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氣安康 第二卷 第八十一章張嬤嬤閑話露天機

作者 ︰ 風縴素

揚州商業協會總舵。

李福正準備把開敗的蘭花捧到外面丟掉,忽然眼前人影一閃,一個靛青色袍子的人走了進來。

習慣了大當家的神出鬼沒,李福也不覺得太大的驚訝,躬身叫道︰「大當家。」

看看天時尚早,也不過清晨時分,不覺有些奇怪。大當家習慣于夜間出現,尤其是後半夜,這麼早出現是極少有的事情。

「李福,你捧著個花盆,要做什麼?」大當家看向那盆劍蘭,眼波微動。

「大當家,」李福看看手中的蘭花,「這花開敗了,只剩下葉子,沒什麼看頭,準備拿到外面去丟掉。」

他知道大當家素來喜歡賞花,花開敗了就會吩咐下人拿去扔掉,這也是大當家多年來的習慣。

「算了,放著吧。等過段時間還會開的。」大當家不介意地說道,轉身去查閱賬簿。

只留下李福一個人呆立當場。「大當家……」他欲言又止,看著手中只剩下綠葉的劍葉。什麼時候起,大當家改變一貫的喜好,居然喜歡起綠葉來了?

約一個時辰,大當家翻閱完所有賬本,抬起頭來。看著李福用晶瑩剔透的高腳夜光杯盛了「碧螺春」上來,不由搖頭︰「李福,這種酒杯,不是用來盛茶的,而是用來盛西域佳釀的。」

「哦,那是小人疏忽了,明記陶瓷的小六曾告訴小人,小人居然忘了。」李福嘿嘿笑道。

「李福,你做得很好。」大當家的目光落在夜光杯上,並沒有看他。當然,夸贊人對于大當家而言是鮮有的事情。李福即使再笨也不會笨到以為大當家是在夸他買了這套夜光玉杯,而是另有所指。

「大當家折殺小人了。」李福討好道,「其實小人也沒做什麼,只是給大當家送了幾封信而已。」

大當家的密信他自是不敢拆的,都是送去北地商家的信件。但從這幾天不斷從各地急奔而來的外地客商,他能夠確信,大當家的信可能與這些外地客商有關。

還有,賬簿上的銀兩也少了幾千兩,听其他的人說,是大當家親自提走的。

「我這幾天要去京城一趟,昭平公主的及笄大典,就在下個月舉行。」大當家輕輕轉動一下夜光杯,杯壁薄而透亮,映得里面的淡綠的茶湯很是好看。

昭平公主的及笄大典,不用說也是在皇宮里舉行。那就是說,大當家要到宮里去?李福再一次以崇拜的眼神看著大當家。

「不過,昭平公主的賀禮……」李福看看大當家,猶豫道。

「不用。」大當家擺擺手,「我已經準備了賀禮,你只要幫我打理好這一切就行了。」

「衣錦閣失火一事有眉目了嗎?」。大當家以手指輕叩桌面,緩緩問道。

李福搖搖頭︰「衣錦閣失火嚴重,所有東西都燒沒了,我到那里去看了一下,沒有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哦,我也派人到知府衙門去打听了一回,」李福頓了一下,又道,「官府也沒查到什麼,猜測可能是隔壁的油廠失火,波及到衣錦閣。可惜呀。」

叩擊聲停住了,李福注意到大當家的眼神中有些困惑的東西閃過。

「衣錦閣被波及,這雖然勉強說得過去,但始究有些奇怪。」大當家沉吟半晌,「好了,不去管它了。等我回來,再調查清楚。」

「還有,」大當家語氣微頓,目光落到窗台那盆劍蘭上,忽然有了些許向往,而聲音也瞬時有了些許柔軟,「幫我照顧好那盆蘭花,過一段時間,它又會開花了。」

昭平公主一行終于離開了揚州城,回京師去了。

這個消息經過張嬤嬤的嘴巴,就變成了︰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揚州城里所有的鳥兒都飛到了南昭王府,替昭平公主這只金鳳凰送行。揚州知府也來了,在南昭王府門前的紅地氈上誠惶誠恐地站著,下巴都快垂到地上去了。

這番話引得蘇氏蘑菇園里笑聲一片。

等眾人笑夠了,張嬤嬤忽然奇道︰「你們有沒有看到,那個賣油桶的馬沖的娘子這兩天穿得特別好看?」

「鄉下人能穿什麼,不過是些粗布衣裳。就是做新娘子的時候有幾套體面一點的衣裳罷了。」李五娘不以為意地說道。

「我看不一樣。」張嬤嬤神色嚴肅道,「她這兩天穿得衣裳與以往的真的不一樣,那種料子,嘖嘖,」張嬤嬤發出幾聲感嘆,「我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那種奇怪的料子,不知叫什麼,反正模上去很柔軟,很舒服,又輕便。而且,是用金絲銀線里里外外交叉織了三層,怎麼穿都不會破呢。」

