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夫臨門 江湖篇 第118章︰永不相見

作者 ︰ 幻心鏡

流水潺潺,荷花盛開,空氣中還彌漫著喜慶的氣氛,承淺端坐在新房中,好像听到了警鐘的聲音,咚咚咚,一聲接一聲。

是她听錯了?警鐘是只有進入外敵時才會這麼敲的,平時如果是集合人,都是只敲三下,而現在竟然咚咚咚地翹起來沒完,是要敲多久?

她站起身,正想叫個人來詢問時,突然有細密的腳步聲傳來,承淺猛地一驚,一把撤下了頭上的紅蓋頭,正想在房間里找武器防身時,外面的人已經沖了進來。

一身黑衣的侍衛進來,承淺愣了愣,是爹爹的死士。

這些死士自然是開天門里,專門用來保護爹爹的人,人數只有十人,當初挑選這些死士和訓練他們可是用了很多功夫的,上一次出動死士是抓叛徒那次離現在也有半年之久了,十城的總管都聚集在大廳里,她當時要從賬目上找叛徒出來,當時鬼權也在場,後來爹爹一揮手,這些死士就從房梁上跳下來,把叛徒都殺死了。

承淺大概看了一眼,有九人。

「少主,門主讓屬下護送你去西域。」領頭的黑衣人不再多說廢話,對身後的侍衛一帶手,直接過來兩名侍衛,架起承淺的胳膊就往外跑,讓她一點準備都沒有。

慌亂之中,承淺已經被死士拖出了門,她穿著裙子,腿腳有些不利索,腳下磕磕絆絆,心里已經緊張到極點。「等等,我說等等」她對著領頭的死士大喊。

領頭死士回頭,一雙眼楮里不帶有任何感情,聲音也冷到極致。「少主有話請講。」

承淺抽空擦了把汗,覺得口干舌燥,這一路跑下來,跑的她骨頭架子都要散了。「來人有多少?誰是領頭人?從哪里進來的?你們這樣帶我亂跑,如果整個開天門被他們包圍了,我們怎麼逃得出去?」

很明顯,死士並沒有想這個問題,而是一味地把她往開天谷出口帶。

死士們都停了下來,為首的死士看著承淺道︰「領頭人是何展齊,他們是從少主你原來住的院子過來的,而且人數眾多,門主命我們」

「停」她高聲制止住死士的話,眼楮一轉,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我爹和夫君哪去了?」

「剛才一路上沒找到鬼公子,門主帶領大家在抗敵。」

在這些死士眼里,承震天一直是他們心目中的門主,根本不會因為承震天傳位給鬼權而不再听令于承震天,他們認人,不認權。

承淺想了想,然後沉聲道︰「分六個人來跟我去找我爹,其他四人去找鬼權,護送他跟我們到開天谷外的蔓塵花會和。」怎麼會有人攻入開天門,而且是用密道過來的?她現在簡直已經不敢再想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是蔓知還是歐陽落?

「少主,這不行,門主只讓我們護送你走」死士是听命令的,下什麼命令,他們就听什麼命令。

「你們別傻了」她對著領頭的死士大喊,小臉漲的通紅。「我爹如果出個什麼意外,唯你是問不許攔著我」承淺大喊,隨後提氣往擺酒席的小廣場而去。

死士對少主也有所了解,知道她的性情,而且想強制性把她帶出去,也得有她的配合才行,她不配合,只得順著她來,另外他們也是擔心門主的。死士連忙對分了四個人去找鬼權,其他六人跟著承淺,追了上去。

開天門內有地方著了火,承淺邊跑邊抬頭看著起火的方向,那方向竟然是她的新房,開天門內竟然還有內鬼,是蔓知還是歐陽落?她心驚不已,懷疑之心已經蔓延到五髒六腑,她一再地相信人,卻一再地被背叛,那種滋味讓她舌頭發麻,心痛到無法呼吸。

