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韶慧顧不上擦手心里的血跡,卻先將玲瓏玉用衣袖擦干淨,然後拿起來。透過黃昏的夕陽,看著這個墨綠色的玲瓏玉。里面的‘辭’字生生的被摔成了兩半不是刻意,卻更似天意。徐韶慧也開始迷信起來,相信老天是讓她早日離開這個噬人的皇宮。手心的血跡開始不停的冒出來,旁邊站起來的山靈這才急了,立馬掏出手帕,拉過主子的手裹了起來。口吻卻帶著關心,責備道︰「主子,您何苦這般作賤自己?這傷了手事小,可是肚子里的皇子卻是受不住主子多次折騰的。」
本已處在迷茫中的徐韶慧听到這話,心中一怔,低頭看了看肚子,輕輕的模了模,然後抬頭看著山靈,似星光般閃亮的眸子,盯著山靈,一字一句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懷孕了?」
「主子,奴婢第一天來到冷宮的時候,就發現主子喜歡用手模肚子。開始時,奴婢以為主子是習慣這樣。可是時間久了,奴婢發現主子的肚子漸漸的大了起來,這才知道主子懷孕了。而且主子不願意說,奴婢也不好問。奴婢等著主子親口告訴奴婢的那天,奴婢就知道,主子信任奴婢了。」山靈低垂著頭,說著這些讓徐韶慧大為震驚的話。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覺得她密密的眼睫毛在微微的抖動,像鍵盤上跳躍的琴鍵,竟然好像漸漸的發出悅耳的聲音來。
「也罷,既然你知道了,我就不用再多說了。」徐韶慧掏出手帕,包了玲瓏玉,便回房休息了。而山靈照例生好柴火,讓房子更加暖和些。雖說是四月的天了,可是,陰暗潮濕的房子里面依然讓人有種冷颼颼的感覺,再加上徐韶慧懷孕了,更是見不得冷,因此,每晚,山靈都是在柴火旁睡著的。因為一打盹,就會醒過來,然後加上柴火,繼續睡覺。
第二日,天不亮,高強便帶來了很多吃的東西,說是皇上命自己送過來的。
徐韶慧並沒有感激之情,表情依然淡淡的。倒是山靈,機靈的收下這些東西,然後道了謝。
「娘娘,您準備什麼時候逃走?」高強看到山靈進了屋子,這才拉徐韶慧到了一塊僻靜的地方問道。
徐韶慧之前曾經給高強說過逃走的事情。只是苦于最近沒有見到高強,這才沒有機會告訴他具體的計劃。如今,高強送飯過來,到真是解了徐韶慧的擔憂。于是,徐韶慧便將自己的計劃給高強講了一遍,高強頻頻點頭稱好。
很快的,在深宮妃嬪的萬分期待中,第二天,也就是四月十三日,古歷三月初三就是選後的日子了。喜氣洋洋的日子里面,到處都是張燈結彩,這些都在幾天前就開始著手準備了。只有冷宮里依然是冷冷清清的樣子,幾乎所有的人都忘了這個地方,她們只顧著自己的未來,以及皇後之位究竟花落誰家?