「有這樣的布料嗎?」。何媽媽不相信地睜大眼楮,「用金絲銀線織就的衣裳,那恐怕只有天上的神仙才穿得起的。」

李五娘听得心中一動,她記得,前不久,迎接昭平公主的時候,「衣錦閣」也曾出過一料特殊的布料,用金絲銀線里里外外交叉織了三層,這種衣料叫做「錦鯉背」。

「馬沖的娘子怎麼有這些布料?」李五娘疑惑地問道。她記得在小蓮子莊里,馬沖一家上上下下也六不過五六口人,全靠馬沖一人賣油桶養家糊口,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我問了,」張嬤嬤又道,「我問她哪來這麼漂亮的衣裳,那說是京城一個有錢的表姐看她可憐,就托人送些穿舊的衣裳給她。」

「京城里有一個有錢的表姐?」李五娘疑惑道,「這麼多年了,怎麼不見她說起過?」

「或許最近才認的親戚吧?」張嬤嬤轉頭看向李五娘,「五娘,人家有沒有親戚,那是人家的事,你管那麼多干嘛呀。」

李五娘嘿嘿地笑道︰「我也是好奇,隨口問問。」

張嬤嬤不以為意,又道︰「你們听說沒有,那個蘇家二姑娘自嫁入岳府之後,像變了個人似的,人也不傻,嘴也甜,哄得岳夫人天天都笑呵呵的。我听岳府里的婆子講,岳夫人有時無意露了口風,說什麼本來是要娶蘇家三姑娘,幸好沒有娶成。那天喜宴上岳夫人一看三姑娘那呆傻的樣子,就不是很喜歡。後來在與其他府里的夫人們玩樂時,岳夫人也隨口說起此事,說那個蘇梁氏也許是留了私心,為自己考慮,想把自己的女兒嫁出去,所以才對外面人說,蘇二姑娘是個傻子,其實,看起來傻的好像是三姑娘才對。」張嬤嬤頓了一下,又道,「也不知是誰把這些話傳到了蘇梁氏的耳朵里,她也覺得不好意思,從此以後,凡有岳夫人的聚會,蘇梁氏都少去了。」

眾人听得稀奇,這傻與不傻之間,還可以轉換的?

張嬤嬤還待要把自己從各處听來的八卦消息再倒出來,忽听外面有人進來要買蘑菇。張嬤嬤也就住了嘴,帶來人去稱蘑菇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李五娘留了一個心眼,平日里有意無意地繞馬沖的家門前經過。奇怪的是,她瞄了幾次,見到的都是馬沖娘子穿著平日里鄉下人穿的土黃衣衫在干活,並沒有的看到張嬤嬤所說的什麼金絲銀線織就的衣裳。

當李五娘站在蘇氏蘑菇園的正廳,把這件事報給蘇文清的時候,蘇文清猛然眼前一亮。

這是近十天來關于「衣錦閣」毫無眉目的縱火案最新的線索了。當時的「衣錦閣」,除了制作好的幾十件禮服外,還有一些未用完的布料,就好比「錦鯉背」這種料子,蘇文清記得很清楚,由于出貨時出多了一些,昭平公主的禮服完工之後還剩下一匹多的料子。

如果張嬤嬤所說的事情是真的話,那麼,馬沖就很有可能摻與了「衣錦閣」的縱火案,並且在火災現場起了貪念,把布匹偷回家後才淋水火油縱火,燒毀一切證據。

蘇文清極力在腦海中搜索關于馬沖的記憶。馬沖,小蓮子莊一個農戶,平日里一邊料理那幾分農田,一邊靠賣油桶糊口,日子過得很窘迫,常常是有上頓沒下頓。特別是今年開春以來,馬沖染上了賭博,把家里的錢都輸光了,夫妻倆天天吵架,听說,有一次賭得太厲害了,把家里唯一一頭大母豬也輸了出去,馬沖娘子一氣之下,跑到小河邊尋死,幸好被人發現得早,救了回來。

「難道真的是馬沖所為?」張二花不相信地問道。

血人參的功效的確驚人,尤其是治療內傷。張二花服了血人參之後,竟神奇地好了起來。五天之後,就能起床做些輕活,過不了多久,便能痊愈。蘇文清看著高興,說這血人參有這麼神奇的功效,花多少兩銀子也值。

「我們沒有證據。」蘇文清無奈道。

「直接到他家去搜不就得了?」張二花恨聲道,「縱火,窩藏贓物,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

「不好。」蘇文清搖頭,「私闖民宅,私自搜查,這也是一項罪名。我們要揪出真凶,但也不能落人口實。」

「那我們該怎麼辦?」張二花急道,「難道我們要任他們逍遙法外不成?」

蘇文清拍拍她的肩膀,知她心中氣憤︰「我們先不要打草驚蛇。想那個馬沖雖是個賭徒,但若無人指使,也沒有那份膽量。」她想起火災現場的那個匆匆而過的黑影,唇邊浮起一絲冷笑︰狐狸尾巴已經露出來了,揚州商業協會總舵大當家,你以為自己還能逃得月兌干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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