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煞新娘 第二卷 第二章 南爺之死(二)

作者 ︰ 同年

方才進屋和蘇六兒說話的中年女人,正是南爺的十八房。

她一出門,招呼外面候著的下人們都去前院吃酒,大家互相看了看,沒敢挪窩。

十八房皺紋橫飛,嚷嚷道,「我十八房打包票,你們去吃酒時多說點拜年話,準能得著不少賞銀。今天老爺可是高興壞了,這個新媳婦才十二歲,那叫一個鮮亮。這閨女是小家子的娃兒,眼界淺,你們一群烏泱泱的婆子丫頭,再把孩子嚇著了。都跟我走吧,一會兒簇擁著老爺過來,用心伺候這新媳婦不遲。」

婆子丫環們就這樣被十八房都招呼到前院去了。

蘇六兒端坐在喜床上,眨巴著大眼楮,上下左右打量著這間屋子。床上鋪蓋著大紅的錦緞被褥,四周搭著繡著金絲線的紅色帷帳。

喜床對面是張黃花梨的羅漢塌,上面鋪著紅色金絲絨的軟墊;羅漢塌上面掛著四副美人畫軸,上邊分別用小楷寫著貂蟬、西施、王昭君、楊貴妃的香名。

四大美女……

蘇六兒眯縫著眼楮,心中納悶︰這畫怎麼和自己原來見過的不太一樣,上面的人都不穿衣服。

其他美人也就罷了,都是鮮花簇擁著,果也就果了;唯有王昭君,冰天雪地里,也是赤條條。

蘇六兒小拳頭緊握,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大冷天不讓人穿衣服,南霸天果真是個大大的壞人。

「咕嚕嚕」,蘇六兒的肚子忽然叫喚上了,她往床頭一瞥,原來床頭旁的小八仙桌上,擺著個精美的紅色磁盤,里面放著四個又紅又圓的大隻果。

怪不得陣陣果香撲鼻。

蘇六兒舌忝了舌忝嘴唇,嘿嘿一樂,側身一伸手,夠了個大隻果往嘴里一塞。

 嚓咬下去,輕輕咀嚼,只覺得果子鮮美多汁,酸甜可口。她眯起眼楮,顫悠著身子,嘎嘎地笑了起來;一邊吃著隻果,一邊拿小手順著胸口,以防噎著。

才剛開春,這麼香甜的隻果哪來的?

這個南霸天,生活的還挺講究,居然把秋天的隻果保存的這麼好;哈哈,把其他三個隻果裝走,給家人嘗嘗,不能糟踐了。

蘇六兒照著手中的隻果,又狠狠來了一口。剛想起身,突然覺得右腳腕生疼,熱乎乎,緊緊的,動彈不得,她嚇得「嗷」一聲,半拉隻果飛了出去。

只听床底下一個狠狠的聲音傳了出來,「小丫頭,老實點,別叫喚。」

蘇六兒微微俯身觀瞧,一只粗糙黝黑的大手,把自己的腳腕給握了個結實。

不好,從哪冒出這麼一位?

這人躲在床底下干嘛?

蘇六兒一時搞不清狀況,就覺得渾身肌肉緊繃,小腿肚子也跟著抖上了,她低聲哀求著,「好漢大哥饒命,我保證不叫。」

一邊說著,她輕輕從懷里掏出了一把小匕首,插在了袖口里。

床下大漢嘆了口氣,無奈道,「丫頭,你合作點,我不會傷你。」

蘇六兒琢磨著,這人大白天的藏床底下,不會是個竊匪毛賊吧?

可要是想偷東西,趁著沒人,早就該下手了;要不是偷盜,莫非就是殺人了?

與其胡亂猜測,不如斗膽一問,「好漢大哥,敢問您尊姓大名,藏在床底下有何貴干?」

床下大漢壓低嗓子冷冷道,「別廢話,我不會告訴你,一會兒你趁亂逃跑就是。」

蘇六兒腦中閃現了一個念頭︰難道這人也是南霸天的仇人?倆人是同路中人?

正想著,門外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響起,蘇六兒趕緊蒙上蓋頭,床下大漢的手也瞬時縮了回去。

難道是南霸天來了?