她到底要被欺騙到什麼時候?承淺握緊了拳,指甲餃入手心的肉里,提醒著她一定要堅強,先把爹爹和鬼權找到再說。

越跑越是聞到空氣中的血腥氣息,漸漸地,她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弟子們。漸漸地,她覺得渾身上下沒有力氣了,她停了下來,蹲子想去探探他們的鼻息,可卻被領頭死士的給攔阻了。

「少主勿踫,他們是中毒有被人補刀而死的。」他看著嘴角留著黑血的一名弟子道。

承淺伸出的手有些發抖,隨後才慢慢縮了回來。

沒錯,是中毒,承淺知道。

她目光掃看一眼,這十幾人都是中毒後又被人補刀而死,一定是有人在他們的酒水里下了毒,然後怕他們沒有死透,逃了出來,被追兵追上,然後又補了一刀。

承淺繡著鴛鴦的繡鞋很快被鮮血浸透了,粘膩的感覺讓她難受的要命,每一腳都踩在血泊當中,發出呲呲的聲音,恐怖的氛圍立刻蔓延看。

舌尖的麻木漸漸地蔓延到了全身,乃至于她的思維,正當她再往前走時,忽然從後面殺出二十余人,他們都穿著一樣的衣服,承淺認得,那是江都城何府里侍衛穿的衣服,這些都是何展齊的人

他們一定是剛才殺死這些弟子的人,他們去新房里沒找到她,然後回來找她時,剛巧踫上,一定是這樣承淺的恨意立刻彌漫開來,報仇的立刻沖上腦頂,她伸手從地上撿起一把砍刀,揮舞著正要沖上前時,卻被領死士頭人一下抱住了。「少主先走,他們殿後」

話一說完,直接有三人名死士抽出了兵刃,上前攔住沖上來的人群,有一些狡猾的何府侍衛直接繞過他們三人來攻擊承淺,死士一左一右一後護著她,幫她擋下了所有阻擊。

這些人的武功很高,一定也是受過專業的訓練,他們訓練有素地發起進攻,保護承淺的三人有點應接不暇了,漸漸地,身上都留下了傷。

黑色的衣服已經有了一個個的刀口,鮮血暈染了衣服,承淺紅色的喜袍裙擺不在飄逸,而是死死地往下垂墜著,暗黑了一大片,因為上面沾的都是血。

被鮮血染紅的池水,池水里飄蕩著如水草的頭發,水橋邊的殘垣斷肢,她快崩潰了。

終于,他們四人還是堅持見到了承震天,他搖搖欲墜,依靠著一把長刀站立著。

「爹」承淺失聲尖叫,圍著承震天的五人立刻回過頭來。

承淺毫不猶豫地沖上前,揮舞著砍刀,其他三名死士身上都是重傷,速度慢了很多。

承震天滿身傷口,唇色發紫,看五名圍攻他的人一走神,連忙上去砍了一人,其中一人狡猾,立刻趁機捅了承震天肩膀一刀。

這時承淺帶人已經殺到,她揮舞著砍刀,頭發都披散下來,亂的沒有章法。

亂的沒有章法的還有她手中的砍刀,完全沒有一點技巧,好像是在驅趕著什麼,只為了能把那些圍攻承震天的人趕走一般。

圍攻承震天的人確實不簡單,不然何展齊也不會留下這五人圍攻已經走到窮途末路的承震天。

用兩名死士的命換了五名何展齊手下的命,以及頻臨死亡的承震天的命。

「爹爹,你怎麼樣?」承淺一把扶助了承震天正要倒下的身體。

承震天勉強撐開眼,一手去撫模自己女兒的臉頰,溫熱的手掌上都是鮮血,把她漂亮的臉都弄髒了。「女兒,你快走,爹爹」承震天咳嗽急聲,黑色的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爹爹不行了。」