不過,這些真是如了徐韶慧的願。她和山靈這幾天找了很多的枯樹枝和柴火,然後等著另一個人的到來。
山靈敲了敲門,大聲喊道︰「快點,慧嬪娘娘暈過去了,你們快點開門。」這門外的兩個侍衛都在打盹,猛地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這才不情不願的說道︰「吵什麼啊吵,小爺的魂都被你吵沒了。」一個侍衛不耐煩的說道,便慢吞吞的向屋子里面走去,而另一個呆在門外繼續看守。
這個侍衛一進門,正要問慧嬪哪去了,卻被一棍子打暈過去。徐韶慧踢了踢他,見沒反應,就和山靈兩個人將他移到了門後面。
而山靈繼續出去找另一個侍衛。
「大爺,里面那位叫您過去,說是他看不出來慧嬪娘娘怎麼了?說您見多識廣,要您去瞧瞧。」山靈說的恭敬,剩下的這個侍衛听的舒坦,便興高采烈的走了進去,絲毫不覺有什麼奇怪之處。
‘砰’的一聲悶響,最後一個侍衛終于成功的被徐韶慧搞定。
過了一會兒,高強從遠處偷偷的走了過來,後面赫然跟著鐘魁。
「娘娘已經搞定了?」高強不相信的問道。
「是的。你人帶來了嗎?」。徐韶慧問道。
「帶來了,請娘娘驗貨」高強說著,便和鐘魁將一個麻袋抬了過來。
「打開我瞧瞧。」徐韶慧指著麻袋命令道。
一打開,兩個人頭露了出來,只是那兩人已經僵硬了。「兩個女的?」
「是的,慧嬪娘娘,卑職是按照您的吩咐辦的。這兩具尸體都是今天剛剛被判了絞刑死去的兩個囚犯,我之前的一個手下被調到了地牢里面當牢長,就給我弄出來了。不過,慧嬪娘娘請放心,我那手下絕對的忠心不二」高強躬身說道。
「嗯,甚好」徐韶慧看了看這兩具尸體,然後說道︰「你先和鐘魁將屋子里面的兩個侍衛抬出來放到門口,然後再將這兩具尸體放到屋子里面。不過,一具尸體放到床上,一具尸體放到火堆旁邊。」
高強很快的就和鐘魁辦好了這些事情,這才到了徐韶慧的跟前。
這時,離和秋葉商量的子時初還有一會兒時間,更好到皇宮的門口。這時候,徐韶慧取下其中一個侍衛的腰牌,然後遞給了鐘魁。
「待會兒若是有人問起,你就說是蘭妃娘娘第二日要參加選後大典,晚上硬是睡不著,去便便時又聞到茅坑很臭,髒兮兮的,便差了老奴將這些糞便拉出去倒了,免得沾染上晦氣,壞了第二日的選後喜氣。就這些話,適當的你可以隨機應變些,但是不要刻意去辯解什麼,只要就事論事就行了,免得他們生疑。不過,記著要拿出腰牌,然後告訴他們,自己是蘭妃身邊的一個干髒活的人。而且務必要讓他們看清楚腰牌上的‘閔’字你可以記住了?」
「老奴記住了。」鐘魁彎腰回道。
「呵呵,那就好。」徐韶慧清淺一笑道。
「慧嬪娘娘,為何要誣陷蘭妃娘娘呢?」高強不解的問道。
「因為,我的孩子和春暖都是被她們害死的,我要先給她們一個警告」徐韶慧說道孩子和春暖的時候,眼神閃動著深幽而明亮的光芒,讓高強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這麼多年,見多很多的人的狠,而唯獨慧嬪的狠是從骨子里面發射出來的,仿佛一條狂霸的蛟龍,勢如破竹,橫空而出,飛沖直上,卻永不回頭,而且這種眼神還是在一個女人的身上,讓高強覺得這種眼神是從骨子里面透出來,似乎要將他置于死地一般。
不過,也只是一瞬間,徐韶慧的眼楮閉了閉,再度睜開,卻又恢復到了以前那種波瀾無驚,卻似萬股深潭的深邃中。而高強揉了揉眼楮,確定自己多想了。
「好了,鐘魁去把那個推過來,我和山靈鑽進去。」徐韶慧說道。
「是的。娘娘。」鐘魁很快的就將事先準備好的糞車推了過來。
「待過上一刻鐘,你就將冷宮點燃,然後迅速離開。其余的事情,就等著其他人解決吧。你只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就行了。」徐韶慧吩咐道。
「好的,慧嬪娘娘。」高強說完,徐韶慧這才準備離開,因為快子時初了。
「對了,娘娘,卑職突然記起那次在芳妃的涵飛宮的假山里面見到的那個人很像王爺」高強想了想說道。
「那個王爺?」徐韶慧一驚,深怕是高強說出楚瑄二字。