床上床下的倆人都緊張起來。

門吱扭扭的開了,蘇六兒的後脖埂子一緊,即興奮又害怕;她在蓋頭垂下的縫隙間,眼見藏藍色的長衫下,一雙白底黑靴緩緩移動到了近前。

蘇六兒的心騰地一緊,她屏住呼吸,緊抿小嘴,小手緊握刀柄。

她能感覺到床下微微地顫動著,莫非是床下大漢這就要沖出來?

正在此時,藏藍長衫開口了,「這是十八房夫人給老爺準備的鹿茸八寶海參湯,小的放桌上了。一會兒您服侍老爺用了才是,醒酒而且特別滋補身子。可千萬勸老爺飲下才是,您可千萬記住了,這是十八房夫人的特別關照,一定要讓老爺喝下去,小的下去了。」

話音一落,藏藍長衫快步轉身離去。

蘇六兒听這蒼老低沉的聲音,猜度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頭。

這人前腳剛一把門帶上,床下大漢就嘟囔了句,「媽的,狗娘養的玩意。」

蘇六兒也不理會,一雙大眼楮早盯上了那碗參湯,聞著那鮮香的滋味,饞蟲又開始作祟。

她又想起身,剛冒出這個念頭,腳腕就被死死抓住了。

這回,外加明晃晃的刀尖伸出來比劃,「干什麼?要去報信。」

蘇六兒又被嚇了個激靈,她擦擦額頭的冷汗,苦笑,「好漢大哥,您能不這麼嚇唬人嗎?拜托您把刀拿開行嗎,我就是想去喝兩口那碗熱湯。」

床下大漢把鋼刀撤了回去,手沒動,「小丫頭,老實點,乖乖坐著,哪也別去。」

蘇六兒看出來了,此人果真不是沖著自己來的,既然沒有性命之憂,她便也不似剛才那般懼怕了。

她笑著問道,「好漢大哥,您這是要殺南霸天嗎?」。

床下大漢一抖,低聲吼道,「閉嘴,這是秘密!」

蘇六兒忍住笑意,心中暗想︰您這還叫秘密?

如此這般出來殺人,還不如我一個十二歲的小毛孩專業。

藏哪不好,藏床底下;萬一沒來得及爬出來,或是剛好給卡住了,被人上來一頓亂刀砍死也說不定。

如此笨的殺手,真是可笑可嘆,可敬可悲。

蘇六兒正在心里偷樂,忽然听見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緊接著窗根底下,隱約有人在說話。

她屏住呼吸,豎起了耳朵。

*****

「博文,我再問你一句……」

「四十娘,您別再鬧了,今天高朋滿座……」

「廢話,就是因為今天高朋滿座,宅子里亂了套,我才要讓他們更亂,我杜秋秋豁出去了,我為了你我……」

「啪」一聲,有人狠狠把房門給踹開了。

一個清脆的女聲,陰陽怪氣,「 ,老頭子的新媳婦呀,蓋著蓋頭我也能看出來,水靈到家了。博文,你天天讀聖賢書,你爹天天行小人術。你們爺倆到也有對兒。听說這丫頭才十二歲,你爹口味越來越低齡了。」

