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露難色,似有為難之處。「淺丫頭,不是老頭子我不幫你,你再這樣晃下去,我恐怕就被你晃死了。」
承淺突然停了下來,余光看了一眼站在身側默不吭聲的爹爹,隨即狡猾地一笑,「明人不說暗話,我有什麼厄運要降臨嗎?」。
麥老頭可算是收回了自己的手,拿著扇子搖了搖,還真就像是得了道的仙人一般,不得不說,這老頭有騙人的資本。正待承淺神游之時,麥老頭慢條斯理地問道︰「你這丫頭,印堂發黑,定是妖孽纏身,得找個八字旺盛的男子沖喜才成。」他老眼一轉,便有了下面的話。「老頭子我有一得意弟子,我方才在心里算了算生辰八字,到是和你匹配的緊。」
「你這老頭!」承淺跺腳大喊,指著麥老頭的鼻子道︰「先前是想騙我去昆侖,現在又來給我說親事,你這老頭,非要把握弄到昆侖山那鳥都不下蛋的地方去嗎?」。她終于知道,原來麥老頭打的是這個如意算盤。
站在一旁的承震天不樂意了,怒斥道︰「小淺,不許如此放肆,快給麥先生道歉!」
語氣中雖有嚴厲與怒斥,但承震天卻是一個勁兒地給承淺遞眼神,示意她壓下自己的脾氣。他自己的女兒,能不了解麼?
承淺冷哼一聲,隨後雙手環抱在胸前,仰起頭,將視線放在房頂的橫梁上,下巴揚的老高,根本沒準備給麥老頭道歉。
「放肆,目無尊長,該當何罪?!」承震天生氣了。
這樣的一聲爆喝嚇的承淺一個激靈,她的視線動了動,心想麥老頭都沒說什麼,爹爹怎地如此急著說她?
明堂里的氣氛一時尷尬起來,連站在外面送茶的侍衛都不敢進來,只得在外面候著。
半晌過後,承淺稍稍放低了姿態,低聲道︰「女兒已經有心上人了。」
「已經有心上人了?」承震天立刻又高興起來,然後拽起女兒的手,放在掌心,令一手輕輕地拍著她的手背。承淺的視線終于收回,放在爹爹盡是慈愛的臉上,這樣的父愛是真實的,雖然經歷過八世,她仍舊是很看中親情的。「來,跟爹爹說說,是誰家的公子?門當戶對什麼的,爹爹到是不講究,只要他人品好,又有能力,對你體貼照顧,還能繼承我們開天門,爹爹就同意!」
承淺听後,笑吟吟地道︰「爹爹,這人今天我帶來了,還望爹爹能同」
「不行!絕對不行!」承震天立刻握緊了女兒的手,原本慈愛的臉也立刻變得肅穆起來。「肖唯絕對不行!」
肖唯?爹爹以為她要的人是肖唯嗎?她心中一緊,腦中回想起肖唯的種種,那個默默不語,俊俏卻又沉默的少年,為了一句氣話而守在她身邊五年。爹爹並不知肖唯入谷的原因,在外人看來,到是對她忠誠的很,可爹爹為何會一口拒絕?
