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銀白色的長發,蒼老的臉,然而在那樣的眼楮之下,卻有著皎潔的目光,黑亮的瞳孔,眼白完全沒有因為年歲大而渾濁不清,承淺覺得,步秋塵是個精明的人,只看眼楮便能知曉。
眼楮是一個人的心靈窗口,就連她自己也無法完全掩蓋住眼楮所流露出的情感。
「今天時辰不早了,你先隨我去水神殿,我帶你簡單熟悉一下這里之後,你就休息一下,明天我們再行師徒之禮。」步秋塵看著她道。
承淺慢慢點頭,步秋塵回頭看了眼幾千個台階,長袖輕甩,一把通體雪白的劍就出現在他的腳下。
「劍仙」承淺沒控制住,驚喊出聲。
之前她是知道劍仙的,而且沒穿越前也對這個有些了解,現在當真看到了,心里的感覺當然不一樣,甚至有些激動地喊出了剛才的話。
步秋塵蹙眉,搖搖頭。「淺兒,我們蒼梧一派不是劍仙,是咒仙。」
「咒仙?御劍飛行的不就是劍仙麼?」承淺很快地問了一聲,看向步秋塵,而他正向自己伸出手,似乎要拉著她一起上到那把兩指寬的劍上去。
「這些以後我再向你解釋,總之,我們蒼梧一派是咒仙,以修煉咒術為主,至于御劍這種東西,你也可以御其他物件飛行。」步秋塵做了一些初步的解釋,後面的比較復雜,還是在日後的授業之中再對她解釋吧。「先上來,這里離水神殿很遠,你靠雙腳走上去要個把時辰的。」
承淺看了看步秋塵腳下只有兩指寬的通體雪白的劍,它就在半空中漂浮著,好像很有靈性的樣子。不過她對這把劍還是產生著一定的懷疑,它肯讓步秋塵站上去,不一定讓她站上去。
可還是得試試,她不像爬樓梯,尤其是在肚子餓的情況下。
步秋塵的手就在半空中,向下伸出,在她面前。
水藍色的長袖如水紋般地垂下,然而承淺卻沒去握,因為她不喜歡步秋塵手心的溫度。那種溫度在外溫暖著她,而她的手卻是涼的,熱與涼接觸到一起,起到的沖突讓她心里不太舒服。
所以她現實抬了一只腳,慢慢地踏上去。
與此同時,步秋塵的身子僵了一下,慢慢收回自己的手。
她用力踩踩
就像是踩著腳下的白玉地面一般,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劍飛起的高度也就是一個台階的樣子,承淺很放心地把自己另外一只腳也踏上去,但她是用腳心站著的,可這樣反而沒有左搖右晃的感覺,而且好像劍也不只是兩指寬,踩在上面很平穩。
于是承淺終于放了心。「好了,可以起飛了。」
步秋塵回頭看她,她老老實實地站在那里,手很自然地垂在身側,沒有要扶著他的意思。
「在空中風很大,你還是扶著我一些安全。」步秋塵好心提醒。
承淺擺手。「師傅你先飛,飛起來風太大我在扶著你不也行嗎?」。
步秋塵扭過頭,本就長滿皺紋的眼眯了起來,這下眼楮就剩下一條細線了。他停了一會,于是催動腳下的劍,開始緩慢地移動。
最開始的速度承淺還能接受,她到也安逸,乘奔御風的感覺真好,承淺想,她什麼時候也能御物而飛。
步秋塵的衣袖被風吹拂著,衣擺也隨風飄動,承淺躲在他的身子後面,他剛好為她遮擋了一部分風,漸漸地,承淺開始接受這樣乘奔御風的感覺,而步秋塵似乎也感覺到了,于是他加快了速度。
淡淡的銀杏味道,步秋塵長級腰下的銀白雪發被風吹到承淺的臉上,那樣的銀絲上竟然是銀杏的味道,如果不仔細地去嗅,根本不會發現那樣微乎其微的差別。
發絲偶爾會飄到承淺的眼楮,或者是她的耳邊,隨著風而擺動,搔著她的癢癢肉,承淺很不自然地用手撥弄一下,許是步秋塵發現了她的小動作,從而扭頭看她。
「怎麼,不舒服麼?」步秋塵面路關心之色。
「沒沒」承淺搖手。
步秋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慢慢道︰「如果有什麼不妥之事,一定要告訴我。」
話有點奇怪,承淺察覺到了,她是個敏感的人。
然而步秋塵的眼神里只是關心之意,並無其他。
天空中飄蕩著白雲,二人乘奔御風,看盡蒼梧山風光。
她突然想,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御物飛行,乘奔御風,看盡山河風光,那該多好?