「杜秋秋,你給我走,你再這麼鬧下去,我爹會殺了你的。趁現在沒人來,你別在這撒酒瘋了。跟我回去。」一個青年低吼著。

「南博文,你別攔著我,你喜歡我是吧?你既然不喜歡我,你追到這干嘛?你不喜歡我,你管我死活干嘛?我杜秋秋從今個起,就不是你的四十娘了……」

「杜秋秋,你到底走不走,一會我爹就該過來了,到時候我也幫不了你。」

「南博文,我呸,幫不了能怎麼樣?不就一個死字嗎?橫豎讓他來。哈哈哈,你會心疼嗎?你要是真心疼我,那你就趁亂把我帶走,我現在生不如死……」

話剛說半截,就听院門外熱鬧開了,有人老遠就喊上了,「老爺回院了,老爺回來了,快點,你們好生伺候著,快點快點,丫鬟婆子拿醒酒湯去……」

「杜秋秋,快走。」

「走他媽什麼走。又沒後門。博文,你快藏屋里去,別讓老頭看見咱倆,我杜秋秋不連累你這個正人君子。」

「你何苦,我不躲,我正大光明。」

「光什麼明,呆子,進去,羅漢床下能塞一個人。」

「我藏什麼?我跳牆……」

「就你,你跳的過去嗎?」。女人撕扯著聲音喊著,又狠狠給了男人一腳,自己沖向了院門。

南博文竄進寢室,帶上了門,撲地鑽到了羅漢塌下,驚魂未定。

院門又開了,就听女人開口笑道,「老爺,四十來恭賀您今天大喜呀。」

「瘋婆子,你來干嘛,喝的爛醉,想搗亂,給我拉下去。你們快點!」說話的正是南宅保安總管周一航,他沖兩邊的家丁一努嘴。

倆個家丁架起女人就往院門走,女人奮力掙扎著,聲音高亢而顫抖,「周一航,你這個王八蛋,臭走狗,你反天啦?我好歹是老爺的四十房。」

周一航冷著臉,沉沉道,「那也是過去了,誰不知道老爺早就把你打到冷宮了,給我拖下去。」

「周一航,你個人面獸心的畜生,你勾引……」

「啪」一個重重的耳光抽到了女人臉上,頓時,那女人的鮮血從鼻孔和嘴邊流淌了下來。

此時,南霸天已經醉的暈頭轉向了,被兩個家丁攙著,身後還簇擁著丫環婆子。

南爺有點喝高了,光想著如花似玉的四十二房小美人了,根本沒功夫搭理讓他厭棄的四十房。

可是女人的話,卻把周一航嚇得臉色鐵青,他的臉不由抽動了一下,「倉朗朗」一把拔出了配刀,「你個臭娘們,喝了幾口貓尿,滿嘴放炮,關柴棚里,餓你八天,讓你叫喚。」

女人怎肯罷休,借著酒勁,火往上頂,「你和三十……」

周一航的配刀「噗」地一聲捅進了女人的心窩,四十房太太杜秋秋,登時倒在了血泊之中。

院子里的人驚得目瞪口呆。

剛才還活蹦亂跳的一個大活人,眼看著一刀就給捅死了。

「混蛋,你個兔崽子。」南霸天見周一航動刀見血了,立馬清醒了過來。

他甩開兩個家丁,抬起腳重重踹在了周一航的下月復,直踹得周一航呲著牙,連連倒退了幾步。

南霸天三角眼一橫,怒吼道,「小兔崽子,找死啊,老爺我今天大婚。你在這殺人,你要拆我的台,掃我的幸啊。」說著他滿臉橫肉亂顫,撲上去揪住了周一航的脖領子。

周一航嚇得雙膝一彎,噗通就跪下了,「老爺饒命,小的不敢,小的是想替您除了這個禍害。您是知道的,兩年來一航對您是一片忠心啊。」

南霸天眯著眼,狠狠瞪著嚇得發抖的周一航。

其實,剛才他似醉非醉,似醒非醒,但四十房和周一航的對話,他是听了個真切。

那四十房剛說到三十,周一航就急著殺人滅口,可見其中必有隱情,有人確實對我不住。

究竟是三十幾房紅杏出牆,可惜四十沒來得急說,就奔了鬼門關了。

我南霸天總不能把三十到三十八房都殺了吧;不如從長計議,虛與委蛇,查出真相,再手刃奸夫婬婦也不遲。

想到這,南霸天眼珠子一轉,皮笑肉不笑,「唉,算了,把這瘋婆子抬下去葬了就是,好生打掃院子。走一個,來一個,也好,天意。」

周一航連忙磕頭作揖表忠心。

南霸天一甩袖子,急匆匆奔了寢室。

周一航站起身,見南霸天不再追究,他臉上的驚恐之情立刻收了起來。

家丁處理四十房尸首,自不必表。

周一航統領著八個保鏢,還有八個丫環婆子站在門外候著。

*****

蘇六兒把外面的動靜听了個仔細︰這南霸天,還沒露面,就先殺了一個媳婦,夠狠。

她的心不由得崩崩崩的亂跳,頭皮發麻,小腿發軟,真後悔自己當初太愛吹牛。

早知道南宅是這樣的龍潭虎穴,就不夸下海口冒失前來了。

天真是傻瓜。

沖動是魔鬼。

果然沒錯。

寢室外惡狠狠的南霸天,一腳邁進溫柔鄉,身子立刻就酥軟了,他笑眯眯地走向了自己的四十二房小新娘。

憐香惜玉是他一貫的美德。

「小秀兒,老爺來了,你都等急了吧,小美人,讓我親親你的小臉蛋。」說著他伸手去接蘇六兒的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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