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蘇文清籌足了十萬兩銀子,整整裝了一個大箱子。
第四天清晨,第二封信箋又出現在書房里的案桌上,內容大意不變,只是多了一句,讓蘇文清把銀子換成金子,然後再送到靈覺寺旁邊的林子里去。
蘇文清沒說什麼,馬上把銀子換成了一小箱的金子。這樣的話,負重就輕了好多。然後,雇了輛馬車,帶著金子趕到了指定的林子里。
天色尚早,蘇文清早早來到林子里,而朱知府派來的人已經在林子的四周潛伏好,只待大魚過來,就開始撒網捕魚。
約模等了半個時辰,遠遠的駛來一輛馬車,趕車的是一個黑衣男子,蒙面,使人看不到的容顏。蘇文清冷笑,不露聲色。
所有埋伏在小樹林里的人都看到了這樣的場景︰黑衣人跳下馬車,跟等候在那里的蘇文清交談了幾句,然後,蘇文清提了沉甸甸的箱子,跟著那名黑衣人上了馬車。馬車駛得飛快,在叢林里左轉右轉,轉眼間便失去蹤影。
「不好」朱知府懊惱道,「我太大意了,沒料到那些歹徒會使出這一招。」
「怎麼辦?小清會不會有危險?」張二花緊張道。
「現在只有看長風鏢局的李鏢頭的了。如果李鏢頭能夠追得上馬車的話,也許蘇姑娘還會有希望,否則的話……」朱公子看到張二花轉瞬間變得蒼白的臉色,不忍再說下去,「張姑娘,你放心,蘇姑娘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她一定能平安地度過此劫的。」
張二花忐忑不安地回到蘑菇園,在書房內來來回回走來走去,坐立不定。就在這時,牆角處一個小箱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疑惑地走到牆角,手輕輕一撥,小木箱竟然開了,頓時,千道萬光金光射過來,晃花張二花的眼楮。她用力閉了閉眼,努力去看箱子里的東西。
接下來,她的眼楮再也移不開了。居然是整整一箱子的黃金箱子底壓著一張紙,張二花趕忙抽了出來,紙上是蘇文清蒼勁有力的筆跡︰
「二花姐,我走了,黃金我留了下來,我不想讓那此歹人們陰謀得逞。我猜想她們的目的是我,而不是金錢,至于其中原因,這是我們兩家的恩怨,你就別操心了。二花姐,如果我不幸罹難,你答應我,幫我把蘑菇園重建起來,還有,美食城、錦衣閣、織布廠等等全都拜托你了。每年清明,記得給我、我哥、還有我娘墳前上柱香,我就不甚感激了。二花姐,我走了,如果有來世,我們來世還做姐妹。蘇文清敬上。」
張二花的淚水迅速落了下來,模糊了信箋,她嘶叫道︰「不——」整個前院寂瘳無聲,只有她的叫喊聲在空中回旋。
「小清,你一定要回來,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平安地回來。」張二花緊緊攥住信箋,哭道。她想了想,沖出院門,找朱知府去了。
馬車在樹林里兜兜轉轉,不知轉了多少彎,終于出了樹林,然後沿著崎嶇不平的山間小路,朝另一座山巒駛去。
蘇文清緊緊抓住馬車車廂的邊緣,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她,根本不在乎這一路上的顛簸。這樣一直走下去,就能看到蘇氏嗎?她沉吟著,如今這伙人居然連眼楮都不給她蒙上,分明就是沒有把她放回來的打算。
如果能把蘇氏救出來,全身而退,那自然最好,但這似乎不太可能。那麼,視死如歸,學狼牙山五壯士,從這高高的懸崖峭壁上跳下去,又會怎麼樣呢?
