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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在蘇文清看來,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前方終于響起了一片喧嘩聲,火光照亮了半邊天空,一群人執著火把,拿著鐮刀鋤頭疾步朝她所在的方向急奔而來。
蘇文清心中欣喜異常,回頭望去,見帶頭的是張展鵬,後面跟著張二花,還有張嬤嬤的大兒子、李家嫂子當家的……小蓮子莊的年青壯漢幾乎全都出動了。還有,蘇氏也提著藥箱趕來了。
張展鵬看看躺在草叢中的林志海,大吃了一驚,招呼幾個人就要上前去抬起來。
「慢著!」蘇文清冷靜道,「大家先不要動,先去砍樹枝,做一副擔架。」
張展鵬有些愕然,張二花忙推弟弟︰「還不快去?」
蘇氏神色凝重︰「小清說得對,海兒傷勢沉重,不宜劇烈搬移,你們先做到擔架,把他抬回去再說吧。」
蘇氏說完拿過隨身攜帶的藥箱,取出雲南白藥粉末,揭開層層浸血的紗布,灑在創口上,再拿出幾粒雲南白藥保命籽,掰開林志海的嘴,讓他服下。
蘇文清不再說話,拿過村民手中的鐮刀,拼命砍起樹來。張展鵬忙吆喝眾人一起上前幫忙,很快一副擔加要做好了。眾人把滿身血污的林志海放在擔架上,抬回了林家大院。
林氏在看到兒子的慘狀後當即暈厥過去,轉醒後只望著昏迷不醒的兒子垂淚不語。
「娘,怎麼樣了?還有其他傷處嗎?」。蘇文清看向正在為林志海上藥的蘇氏,神情平靜得出奇。
蘇氏嘆了口氣︰「幸好跌在草叢里,緩解了下墜的沖擊力。否則,海兒這條命也許沒了。不過,頭上的傷勢太過嚴重,能不能醒得過來,就要看海兒的造化了。」
「娘,你是說海哥哥有可能醒不過來了?」蘇文清臉色慘白,身子抖得厲害。
蘇氏扶住女兒搖搖欲墜的身體,默默地點了一下頭,
立于房門口處的林氏,听聞此言,再次癱軟下去。
「林大娘,」蘇文清忙奔過去,把林氏扶到椅子上,「大娘,您莫著急,海哥哥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林氏看看床上一動也不動的兒子,心如刀絞,淚水禁不住流了下來。想她含辛茹苦,好不容易把唯一的兒子拉扯成人,誰曾想,卻遭此橫禍。「我的孩子,你可不能扔下娘一個人不管啊。」林氏忍不住淚如雨下。
蘇文清慢慢地在林氏面前跪了下來︰「林大娘,您放心,海哥哥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如果,如果他真的一輩子都這樣了,那我就照顧他一輩子!」
「小清!」林氏止住哭泣,愕然地望著蘇文清。就連在一旁給林志海針灸的蘇氏也震驚地抬起頭來。
蘇文清神情靜肅,微紅的眼中閃耀著堅強與執著的光芒。
「林大娘,對不起,是我害了海哥哥,若不是他撲過來救我,他也就不會摔下崖懸,就不會弄成今天這個樣子……」蘇文清硬咽著說不出話來,淚水洶涌而下。
「小清,快起來。」林大娘忙伸手扶起蘇文清,心中一片悲苦。多年前,蘇辰宇為救林志海而葬身黑衣土匪的馬蹄之下。如今,自己的兒子為救蘇文清生死未卜,這命數,似乎冥冥中就已注定。
受此打擊,林大婦的心絞痛又犯了。蘇氏開了藥方,給了些寧神靜氣的藥丸,叮囑她好好休息,千萬不可悲傷過度。
熬好了藥,服侍林氏服下,讓說了些寬慰的話,待林氏睡下之後,蘇文清才轉回到林志海的房里來。
天邊已露出一片灰白,霧靄沉沉。蘇氏見女兒自一片蒼茫中搖搖晃晃走了進來。眉尖緊蹙,眼角淚痕未干,雙眼熬得通紅,神色卻那般沉靜內斂,就好像剛才那個決定並非她一時沖動而為,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才作出的決定。
蘇氏心中一片酸楚,這樣一輩子的負但,對于一個只有十四歲的姑娘家來說,實在太過于沉重了。
「娘,您也累了一宿了,去歇一會吧。這里的事就交給我好了。」蘇文清乖巧道,推搡著蘇氏去睡覺。
蘇氏怔怔地望了女兒好一會;「清兒,你真的要這麼做麼?」
蘇文清咬住嘴唇,默默地點了一下頭。
「清兒……」蘇氏深深嘆了一口氣,眼中罩上一層霧氣,「娘本不希望你這麼做,不過,你都已經做了決定,你讓娘說什麼好呢?」
「娘!」蘇文清走過去,擁住蘇氏,把頭靠在蘇氏削瘦的肩膀上,「海哥哥一定會好起來的,我們都應該對他有信心,娘你說是不是?」