「就是郡仙公主的父親。」
「是嗎?」
「卑職不太確定,當時時間太短,卑職看不清楚,但是那件事情之後,卑職見了王爺幾次,都覺的那人很像王爺」高強不確定的說道。
「嗯,我知道了。」徐韶慧心中有些納悶,怎麼會是王爺呢?不過,若是王爺,那個女人豈不是……?徐韶慧心里開始發毛,怎麼會可能?他們年齡差別太大了,況且皇上比楚若揚長的好看多了,這一定有蹊蹺。「這件事情,你告訴過皇上嗎?」
「卑職未向皇上說過。若說了,皇上以為卑職是為了春暖而公報私仇。因此,沒敢說。」
「那就好,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
「知道了,娘娘。」
「好了,那我們先走了,你到時候自己保重了。若有機會出宮,就去上京城的郊外找一戶殷姓人家,我就在那里住著。」
「卑職一定若出去,一定會先看望主子的。」
「嗯,接著在子時初開始點火。那時,我們大概就已經逃出皇宮了。」徐韶慧叮囑道。
「卑職謹記。」
徐韶慧點點頭,然後和山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爬上那糞車。鐘魁這才推著車子離開。
高強將那兩個侍衛放到門口的左右兩邊,一直等候著子時初的到來。
「什麼人?站住」鐘魁被擋在了門口。而鐘魁的臉上,鼻子尖上,甚至衣服上都是蹭的糞便。一股惡心的騷臭味讓守門的侍衛忍不住捏住了鼻子,用手扇著臭氣。
「老奴是涵飛宮蘭妃娘娘那里打雜的。」鐘魁回道。
「這是什麼?」那侍衛見是一個長相奇丑的奴才,還是被他的外貌嚇了一跳。
「回稟大爺,蘭妃娘娘第二日要參加選後大典,晚上硬是睡不著,去便便時又聞到茅坑很臭,髒兮兮的,便差了老奴將這些糞便拉出去倒了,免得沾染上晦氣,壞了第二日的選後喜氣。這不,您瞧瞧。」鐘魁說著便將巨大的木桶蓋子揭開,一股臭氣連天的味道撲鼻而去。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那你可以牌子?」那侍衛雖說被燻的難受,但是還是很負責任的問道。
「有,有,有。」鐘魁說著,就將腰牌拿了出來,遞給那侍衛的時候還說︰「大爺看清楚點,這可是閔大人府上的牌子……大人可知道蘭妃娘娘和閔大人的關系吧。」
那侍衛一听閔大人,再一細看,果真是一個紅色的‘閔’字,這便將這個腰牌遞給了鐘魁,可是,不可避免的,手上沾染了一些屎味,讓那侍衛趕緊一甩手,像趕瘟疫似地揮揮手,道︰「快走快走,臭死了」
鐘魁這才點頭哈腰的離開了。
一到僻靜的地方,徐韶慧和山靈趕緊從木桶中鑽了出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這時,秋葉也及時的趕到了,看到小姐這般模樣,秋葉甚是心疼。趕緊從馬車中取出一塊毯子,讓小姐月兌了外套,披在身上,看到山靈只是笑了笑,也未多問。既然可以跟著小姐出來,那畢竟是小姐信賴的人了。而後,又給山靈找了一塊可以擦拭的東西,這才扶了徐韶慧上了馬車,和山靈,鐘魁三人趕馬車直奔上京城。
坐在馬車里面悠閑地徐韶慧,此時就覺得自己以前就像走在黑暗的樓梯中,沒有燈光,不知道下一秒會出現什麼情況?不知道會不會踩空,然後突然地掉到了下面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會踩到結實的樓梯,然後平安的走下去?因為,下一秒,誰也無法預料,就像剛剛明明還擔心是否會出了皇宮,現在卻坐在舒適的馬車里面,享受著自由的快樂,呼吸著黑暗中跳動的自由氣息。
而此時,高強準時的在子時初點燃了冷宮一圈圈圍著的柴火,待火勢燒了起來的時候,高強才迅速的離開。
暗夜之中,有人喜來有人憂。
有人實現了自己的計劃,借助積攢的人緣,巧妙的逃出了禁錮自由的皇宮;而有的人,卻在那里做著甜蜜的夢,希望明天會有一場精彩的選後大典,而那個皇後就是自己卻不想想,這夢醒之後,往往只會是一場空
張思邈幾天前就放飛了一只鴿子,沒人知道鴿子帶去的是什麼?