她的生命,早在前世的一場車禍中終結,但命運的陰差陽錯,又讓她多活了十年,足夠了,人的一世只有死去的機會,她卻有兩次這樣的機會,賺到了。
她模了一下懷中揣著的弓箭。精致小巧的弓箭,哥哥蘇辰宇留給她的唯一紀念,心下更加安定了。
馬車終于在接近山頂的一處空闊處停了下來,黑衣人勒住韁繩,讓蘇文清下車。
深秋的山上風景,野草有著枯萎的跡象,被山風吹得東倒西歪,沙沙作響。有幾株不知名的樹,飄灑金黃的葉子,煞是好看。頭頂上,有飛鳥鳴叫著展著翅膀遠去,聲音清脆優美。大霧還沒有散盡,四周白蒙蒙一片,有一種恍若身臨仙境的感覺。
蘇文清提著小木箱,苦笑。這山里面的秋景實在美不勝收,只是欣賞的人卻沒有關份心情。
「蘇姑娘,請進吧。」黑衣人指了指左側,翁聲翁氣道。
蘇文清這才看到,在碧綠兼雜著枯黃的山體左側,在白霧裊繞中,有一個山洞,若不細看,還真是看不出來。
好一個隱蔽的所在蘇文清暗暗觀察著四周的環境,跟著黑衣人進入了山洞。
一踏入山洞,蘇文清便愕了一下。她听到了木魚聲,一下又一下,在山洞里回旋。不是泉水的叮當聲,真的是木魚的聲音,跟每年她與蘇氏到靈覺寺進香時,听到的敲打木魚的聲音是一樣的。
難道這里是一所寺廟?蘇文清疑惑地朝前面望了過去。
前面不遠處,有一個縴麗的身影,洞里的光線並不明朗,蘇文清依稀辨認出這個人好像是一個出家的尼姑。
「你終于來了。」木魚聲嘎然而止,與此同時,前面那個背影轉了過來,她看著蘇文清,冷冷道︰「蘇姑娘,好久不見」
蘇文清想起來了,這是龔大學士的女兒,龔燕如,她同父異母的妹妹。以前在南昭王府的花會上曾見過她一面,由于彼此之間有某種特殊的關系,所以,她特別留意了一下。
蘇文清的目光落在她光溜溜的頭頂上,那里寸草不長,但弧線細致柔和。看來京城傳聞是真的,這個龔家大小姐,果然是出家修行了。
「果然是你」蘇文清看著她,沒有驚訝,沒有憤怒,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她冷冷地看著這個尼姑︰「你到底把我娘弄到哪里去了?」
「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姐,這麼聰明,竟連我也猜得出來。」龔燕如嘖嘖贊道,「我爹有你這樣的女兒,真是他老人家的福份……」
「少說廢話你把我娘藏哪里去了?」蘇文清懶得跟她斗下去,直截了當地打斷了她的話。
龔燕如笑了笑︰「你很緊張你母親是不是?那好吧,金子帶來了嗎?」。
蘇文清冷哼一聲,「啪」地一聲打開隨身帶著的沉甸甸的箱子,從里面發出奪出的金光。旁邊那位黑衣人眼楮瞬時瞪大了,竟似要撲過來搶奪箱子。
「慢著」蘇文清「啪」地一聲又把箱子關上,冷冷地掃過那名黑衣人︰「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位就是京師震遠鏢局二當家吧?」
黑衣人以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看著蘇文清︰「你怎麼知道我是震遠鏢局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非,凡事總會留下蛛絲馬跡的。」蘇文清胸有成竹道,「揚州衙門的檢驗報告上說,黑梅組織姓蕭那個小頭目死于特制厚背刀,刀痕深且尖細,刃上有齒印,這是你們震遠鏢局鏢師們常用的刀具吧。在殺人時,拿得太順手了,忘了換過來……」
黑衣人愣了一下,右手不由自由撫上腰間挎著的厚背刀。的確如蘇文清所料,京城震遠鏢局所有鏢師都佩有這種樣式的腰刀。
蘇文清再次冷冷道︰「如果二當家不相信的話,可再去看揚州城仵作的驗尸報告。報告上說,死者被切割成塊的上肢,指甲處仍殘留著金蠶絲的絲線。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京城鏢局威震四方,幾百年攢下的習慣,刀柄上的穗子是用香羅國的金蠶絲編織而成的……」
黑衣人的臉色再次變了。
寂靜昏暗的山洞里突然傳來三聲鼓掌聲,龔燕如笑靨如花︰「二當家,你該認輸了吧,我都說我的這位親姐姐可厲害,你怎麼就不相信我的話呢?」
「再厲害也沒有用。」黑衣人惡狠狠道,「我絕不能讓她壞了我的事情。既然她已經認出我來了,那就更不能讓她活著回去了。」說著,只听一聲刀鋒出鞘的尖銳響聲,那個黑衣人竟然舉刀朝蘇文清砍了過來。
蘇文清匆忙間往側面一閃,只听「叮當」一聲輕響,寬厚的刀背竟被激蕩開去。黑衣人只覺得手臂發麻,幾乎握不住刀柄,他駭然變色,驚道︰「蝴蝶鏢你是揚州商業協會的……」
「不錯,正是在下。」一聲清朗的聲音響起在山洞門口,一個俊逸灑月兌的身影飄然而入,他的手上執著一把劍,漆黑的劍鞘,漆黑的劍柄,正是聞名于世的玄鐵寶劍。
龔燕如也在那名男子進來的那一瞬間呆住,她喃喃道︰「延玉哥哥……你,你怎麼也來了……」
「一手交錢,一手交人,這是千百年來不變的規矩。身為鏢局的人,最注重誠信二字,可是今日,二當家怎麼公然違抗這一信條呢?」呼延二公子嘴角微微上翹,悠悠閑閑地拿目光瞟向黑衣人,眼中盡是揶揄。
「你是怎麼進來的?」黑衣人這時才發覺不對勁。山洞的外面,潛伏著二十多個他的人,怎麼沒聲沒息的就讓這個家伙給進來了?
「哦,你說的是你的那些手下啊?」呼延二公子的臉上依然帶著滿不在乎的神色,「他們不禁打,全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