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淺靈動的大眼轉了一圈,發現他們都在看著她,在等她做決定。她認得剛才的聲音,那是麥東東那個老頑童的聲音!她心中一驚,以為他是用密音入耳了,于是想找出他身在何處,可四周除了他們四人之外,再無其他人了。
更何況,如果有人,爹爹他們也早該發現不是?哪里還輪得到她?
「不用找了,我就在你身邊,現在隱著呢!」聲音再次響起,承淺左看右看,左後放棄尋找麥東東。「鬼權就是蜜桃園里的蜜桃,你不答應他,以後可是要後悔的!」
她想要開口狡辯,鬼權的身份不做好,她怎麼能答應?現在像是前有狼後有虎,她進退兩難。于是她習慣性地去看鬼權,脖頸邊的那多桃花只看得到一片粉紅色的花瓣,隱隱約約地被青絲遮住,提醒著他是蜜桃的事實。
「一定要這樣嗎?」。她問,看著鬼權問。
麥東東知道她到底在問什麼,只得給她做心理工作。「我剛剛替你算過,你即將大難臨頭,有血光之災,如果這一世不能完成鬼權這個任務,下一世你有把握再找到他嗎?」。
其他人都听不到麥東東的聲音,也不知道他的存在,只是奇怪地看承淺,不知她的意思。
「下個月十五,你們成婚。」承震天掃看了眼他們二人。
「下個月十五?」承淺有些懵了,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爹,你到底在說什麼?我」肖唯還在蜜桃園,他怎麼辦?
承震天氣結,「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經等不急了。」他瞪著眼,怒吼出來。
承淺的臉霎時紅起來,怔怔地看著承震天,懷孕,他們知道她懷孕了?難道他們以為孩子是鬼權的?「爹!這孩子不是鬼權的!」她解釋著。
「是肖唯的,我知道!」承震天暴怒地喊道。他忽然覺得自己是個失敗的爹爹,也許是女兒始終是個女兒,他疼愛她,放縱她,後悔沒給她找一個老媽子給她講做為女兒家應守的婦道,現在一切都玩了。「鬼權願意娶你,是你三世修來的福氣!」
麥東東在一邊看著著急,「我剛從天界回來,听說已經有蜜桃獲得仙身,你說這孩子是肖唯的,那獲得仙身的蜜桃一定是肖唯了,已經獲得仙身就不會死在凡人手中,你怕個啥?趕緊答應鬼權成婚的事吧,錯過了這次,這一世就沒機會了!」
肖唯已經獲得仙身凡人就殺不死他了?承淺懵了,若不是身後是牆,她脊背緊緊地貼在牆上才得以一些支撐,她定然已經跪在地上了。
「承叔叔,小佷真心喜愛她,但感情是自願的,如果她確實喜愛肖唯,也不難。有錢人家的女子三夫四侍再正常不過了」
他言下之意是說,他可以接受肖唯?承淺忽然想笑。
「我知道。」承震天來回在房間里踱起步來,他最後站在承淺面前時,承淺渾身打了個激靈,有些害怕似地縮著,腦中亂成一片。「你一時糊涂也好,心甘情願也好,肖唯失蹤,孩子現在有三個月,到下個月塑月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到時候肚子大了,你得為孩子想想吧?」
爹爹說的對,承淺知道,再有麥東東在一邊打邊鼓,承淺又是個耳根子十分軟的人。
這種決斷在承淺眼里就像是一粒沙,慢慢揉進眼里,痛,卻不能流淚。「好,女兒願意嫁給鬼權。」她轉頭,那紅色的眼對上她的視線,她發現鬼權笑了,慢慢地勾起嘴角,像是一個放松的笑。
「這些日子,你就好好待在這里,準備成婚之事。」現在開天門被包圍,實在是沉悶的很,確實應該用一場喜事來沖刷一下人們洗頭的悶氣了。
「是。」承淺應了一聲,像是沒靈魂一般。
承震天把鬼權扶起來,又意味深長地對他道︰「現在開天門處在最危難的時候,你肯娶她,我很欣慰,你準備準備吧,過些日子我把練血功的內功心法傳授與你。」
她的嘴角抽動著,麥東東說肖唯已經獲得仙身了,這個一會得仔細問問他,不過更重要的,還是得想辦法把肖唯救出來。
「你好好養身子。」他對承淺道,然後又對鬼權說︰「鬼權啊,你跟我來,有些事我要交代你。」
承淺跟著點頭,並沒應聲,腦中轉著亂七八糟的東西,承震天見她像走了神,以為她在亂想著什麼,只是女兒家的事,他做父親的畢竟不能說太多,未婚先孕這種話,讓他一個做父親的怎麼做?