「爹」她哭喊著,顧不得有毒沒毒,用衣袖去擦承震天嘴角黑色的血。

這時她的手又被承震天抓住,緊緊地握在手中。「快逃,他們是從密道里出來的,你去蔓塵花海,只要過了花海,每一道機關都能保護你,這樣他們就追不到你了。」

承淺痛哭流涕,胡亂地搖著頭。「爹,你不走,女兒也不走。」他一轉頭,看了眼領頭死士身上的傷,急聲問他。「你扶著我爹,跟我一起走」

「是」死士沒說廢話,他身上的傷還不是很重,直接半蹲子,把承震天背了起來。

承震天因為失血過多,插在地上的長刀他沒拔起來,雙手就那樣懸著,一點力氣都沒有。

承震天傷成這樣是有原因的,他喝的酒水里有毒,這毒奇怪的很,可以破人內功,直接把他的護體神功給破了。

一路奔波,承震天不斷地咳著,黑血順著他的嘴角流,滴落在死士的身上,只能用恐怖二字來形容了。

承淺一路跌跌撞撞,這一路跑的到也順暢,沒遇見敵人。

就在前面了就快到了承淺心里安慰著自己,她希望承淺到的時候,其他四名死士已經找到了鬼權。

可是漸漸的,她沒看到蔓塵花海那里站著人,沒有。

蔓塵花香四溢,沒有染上半點的血腥味,承淺開啟機關,機械喀吧喀吧啟動的聲音出現,一條小路從花海中間出現,承淺先讓死士帶著承震天過去,自己走在後面。

她看著,向遠方看著,可一個人影都沒有,從這里看向開天門內,濃煙沖天,開天門里已經成了一個煉獄。

承震天被死士放了下來,死士趁機穿了口氣。

「小淺,快走吧,鬼權說不定已經」

「不會的」承淺回頭,大聲喊著。「他不會死,他一定會過來的」這時候她異常固執,她不相信鬼權死了,不相信

劇烈地咳嗽聲傳來,承震天仿佛把心肺都咳裂了,一口口黑血不斷地從口中涌出來。

承淺連忙回去查看,她知道,爹爹如果再不救治,一定會死在這里。

面前是一個生她養她的承震天,而後面是一個不知生死的鬼權。

她怔了怔,要做選擇了嗎?

承震天趁她分身之時,開啟了開天谷中的一個機關。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鬼權的聲音。「小淺?」她猛地回顧頭,蔓塵花海中的石板路從兩邊縮短著。

鬼權的身後跟著十幾人,她仔細一看,領頭的是何展齊,那張面具她記得他們在追殺鬼權?鬼權跑在最前面,與他們有大概十丈的距離。

這時候,她身後開天谷的機關已經要關閉了,爹爹和鬼權之中,她最後選了鬼權,直接把承震天和死士一推,他們倆個身體都比較虛弱,直接被她推進了谷中。

「女兒,不能去」承震天要去抓自己女兒的手臂把她拽回來時,已經晚了,承震天在一道屏障里。

她回頭︰「爹爹快走,我會出去的」她大喊著,一個沖刺,飛奔在石板路上,幸好她輕功還算可以,勉強過了這個中間空有三丈距離的石板路。

鬼權離她還有一拳之隔的地方站定了下來,他手上提著一把顏色血紅,而四周閃著白光的橫刀,橫刀很漂亮,像眾多螢火蟲聚集在一起一般,刀身上還滴著血,一滴接一滴。

他的面容那麼冷,沒有一絲感情,眼楮里如凝了冰一般,凍的承淺一個激靈。

而追鬼權的何展齊手上拿著一根管子,管子頭很尖銳,是一種特質的放血武器,這應該是造成瑤紅致命傷的武器了。而何展齊現在領著人,走到了鬼權側後身,就不再動,仿佛是在等著什麼。