有些遙遠的想法,比較殘酷的現實。
不遠處,一座宮殿漸漸地顯露在眼前,好像是水藍色的圍牆,如步秋塵衣服的顏色一般,可御劍飛的近了,承淺才看清楚,那哪里是水藍色的圍牆,那分別就是一座以水為磚瓦而建造成的宮殿。
看到這樣的奇觀她實在壓抑不住自己的心,「師師傅那是用水做的嗎?」。連說出的話都透露出她驚訝的語氣。
「是,這就是水神殿。」步秋塵看著他常年居住的水神殿,然後慢慢下降自己的佩劍。「很漂亮是嗎?」。
整座水神殿在藍天白雲下,折射著太陽的光芒,讓她覺得有些刺眼,然而等自己的眼楮適應了這樣的光芒後,承淺才發現,這里實在是太漂亮了「怪不得叫水神殿,原來都是水做成的。」
步秋塵跟著點頭,「建造這坐水神殿可是廢了我不少法力,整整用了八百年才建造完成。」
承淺原本以為在白雲之上的只是一座很普通的宮殿,根本與人間皇宮的富麗堂皇無法比你,可真正見到了,才發現她比錯了。
拿一定金子與一汪春水去比,你會更喜歡什麼?
起碼在現在這一刻,承淺是喜歡著一汪春水的。
水神殿太宏偉壯觀,完全超出撐起那的想像。「這里住多少人?」她食指指著面前的這座宮殿,甚至想用手去掐兩把那水做成的牆,是不是也如水一樣的柔,穿手而過?
步秋塵往上走,淡淡地搖頭。「只我一人。」
「這麼大的一座水神殿只有師傅你一個人住,豈不是太可惜了?」她搖搖頭。
「以後不就有你陪我了?」步秋塵仔細地看著她,不放過那張小臉上的任何一個細節的表情。
從她的臉上,步秋塵看到了一點點驚訝,還有一點點的欣喜。
「這麼大,怎麼住的過來啊」有些嘆息的成分在其中,承淺覺得這麼大的地方只住一個人,實在是浪費。
這一世成為乞丐,承淺真是恨不得把一文錢掰成兩半用,所以自幼就養成了節省的好習慣,看大這麼漂亮的地方一個人住,她是次哦那個心里覺得可惜,可一想到以後這麼大的地方都是她的‘地盤’,承淺就立刻覺得自己獨霸一方,心里自然也有些竊喜。
「師傅,這些水,能喝麼?」承淺伸手去觸踫,踫到的水牆有些柔軟,真的像水一樣,她伸著手指頭想把水牆鑽出個洞來,可那種水質的柔軟只覆蓋與表面,在往里就沒有那種感覺了。
把自己的手收回,手上是濕濕的水,看來真的是水做的
「可以是可以,不過為師勸你還是不要喝水牆上的水。」再去看承淺時,她又伸出自己的手,很用力地去搓一個柱子,動作很是有趣兒。「這些都是用水制成的,里面有法力存在,你飲下去就會得到水中的法力,但這種法力如果飲用的多了,身體就會變得僵硬,最後也會像石頭一樣。」
承淺驚訝不已,緊忙問道︰「這是什麼法術?我也要學」
「是凝水術,以後你自然是要學的。」步秋塵往水神殿里走去,而他的乖徒兒卻沒跟上來,他回頭,她的乖徒兒此時此刻正在用手掰水橋柱子上,裝飾用的水獅子。「凝水書是水系咒仙最幾本的法術,用途也很廣泛,如果你想,也可以用凝水做成兵器,我的佩劍就是用水支制成的。」
他不提承淺差點忘了那把漂亮的白劍了。「師傅的佩劍叫什麼名字啊?很漂亮的樣子。」她走過來,沒有了剛才的淘氣,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笑還是不笑,總之,有點怪怪的。
「它叫水凝。」步秋塵一甩袖,剛才不見的白色長劍立刻又出現,被他的手松緩地握著,像沒有著力感一樣。
他把劍遞到承淺面前,任她去看。
「水凝」承淺輕輕地喚了一聲,指尖就要去觸踫的同時,忽然劍身一陣抖動,鋒利的劍刃割破了她的手指,她大驚,立刻後退了一步。
而步秋塵本就是虛握著,他也沒想到水凝會有這麼大反映,險些飛出他的手。
「別怕」步秋塵握緊了水凝,收到身後,身子向她靠近一步。「怎麼樣?嚇到沒有?」
很明顯,承淺沒想到這東西還會動,而且手上滴滴流血,雖然傷口不深,只是擦了一下,但仍舊很疼,而且傷口有劇烈的跳動感。
水凝是怎麼了,剛才帶她飛時沒這麼大反映,可現在卻突然對她進行攻擊了。水凝不會無故攻擊人的,除非是它覺得眼前之人有威脅感,自動護住。
「淺兒,你告訴為師,剛才你想什麼了?」
承淺的身子立刻頓了一下,連看步秋塵的目光都變了些許,但很快地,她又恢復正常了。「我在想,如果我是這把劍的主人該多好。」
她的聲音有些森冷,甚至有些咬牙切齒,那種從心底的憤恨已經毫不掩飾地爆發出來。
步秋塵靜了靜神思,輕輕搖頭。「若你喜歡,日後我把水凝送給你。」
承淺藏在身後的手緊了緊,擦傷的刀口立刻又流出幾滴血。「師傅若是送我,我也會把它廢掉。」
步秋塵驚訝不已,她之前流露出的喜愛難道是假的?「為何要廢掉?」
承淺呵呵一笑。「傷了自己主人的劍,留它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