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兒奔去一營找魯四寶算賬,她七拐八繞找到了魯四寶的帳篷,根本沒有言聲,學習劉彩雲大踏步進去的風格。
一掀簾子,正看到魯四寶在微弱的燭光下仔細的在照鏡子。
六兒的氣真是不打一處來。
「魯四寶,你……」話還沒說完,魯四寶自己把鏡子從臉部移開了,他听出來了,這是小六的聲音。
四寶臉上纏著幾塊破布,脖子上也是,病歪歪,慘兮兮的……
六兒長噓了一口氣,她本想上來就掄圓了拳頭對魯四寶一頓海扁,外帶胖揍。但是看到魯四寶這個糟樣,實在是有點沒忍心下手。
先問清楚了吧。
問清楚再揍也不遲。
六兒就這點好,特別講道理。
絕不欺負弱勢群體。
魯四寶一看面前站著的居然是小六,他立刻呲出了一口小白牙,「六兒,我就知道你得來看我?你的傷好啦?」
六兒也不答話,插腰點指,「魯四寶,你挺好的?」
魯四寶把小鏡子抱在懷中,心撲通撲通的直跳,蒼天有愛呀,難不成小六回心轉意,準備接受自己了?
哈哈哈哈。
千古一摔。
值。
他舌忝著臉,其實那不能算是張臉,蒙著層層布,只露出眼楮,嘴巴和鼻孔,五官蠕動著,「六兒,我挺好。」
「哼哼。」六兒眼楮一眯,壞壞一樂,通常她這樣的時候都是要發飆來著,「你還照鏡子,挺滋潤的呀?」
魯四寶激動的渾身顫抖著,「我怕我毀容,準備每天照照,及時掌握恢復的情況。」說罷,他羞澀的低下頭。
「呦,你還挺稀罕你這張臉?」六兒微笑著,一只腳蹬上了魯四寶的床沿。
魯四寶身子一晃悠,兩只大手緊張的互相抓著,他能感覺到六兒淡淡的氣息,小銅鏡早就滑落到了床沿上。
是愛的力量。
讓四寶心波蕩漾。
怪不得人說愛情的姐妹是同情。
六兒從沒有這麼好氣的和自己寒暄過。
早知道如此,摔傷了直接抬進軍營找小六提親不就行了。
多麼俱有殺傷力的求愛。
何至于費勁了周折。
賠了夫人又折兵。
六兒歪著頭,搖晃著身子,配合的「嘿嘿」笑著靠近魯四寶。
魯四寶幸福的閉緊了雙眼,他還以為心上人愛的初吻就要在今夜降臨,于是不由自主的撅起了嘴巴……
「啊。」
「啊。」
「啊。」
「救命啊。」
「你叫吧,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破喉嚨。」
「啊。」
「哈哈哈哈,小銅鏡抽人耳光可比手好用多了。」
「六兒,你,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魯四寶嚇得驚慌失措。
六兒手里掄著自己的小銅鏡,「魯四寶,你別給我整出一副怨婦的樣,我這是替天行道,見義勇為。」
魯四寶雙手捂著臉,嚇得縮成了一塊老地瓜,「放過我吧。」
「好啊,四寶哥哥,你最近做什麼好事來著,快說?」
魯四寶的大手始終在臉上護著,「我,我,我這幾天都躺這,挺老實的,沒干什麼?」
六兒晃著小銅鏡,「沒干什麼?那你拿的鏡子上怎麼刻著我的名字?」
魯四寶往後躲著身子,「我,我,這鏡子真是你的?」
六兒一比劃,往他面前一舉,用手點指,狠狠道,「這不是寫著個六字嗎,這是去年我爹給我買的,怎麼跑你這來了?是不是偷的?老實交代。不然,今天不打九九八十一下,咱不算完事。你別想逃啊,也別喊了,大家都慶功哪,沒人听得見。」
魯四寶真聰明,跐溜鑽到被窩里去了,哭腔著,「我說,是胖姐,啊,不是,是昨天夜里我讓董婷姑娘給我拿的。」
「嘿嘿,算你識相。她光拿鏡子來啦,不會吧?就沒發生點什麼事情?別蒙我,快說,不然你藏到被子里,我踢著可更解氣。」六兒捋了捋凌亂的頭發,瀟灑的一甩頭,此刻此時她又找到了彼時彼刻,在文江做小霸王時的威風。
魯四寶兩手揪著被子,在里面抖成了一團,渾身嚇得冷汗直冒,「我,我說實話,你真不打我了嗎?」。
六兒一笑,「那是當然,你盡管說吧。」
魯四寶試探性的從被窩里露出了一雙眼楮,心虛不已,「我其實,也沒說什麼,就是說,唉,就是……」
六兒又在手里「啪啪」的敲了兩下小銅鏡。
魯四寶拿被子一蒙頭,嚇得夠嗆,「我其實就是叫她肥婆來著。」
「唉,你早說實話不就得了。出來吧,我絕不打你,我說話算話,你懂的。」六兒鎮定的彎著腰把銅鏡放到了地上。
魯四寶喘了口氣,從被子里鑽了出來,還不忘顫顫巍巍的補充一句,「真不賴我啊,是你哥哥蘇猛兒非得問我,是哪個姑娘來找我。我就隨口一說是個肥婆,誰知道那麼巧,人家正在門外,就听了去。」