***
拿了毛巾的縴縴素手拂過林志海的臉龐,忽地停了下來。
這是蘇文清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著他。他躺在床上,神情平靜,脈博平穩,呼吸均勻,生命體征良好,只是,他卻固執著不肯醒過來。
拭去了血污泥濘的臉龐俊逸非常,稜角分明的輪廊,飽滿光潔的額頭,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此刻因了失血過多而蒼白晦澀。低垂的眼瞼,兩排濃密的睫毛覆蓋下來,安靜得沒有一點聲息。
三天了,蘇文清不知道,光陰竟走得如此之快,快得沒有留下一點痕跡。快得令她以為,太陽剛從這邊升起,便從那邊沉下去了。
「清兒,你三天三夜沒合眼了,去里屋歇一會吧。」蘇氏心疼地望著女兒,三天的時間,女兒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昔日神采奕奕的大眼楮暗淡無光,下巴更尖了,仿佛風一吹便倒。
「娘,我不累。」蘇文清放下毛巾,挪了張凳子給蘇氏坐。
見蘇氏拿出銀針,蘇文清忙道︰「娘,我來吧。」
蘇氏正想說什麼,蘇文清已接過銀針,準確地扎進了穴位之中,緩緩地推入︰「娘,你忘了,這個我學過。上次張老漢手麻痹得動不了,還是我替他扎好的,他到現在還在夸我手藝好呢。」
蘇氏不由笑了。這是事實,上次張老漢還說起這事,說她女兒沒接她的班,可惜了。
「藥熬好了嗎?」。蘇氏把帶來藥包放下,轉身問道。
「熬好了,在窗台上晾著,待會我給海哥哥喂下去。」蘇文清答道,手中的銀針緩慢地轉動著。林志海的眉頭似乎皺了一下,蘇文清的手便滯了一下,突然有一種想替他撫平眉頭的沖動。
見蘇氏在旁邊站著,蘇文清忙道︰「娘,你去忙吧,這里有我照應著。你放心好了。」
「那好吧。」蘇氏看看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林志海,低嘆口氣,「小清,這事急不來,別累著。林大娘你也看著點,我怕她突然老毛病又犯了。」
「我知道。」蘇文清低下頭,笑得虛弱。
喂藥的時候遇點了小麻煩,黑乎乎的藥汁順著臉頰流淌下來,蘇文清忙用毛巾去擦拭。
「我來。」隨著一個靚麗的倩影一閃,蘇文清對上張二花關切的眼神,不由心中有些感動。
「你這幾天都沒來蘑菇園,張嬤嬤她們都挺掛記著你的。」張二花微微側了側林志海的身體,藥汁就順利地喂進去了。
「你們都好吧?」蘇文清把空了的藥碗放到桌子上,再拿來毛巾,替林志海擦拭了下嘴角。
「我們都很好,蘑菇園什麼事也沒有。那邊的永慈藥行……」張二花一想起那個矮矮胖胖的王伯仁就想樂。別人家是因為沒有生意而犯愁,他呢,是因為生意太好而犯愁。
昨天,那個王伯仁愁眉苦臉前來找她,問她能不能再請個幫手。也難怪,自從南北藥材商線開通後,南北方面的各路藥材商紛紛聚到了永慈藥行,訂單如雪花般飛過來,忙得王伯仁暈頭轉向,饒他久經商場,也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本來,張二花此次前來,就是找蘇文清商議此事的。不過,一看現在這個情形,她這話是無論也說不出口了。人都危在旦夕了,蘇文清是再也騰不出時間再去照料別的事情的。
張二花見蘇文清又在怔怔地望著床上的林志海發呆,不由在心里嘆口氣,一把拉起她︰「小清,你看你,現在都成什麼樣了?不吃也不睡的,你這個樣子他能知道?你這個樣子就能讓他醒過來?」
見張二花突然提高了聲音,蘇文清不由微微蹙眉︰「二花姐,你小聲點。」
張二花也氣了,抬高聲音道︰「小清,我大聲點怎麼了?要真把他吵醒,那是最好不過。你看看你,再這樣下去,不要說別的,你自己就先垮了。他要真的心疼你的話,他早該醒了,干嘛一直躺在床上裝死?」
蘇文清不由又好氣又好笑,張二花有時就跟個孩子似的,跟一個昏迷不醒的人斗什麼氣!
「好好好,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二花姐,你就別……」蘇文清有些訝然地望著張二花,「二花姐,你,你怎麼了?」
此刻的張二花,雙目突然睜大,臉上漫過一片驚慌,她用手指指蘇文清後面,「小清,你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