這時,只听承震天神色緊張地道︰「肖唯那小子在江湖上也是有個名號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一品唯?」承淺抿唇輕笑,「這名號到是好听的緊。」說罷,她有意掙月兌開爹爹緊握著自己的手,可他卻怎地都抽不出來,這一舉動,反而讓承震天更加收緊了自己的手,承淺被捏著的手不過血,有些犯麻起來。
承震天搖頭,「那小子整日地泡在姝紅苑,與那些青樓女子糾纏不清,還與江湖上有名有號的女子來往甚密,這些你都不知嗎?」。說罷,承震天又緊了緊手,正言道︰「他睡過的女人比你見過的男人還多,你這丫頭,怎地會對他動心?!」
說到此處,麥東東到是輕咳一聲,插了一嘴進來。「我先聲明,我那徒兒可是自幼就在昆侖山上,至今都未下過山一次,他可是個純潔地娃啊」
那不是跟白痴一樣?承淺頓時有中種欲哭無淚地感覺,最後狠狠地一甩手,可算把自己的手給抽了出來,揉了揉手腕,過了血後,才一臉埋怨地道︰「爹爹,你听我說完行不行?」
「說什麼說?!嫁給肖唯那個花心的混小子就是不行!」一聲爆吼過後,承震天有些後悔了。他是知道肖唯在外面等著的,這樣的聲音,外面的肖唯一定能听得到。
「爹!」承淺又羞又怒地喊一聲,隨後便扭頭沖了出去。
承震天氣的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心中也是生氣。背著手在明堂內快步地走了起來,重復地抱怨道︰「真是女大不由人!」
這邊,承淺一沖出去,就被肖唯攔住了。剛才那句話站在外面的他可是听的清清楚楚,他心中也是不解,怎地一進去,就談到了婚事,而且還說承淺要嫁給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見承淺的眼淚就在眼眶里含著,卻沒落下來,肖唯心中猛地抽痛,連他自己也變得緊張起來。「怎麼回事?」
承淺見到肖唯那張俊臉,原本充滿哀怨的大眼立刻瞪著肖唯,眼中含著的淚水滑落下來,順著臉頰流淌到下顎,滴濕了胸前衣襟。「我要嫁的是鬼權,你激動個什麼!」她用衣袖一抹眼淚,然後便看向鬼權。
三人之間,一下子靜了下來。
肖唯將放在承淺雙臂上的手緩緩放下,然後看向鬼權。
而鬼權,則是挑釁似地回看過去,二人之間,一種無名火立刻綻放開來。
骨節的‘ 吧’聲鑽入耳膜中,承淺看了眼肖唯緊握著的雙拳,以及那怒瞪著鬼權的狹長鳳眼。
下一瞬,肖唯已經揮出一掌,徑直拍在鬼權的肩膀處。
鬼權被那樣渾厚的內力震得大退兩步,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突然就又大退了幾步,然後徑直跌倒在地,嘴角滑落下一縷鮮紅的顏色。
承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回過神之時,鬼權劇烈地咳了起來,嘴角的鮮血越滑越多,甚有止不住的架勢。她心中一急,連忙奔上前去,將鬼權的上半身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懷中。「快,快叫大夫來!快!」
「怎麼了?」承震天听到外面的動靜,立刻與麥先生走了出來。一見女兒懷中還抱著另一名男子,再看站在那處,仍是滿身殺氣的肖唯,大概也猜到了是怎麼回事。自己的徒弟,性格秉性他也有幾分了解,一定是肖唯傷了這人,肖唯的武功在江湖年輕一代之中,也是位列前十的高手,出手必定很重,雖然不知是什麼原因動手,但如此傷了人家,總是要負責的。「來人,先把這位公子送到客房,安排最好的大夫給他治傷。」
她心中一急,對著侍衛道︰「不,把他送到我房里!」
承淺下完了命令,侍衛就連忙抬著鬼權往承淺的住處而去。
地上的一縷暗紅色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如此詭異,伴隨著承淺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她看著肖唯的視線更冷了。
「擅自傷害門中貴客,該當何罪?」她冷聲問道。
來了,終于要來了嗎?肖唯在心中嘲笑著自己,看著承淺的鳳眼中此時露出了幾分笑意,「杖責一百,打入地牢,依過錯大小,再做定奪。」肖唯回答了承淺的問題,然後挑釁似地看著承淺。
笑著的肖唯,真好看。
那種桀驁不馴的性格驅使著肖唯,他不會向她認錯,這個她懂。
承淺凝視了他很久,忽然發現,眼前的肖唯有些陌生起來。沉默著的肖唯容貌雖然俊俏,卻讓人心生敬畏,不敢靠近。
然而這樣笑著的肖唯,卻讓人難以移開視線,那種笑容有著幾分妖氣,狹長的鳳眼中顯露出的,竟然是自嘲,承淺看了,竟然有幾分心痛。
這樣的肖唯,如果任由他的性子放肆下去,恐怕早晚會惹禍上身。
不知為何,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
「女兒?」承震天問了一句。
她回過神來,側目看了眼爹爹,將聲音壓低,「爹,這事交給我來處理,可好?」
「這個」承震天想了片刻。「你的客人受了傷,自然由你處理。」
承淺頷首,「送入地牢,沒有我的允許,不許放他出來。」說罷,一抹紅影忿然離去。
開天門的刑罰很嚴謹,這才造就了今日的開天門,肖唯犯下這樣的錯,執掌刑罰鐵面無私的承淺竟然只是把肖唯關到了地牢里,這是誰都想不到的。
四周的侍衛們均是低垂著頭,也不敢對承淺的行為多加評論,但暗地里,承淺袒護肖唯的這件事,就傳的更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