死。虹飛飛卻一點也沒怪她。
再想想常偉,也許自己對他有所誤解吧,曾經的貪生怕死,或許是他裝出來的,也或許是他對未來絕望了吧。也許他心中有恨,也許他只是想看看父親是否是真心想要幫他還是自私地只為自己。也許,當他知道父親一心想置他于死生的時候,他已經萬念俱灰,抱定了與父親同歸于盡的想法。也許,他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樣懦弱,只是今生都沒有機會去證實了
花花感覺胸口堵得慌,有些窒息,忙走上陽台透了口氣,轉身看見虹飛飛也走了出來。
就听小虹說︰「花花,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常偉,而且你也是重情重義的人,今天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解開心結,而不是希望你更難過。也許常偉生前曾經傷害過你,也許他還有遺憾,但是無論如何,他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我們都應該尊重他,對嗎?」。
花花听到這番有情有義的話,心中很是慚愧,之前一直把小虹當成情敵,現在才知道,她才是真正通情達理的人,到了這種時候,她不是悲傷不是埋怨,而是安慰別人。于是問小虹︰「爸爸去世了,你不恨常偉嗎?為什麼還要替他說話?」
「爸爸要害他,他自保也沒有錯,而且就算爸爸不死,以後也要坐牢。比起坐牢之後再判死刑,我想現在這個方式也許對他更好些。」小虹幽幽地說,眼神卻向客廳望了一下仍在念經的媽媽,說︰「只是,媽媽會很難過,之前,常偉媽**事已經讓她傷透心了,現在爸爸去了,她更加地傷心,唉為什麼好好的一個家庭忽然就散了呢?」
听到小虹無力的嘆息,花花忽然想到了春田家破人亡的時候,都是一樣的結局。樹倒猢孫散,雖經顯赫一時的家庭,卻只因為一時貪念,一時的想不開,從此斷送了幸福,是耶非耶?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小虹和春田的境遇甚至還不如自己,世間事又怎能預料呢?
從小虹家里出來,花花忽然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從街上買了份報紙,居然在頭版頭條都登著虹校長去世的消息。這些記者真不愧叫做狗仔,消息真靈通,只是虹南的行為也被披駁得一無是處。從此,他就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了。其實小虹說的沒錯,就算他不死,現在的日子也不會好過,而且他終究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生命的代價。
接著,花花又在報紙的第四版里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豆腐塊樣的文章,寫著花田村村支書王忠平因為涉嫌在強拆過程中貪污公款,收受賄賂被檢察院起訴的消息。文字很短很簡潔,卻明了。王忠平落馬了,文章只字沒有提前村支書李保和的事,然而提也沒用,李保和畢竟也是幫凶,污點證人也是有污點的,許多的污點一旦沾上就再也無法洗清。只是在文章的最後,還順帶提了一下王老三的黑社會團伙,目前正在調查中。呵呵,花花知道,過幾天,可能報紙就會用比虹校長去世這個消息更大的篇幅來述說這個黑社會團伙的覆滅。
也許,王忠平落馬、老2的團伙覆滅,還了一個人間公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吧花花忽然覺得了無趣味,心里想到一首老歌,歌詞里分明有兩句,只怕是「由來只有新人笑,有誰听到舊人哭。」
街上仍下著細如牛毛,類似霧氣的小雨,把報紙打得有些濕潤了,花花把它們卷起來,夾在腋下,風有些冷,真是一場秋雨一場寒啊秋風帶走了落葉,帶走了酷暑,也帶走了蒼涼的情緒。
花花把領口緊了緊,把脖子縮在溫暖的大衣里,她知道一切該過去終究會過去,現在許多牽掛都沒有了,心里空落落的,只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回去,回學校去,春田還在等著你。想到這兒,她加快了腳步。
回到學校,她看了看時間,還早,春田一定沒有下課,于是她去了春田教室的外面,透過玻璃窗,她一眼就望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他坐在教室靠前的位置,認真听著老師講課,有時用筆畫些什麼,有時又若有所思,還有的時候純屬走神,可是不知怎的,花花覺得他走神的樣子也蠻可愛的。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認真的看過他,尤其是他的側臉,頭發有些自來卷地貼在額上,眼楮微微眯著,鼻子很挺拔,厚實的嘴唇依舊那樣性感。花花兀自心動,卻沒提防後面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花花」
花花嚇了一大跳,整個人都快跳起來了,她正在偷偷看著春田上課,誰知後面有人偷襲。一串故意壓低的清脆笑聲,和有些小曖昧的神情映入花花的眼簾。她吃了一驚︰「李燕怎麼是你?」
「怎麼不可以是我?」李燕笑了笑,說︰「你偷偷看春田上課呢吧?你們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兒啊」
花花有些臉紅︰「好姐姐,你就別打趣我了。我們只是從小就認識罷了。」
「那就是青梅竹馬了?」李燕卻不依不饒。
「哪有啊?你別胡說。要我看,你和陳兵果學長才是一對兒呢」花花有些惱,故意把話題引到李燕的身上。
誰知李燕听了卻嘆一口氣說︰「唉,誰知道呢?只怕是我把痴心付流水啊」
花花听聞有些吃驚,「怎麼了?師姐。你和學長鬧矛盾了?」
李燕笑了笑,「感情的事很難說的,你和春田在一起一定要珍惜彼此啊」
花花還想說什麼,下課鈴卻響了,春田早已看到了花花,把書胡亂往書包里一塞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花花,你來了」。春田臉上永遠都是那種憨厚的笑。
花花被他打斷有些不爽,但也不好再追問,于是說︰「學姐,我們要去吃飯了,你要一起去嗎?」。
李燕說︰「不用了,我在這兒上會兒自習,一會兒再去吃飯。」
花花想問她是不是在等陳兵果,可是想了想又把半截話咽了下去。
花花和春田一起去了食堂,她把買的報紙鋪開了讓春田看,春田看了虹南死的事,面露喜悅,說︰「罪有應得。」花花又把王忠平被檢察院起訴的事給他看,他看了半日一語不發,淚卻滾落下來,是無聲無息卻痛徹心扉的那種。花花知道,他一定是想父親了。
春田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說︰「謝謝你,花花,兩個都是好消息,我想把這份報紙燒給爸爸看。」
花花點點頭,說︰「好,我陪你去。給我媽媽也燒一份,讓她放心,以後再也沒有人威脅我了。」
春田說︰「嗯,我親口告訴陶媽媽,我會保護你一輩子的,我的花花以後誰也不能傷害她。不然我就跟他拼了。」
花花看著春田鄭重其事的樣子,心里暖暖的,不管他以後是否能實現這些諾言,至少,我知道這一刻,他是真心的,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