「呵呵呵,呵呵呵,四寶哥,你能保證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六兒眨著純真的大眼楮笑著。
魯四寶立刻舉起右手,一臉正色,「我發誓,句句屬實,你哥還說哪,小心明天她被箭射死了,我別說肥婆了,連瘦妹都見不到了。不信你問他去。」
「去」字話音還沒落,六兒的一只腿早就踩在了魯四寶的身上,緊接著,側踢腿,膝蓋頂如雨點般細密頻繁的落到了四寶身上。
「疼。」
「疼。」
「啊。」
魯四寶最後連喊疼的聲音都沒有了。
緊咬牙關。
舍生忘死。
就不信你個小丫頭片子能把我踢死。
爺是條漢子。
「哎呦,累死我了,踢你我都踢出汗來了。」
好一塊滾刀肉。
讓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六兒最後累得坐到了地上,呼哧呼哧直喘,還嫌不解氣,「你個烏鴉嘴,還有我哥也是,你們倆一對老撾,趕快去雙宿雙飛吧。胖姐今天中箭了,傷的還挺重。鄧軍醫說了,還有心火,你憑什麼那麼說她。她要是死了,一半是被你氣死的。我呸呸呸。」六兒吐了下舌頭。
「嗚嗚,嗚嗚,嗚嗚。」魯四寶躺在床上咧著嘴哭上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沒想說,我就是……唉,昨天沒有人真正的來看我,只有她一個。」
六兒站了起來,義憤填膺,「那你還恩將仇報,你可以不喜歡一個人,但是你不能這麼侮辱別人。不是每個人生下來都像你一樣又好看,又有錢。但是每個人都有權利去喜歡別人。你可以輕蔑一份感情,但是你不能輕蔑這個人。你懂嗎?」。
「懂。」魯四寶蚊子一樣哼了一聲。
「懂什麼呀?你這人真沒勁,膚淺的要死。我走了,我告訴你是為了讓你死的明白。還有,我只答應不打你,沒說不踢你。所以,我是守信用的。再見。」說罷,六兒撿起地上的小銅鏡扭頭就要往出走。
「別走。」魯四寶咬著嘴唇。
「干嘛?」六兒一回頭,沒好氣的問了句。
「咱倆真的不可能了吧?」魯四寶鼓起了十二萬分的勇氣說出了這句話。
六兒皺了皺眉,憋了半天組織語言,最後從鼻子里哼出了一個字,「嗯。」
魯四寶自嘲的一樂,「行,我知道了,我一直是自作多情。你還不是一樣在嘲笑我的感情。」
六兒轉過了頭,一本正經,「我那叫拒絕,不叫嘲笑,拜托你搞清。」
「別走。」魯四寶有些猶豫了又蹦出了兩個字。
六兒連頭都沒頭轉,「啥事,說。」
「帶我去看她,我要去看她。」魯四寶勉強撐著坐了起來,認真的看著六兒。
六兒再一次回過了頭,她緊抿著嘴唇,眉心緊鎖,眼中竟有一絲淚光悄悄閃動,她趕緊側著臉,不想讓這小小的感動被四寶發現。
*****
今晚的宋營,真是一個狂歡的夜晚,百無禁忌。
六兒的爹爹老蘇,發揚了老壯士的一貫優良作風,慶功宴上只聞了口酒香,先人後己,踫都沒踫,溜溜達達的去旁邊的軍法營看閨女。
今天白天,六兒上演的那一出飛鍋大戲不僅被鄧軍醫看穿了,老蘇也看著感覺不對勁;畢竟是養了十五年的閨女,憑感覺也能猜到是她。
老蘇在回來的路上是又高興,又生氣,又得意,又無奈。
自己培養的閨女好容易干了件這麼露臉的事情,還沒法和人到處顯擺,老蘇晚上連酒也沒敢喝,生怕自己喝點酒,一激動就把事說漏了。
閨女不是因為夜晚私自出營讓人一頓殺威棒打了嗎,看她飛出兩口炒鍋的那份瀟灑勁頭,還有騎著小黑毛驢,雄赳赳,氣昂昂的得意小樣,哪像是受了傷的人呀?比一般人看著都壯實。
搞什麼哪?
女大不由爹啦?
出什麼事情也不和爹商量下?
不行,趁著今晚夠亂騰,問問去?
老蘇邊想邊溜達到了軍法營門口。果然,連個看守的人都沒有了,整個大營,除了受重傷的老實躺著沒法動換,其他兵士基本都去慶功宴玩鬧吃酒了。
他站在帳篷外先咳嗽了一聲,「六兒,爹來看你了。」
等了片刻,里面沒出聲音。
他又近前了一步,更大聲了,「六兒,寶貝閨女,爹來看你了。」
又等了一會兒,他感覺有些不對勁,一伸手挑開了簾子,頓時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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