只是在午夜鐘聲敲響的時候,楚辭卻被一陣吵雜聲驚醒。
「皇上,不好了,冷宮著火了」李德全肥胖的身體,在剛剛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出了一身的冷汗。這皇上幾次為了慧嬪踢了自己,明顯的是對她喜歡。如今這冷宮一著火,恐怕……。
果不其然,楚辭未穿鞋的腳踢到了趴在地上不敢抬頭的李德全肩膀上,力道之大,讓李德全還是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慧嬪怎麼樣了?」楚辭開口便問徐韶慧是否安然無恙,可見他還是很關心徐韶慧的。
「老奴還未問清楚,就趕緊來稟報皇上了。」
「你這奴才,什麼時候的事情?」
「一個時辰之前了。」
「你現在才稟報我?」楚辭幾乎要發瘋了。又是一腳下去,只是這一腳剛巧踢在了李德全的胸口上,讓李德全一下子吐出鮮血來。看來,楚辭這一腳確實不輕啊。
楚辭隨便套了一件衣服,飛奔向冷宮。
只是一切都晚了,冷宮之中,除了一扇大門和大門旁邊的一堵牆之外,一切都燒為灰燼。楚辭不相信眼前的一切,走到前面去了。
此時的冷宮,由于楚辭的到來,一下子便聚攏了很多的燈火。那些奴才奴婢們都不敢吭聲,跪在地上,等待皇上發怒。
而此時的楚辭,看著他冒火的眼楮就知道,他即將爆發心中的瘋狂。
「給朕仔細查找,將尸體給朕找到,哪怕是骨頭也要找齊全」
皇上的命令就是一切,沒人敢不從在冒著火星的廢墟里面,慢慢的仔細的尋找。楚辭上前一步,一腳踏進了熱浪撲天的廢墟里面,只覺的鞋底像在火上炙烤,一股股熱氣順著腳心冒上來,沖進冰冷的心髒,‘嘩’的撞擊,冷熱交替,就像楚辭的心情一樣,復雜無比。
「皇上,找到了,這里一具尸體」楚辭听到這個聲音,手里攥緊一下,咬著牙說道︰「抬出來,繼續找。」
那被燒焦的尸體,似干枯的木棒,已經面目全非,看不清樣子。
楚辭希望,只有這一具尸體,不然,他會一輩子後悔將她打入冷宮的決定
「皇上,這里還有一具。」
‘砰’的一聲,楚辭只覺得心中那根緊繃的弦端了,斷的四分五裂,斷的心力交瘁,斷的鮮血直流。
「抬過來讓朕看看。」楚辭的聲音書瞬間就變得嘶啞起來。許是火熱的氣浪撲在臉上,楚辭的臉上直冒冷汗,讓他極其的煩躁。
楚辭看著面前的兩具尸體,已經看不清模樣。但是,為何楚辭總感覺她們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她呢?可是面前的這兩具尸體又作何解釋?或許楚辭只是自欺欺人罷了,這本來就是她。
無力的垂下手,因為燒焦了分不清人,楚辭只說了一句‘厚葬她們。’
「皇上,這是那兩個守門的侍衛。」高強將他們帶到了楚辭的面前。
「將他們推出去斬了」
「是,皇上。」
「等一等」楚辭看著這兩個人,問道︰「你們是那個宮的人?」
「皇上,腰牌。」高強眼尖的將一個侍衛的腰牌遞給了楚辭。
「奴才是蘭妃娘娘派來的,請皇上饒命啊。」一個侍衛求饒道。
「冷宮中出了什麼事情?」楚辭盯著兩個侍衛,極力的壓抑心中的悲痛,咬牙切齒的問道。
「奴才們不知道,奴才被打昏了。」一個侍衛小聲說道。
「打昏?」楚辭听到這個詞語,第一次感到心中有了希望。
「是的。奴才听慧嬪娘娘身邊的丫頭說娘娘肚子疼,這才跑進去看,緊接著就被打昏過去,而後什麼都不知道了。」
「奴才也是。」另一個附和道。
「厄……」楚辭開始思考這個‘打昏’後面隱藏的意思。心中倏地閃現過一個東西,那就是玲瓏玉玲瓏玉不是在冷宮里面嗎?無論她拿了與否?是否戴在身邊,這玲瓏玉都是在冷宮里面的。而且這玉無論怎麼燒,都無法毀掉。想到這里,楚辭的心中頓生一計。
「給朕找玲瓏玉找到者,重重有賞要翻遍冷宮的每一個角落,包括,沒有被燒到的地方,都要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翻一遍那兩具尸體先放在那里。沒朕的旨意,不得亂動。」
「是,皇上。」響亮的聲音,頓時讓所有的人睡意全無。而楚辭對于那兩個失職的侍衛,依然逃不了斬首因為,他們沒有看好冷宮
楚辭這才稍微舒了一口氣,安心回宮中休息了。
一切都在急劇的變化,每一時每一分每一秒,不停的在變化。不可能因為任何事情而停止時間飛快的腳步。
而第二天很快就來臨了,選後大典,究竟會出現什麼精彩的事情呢?無人知曉。但是,只有一個人心中最清楚,穩如泰山的坐在上京城的某一處隱秘的飯館里面,等待著明天這個重大的時刻。因為,明天是她的天下她要公布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