承淺渾身抖動著,「我們好像逃不走了。」她以為他們會死在這里,何展齊的功夫不低,殺了他們兩個綽綽有余,她放不下的,就是爹爹。

回頭看了一眼,承震天沒動,只是被侍衛攙扶著,站在開天谷的一道機關後面。

鬼權冷眸看著承淺,點了點頭。「是逃不走了。」隨即嘴角就露出了一個笑容。

四周好靜,忽然一聲尖叫,身後有人叫她的名字。「小淺」

她回頭,隱約中好像看到密道里多出一個身影,好像是肖唯。「肖唯」她驚奇不已,這個時候肖唯怎麼突然出現了。

肖唯在里面被承震天攔了下來,他看清楚承淺面前人是鬼權,而鬼權就是那個叛徒,那個要殺了她的人啊他心急如焚,只能對她大喊。「小淺快跑」

她眼楮一轉,左手的食指動了動,回身之時,下意識地甩出了左手,紅寶石戒指上的尖銳立刻被甩了出去,一條銀絲劃破了夜空,尖銳的寶石直接從鬼權的耳邊劃過,嗖的一聲,快的讓人難以相信,而寶石則是直接插入了何展齊的眉心。

在寶石甩出的一瞬間,鬼權握著橫刀的手下意識地迎著她的身體捅了進去,準確無誤地命中了她的身體。

那橫刀的四周閃著白光,像像螢火沖一樣漂亮。

承淺淚眼婆娑,順著胸前的橫刀看去,握著刀柄的手是那麼的漂亮,修長的手指,曾經穿梭于她的發絲之間。

「鬼權,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我與你有何冤仇,你竟然這樣欺騙我女兒」承震天在後面高喊著。

承震天的女兒死了,他慎重劇毒,是死是活又能怎樣?他開啟了機關,機關打開後,他們三人沖了出來,承震天開啟機關,而鬼權直接從蔓塵花海中沖了過去。

「當啷」是金屬落地的聲音,就在鬼權的身後響起。

鬼權緊蹙著眉回頭,近在咫尺的何展齊還保持著高舉那根放血管子的動作,而何展齊的那些侍衛,早已經退到了十步之外,驚慌失措地看著這一切。

承淺的那顆寶石戒指直接插入了何展齊的眉心,一條細細的銀絲,閃著寒夜般的光芒。

「他他要殺你」她嘴角流著血,淚水在這一刻卻像是流干了。

鬼權吃驚地看著這一切,握著橫刀的手抖了起來。

「何展齊他要殺你鬼鬼權」她的聲音抖的厲害,頻臨死亡般地粗喘著,胸口暈染了一大片血跡。

承淺向後退了一步,听著刀抽離皮肉的聲音,刀尖離開時,胸口噴出了許多血。

鬼權收緊了下顎,想控制住自己,他他以為承淺是要殺他可為什麼何展齊要殺他?為什麼是何展齊?

她好像沒力氣了,釘在何展齊眉心的寶石戒指猛地被收回。「嗖」的一聲,銀色絲線被她收回,與此同時,鬼權也轉過頭來,看到的就是承淺往下倒

那一刻時間變得好慢,好長。

她慢慢地倒在滿陳花海中,她的左手伸到空中,手指慢慢地張開,再合上,好像是在抓著什麼。

漫天的星光,滿月當空,她躺在花海里,繡著蔓塵花香

「小淺,你不要死,不要,不要」肖唯跪在花海中,不敢去觸踫她的身體,怕她的身子涌出更多的血。

「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對我女兒,我到底做了什麼孽,害了自己的女兒啊」承震天捶胸頓足,哭喊著。

四周好精,他們在說什麼?承淺使盡全力地想去看四周的一切,可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為什麼要被欺騙,為什麼要被背叛,為什麼要生離死別,最後只剩下無邊的孤寂

承淺伸著的手,漸漸不再張合了,手臂失了力氣般地落在身側。她想起了鬼權俊美的臉,以及那把無情的像螢火蟲般的橫刀。

「畢生所愛,唯卿一人。如若往生,永不相見。」她的眼楮瞬間睜大,好像看到了什麼,口中又涌出鮮血,漸漸地,眼仁中的那條線開了,往日的靈動消失不見,剩下的,是眼中的空洞與無邊的寂寞

畢生所愛,唯卿一人。如若往生,永不相見。

鬼權

我們永不相見

永不

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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