要是放在別人身上,說不定早讓他一掌劈死了,可承淺是他的女兒,唯一的女兒。
承震天率先出了房間,鬼權看了眼承淺,發現她眼中充滿了防備,心思一沉,忙對她笑了下,希望能緩解一下她的防備,可這一笑沒讓她的防備減少,反而是更加覺得鬼權這人可怕,她都知道什麼了,對他變化如此之大。
「小淺,你注意休息。」他說了一句,然後跟著承震天走了。
承淺坐在椅子上,有些發愣地看著,眼楮沒個焦點,只是盲目地看著面前的一切。
一雙的黑色的靴子走進她的視線,她的視線從他的腳尖一直看到他的臉,最後看著他臉上的那道疤痕。
「瑤紅怎麼死的?」歐陽落問她。
他一問,承淺的眼楮立刻紅了起來,緊接著淚水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她重傷從何展齊手中逃到萍水給我報信,因為失血過多,死在客棧了。」
那一幕仿佛又在眼前出現了,承淺忍不住,哇的一聲又哭了出來。「我一定會給瑤紅報仇,一定會!」這句誓言是喊出來的,整個院子里都回蕩著她的聲音,連剛走出的鬼權和承震天都听到了她的聲音。
承震天走在前面,鬼權緊隨其後,這時承震天道︰「瑤紅的死對她打擊很大,他們情同姐妹。」
「小淺為何會扮作瑤紅回來呢?」他巧妙地拋出一個疑問給承震天。
承震天站住腳步,回頭看鬼權,他就站在三不知外,這個青年人,不簡單,承震天早就這樣認為了,是個接替的好選擇,于是他嚴肅地問道︰「你覺得呢?」
「她在躲人。」鬼權分析道。
承震天點頭,繼續向書房方向走去,「你繼續說。」
「瑤紅死的蹊蹺,按理說,知道小淺在萍水的人並不多,金陵老宅臨出事錢我讓瑤紅去送信,結果一去不回,她定是遭遇了不測,活著被人跟稍,這才暴露了小淺的位置,繼而發生接下來的一系列事。」
「說的沒錯。」承震天跟著點頭。「要說有內鬼,我也不信,要說瑤紅的死,大概是她被人跟稍了。」他又想了想,把自己的分析說出來。「而承淺以為開天門內有內鬼,如果內鬼知道瑤紅回來,一定會有所舉動,露出馬腳,她是想把找出那個內鬼。」
「承叔叔分析的有道理。」他跟著說。
午後有些悶熱,承震天腳步漸漸慢了下來。「其實從她出現在我眼前,告訴我她是從密道進來時,我就知道她是小淺了,所以這半個多月來我不動聲色地加強了防衛,看看有沒有人偷偷越過開天谷出谷,或者放飛信鴿之類的,這半個月如你所見,谷內人沒有任何異動,所以小淺的瑤紅也沒必要再裝下去了,因為谷里沒內鬼。」
听到這里,鬼權心驚不已,幸好他這幾天沒有出谷,否則一定會被承震天發現。承淺現在也不敢肯定他就是那個內鬼吧?他在承震天背後慢慢勾起嘴角,看著他寬宏的背影,心中暗忖道︰「殺他一人不難,但如何能我心頭之恨?!我定要讓他嘗盡人生得失,一無所有,唱進痛苦而死!」
承震天忽然再次回頭,鬼權險些撞上他,忙向後退了一步。「你在想什麼?想的走神了?」承震天眯著眼問他,鬼權這種狀況可真不常見,他提起了些好奇心。
鬼權一雙紅色的眼中流露出一種傷心,又長嘆一聲。「小佷在想,小淺這次回來,好像對我意見很大,她以前」他頓了頓,又繼續道︰「剛才她的神情您也看到了,她不信任我」說到這里,他適當地長嘆一聲,又搖搖頭,最後又露出一個自嘲的笑。
他把這句話說的帶了五分無辜,三分自嘲,兩分無奈,十分到位。
任憑承震天這樣的老江湖也看不出他有何不妥。
「原來是為了兒女私情這些東西,我會跟她說說的,你放心吧,我的女兒我了解,有誤會解開了就好了。」他拍了拍鬼權的肩膀,「你先回去吧,其他事我來處理就好了。」
鬼權帶著落寞地點頭,抱拳恭敬道︰「小佷送承叔叔。」
承震天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滿意地點頭,最後快步離去。
鬼權看著路邊的開放的一叢花,低笑著把花揪起一朵,送到鼻尖嗅了嗅,最後花被他捏在掌心,唇角勾起一個笑,「芳菲荼蘼,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