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里的氣氛一下子降到冰點,夢貘王夫婦的臉色十分難看,琢玉也是蹙著眉看她。
而金澤臉上有些掛不住面子,呵斥一聲。「承乾,你師尊沒教過你如何與長輩說話嗎?長輩說什麼就是什麼,哪里輪到你討價還價了?還不快快道歉」
而她像個沒事人一樣地與夢貘王後對視著,仔細地瞧著這個雍容華貴的女子。好歹也算走過了千百年的路,她自然看得出夢貘王後是何等聰明之人,她怎麼會輕易讓自己繼承王位的兒子給她做守護神獸?
一切總該有原因。
承淺不禁去猜想原因到底是什麼,可對于夢貘族,他幾乎一無所知,也不知自己能幫他們什麼。
話題既然卡在這里了,就要繼續下去。
夢貘王一臉怒氣,根本無法容忍一個小屁孩子在他面前放肆,而她卻沒有一點要道歉的意思,這樣他的顏面何存?夢貘王怒到極致,手上就沖動了些,一巴掌對準承淺的天靈蓋拍了下去。
承淺也沒意識到夢貘王會突然出手,本能地用手去扛。
金澤也意識到大事不妙,這夢貘王是個 脾氣,哪里受得了她這樣冒犯,站在一邊出手卻已經晚了,眼看那一掌就要拍下去。
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承淺以為自己死定了,卻沒想到,一聲悶哼憑空出現,緊接著就是女子的尖叫聲。
「阿玉,你怎地這樣傻」夢貘王後的呼聲隨之而來。
睜開眼,見到的是夢貘王後擎著琢玉半癱軟的身體,他腳下像沒了跟,完全憑他幕後支撐著。
「父王,母後,一切都是阿玉的命。」
琢玉是背對著承淺的,所以她看不到琢玉說話時的表情,可她看見,夢貘王後一雙美眸里盡是淚水,臉上也掛滿了淚痕。
傷的一定很重吧?她這樣想,原本準備扛下那一掌的手也慢慢地縮回來,想去伸手把琢玉的身體扮過來看看,可又不知如何從他**手里把他弄到自己這邊來。
琢玉的身子慢慢有些向下滑,承淺莫名其妙地有些揪心,手心攥滿了汗水,嘴唇翕動數次,才蹦出一句話。「疼麼?」
聞言,夢貘王後猛地抬頭,瞪了她一眼。
夢貘王則是一臉憤恨地在正殿里來回踱步,時不時地站下腳步,狠狠地一甩袖。
「快,快送掌門師弟那去,讓他開個治療陣治療一下。」現在的琢玉太子和凡人沒什麼區別,雖然是個妖身,可因為掙月兌鎮妖鎖,身上的妖力已經沒了,與一般小妖沒什麼區別,夢貘王這一掌下去,不拍個半死也差不多了。
「不必,我親自處理即可。」夢貘王後信不過別人,只得就地把自己兒子已經輕的不像話的身子抱起來,直接奔向後殿給他療傷。
金澤也是一臉惆悵,好好的一件事,只要承乾這孩子性情好點,少說兩句沖話不就成了?偏偏這夢貘王還是個 脾氣,他們倆若是湊在一起,豈不好似要拆了這金神殿?他前後想了想,這兩邊哪個他都得罪不得。
自家師弟寵愛徒弟那是出了名的不要命,而夢貘王是上古神獸一族,一個沒處理好,人家倒戈,幫妖魔界去了,那不就得不償失了?思忖一番後,金澤還是決定自己做個和事佬,讓他們可別再鬧騰了。「咳這個,夢貘王,與其說讓令子做承乾的夢貘獸,到不如說是做蒼梧山的守護神獸,如此這般,對外界也好听些不是?」
夢貘王臉上有些動容,卻看了方才差點一掌被他拍死的承乾。
「那我呢?」她轉而看著金澤師叔。
「呃師伯給你一個重要任務,以後你做飼養琢玉太子之人。」說到這里,金澤又安慰似地笑笑。「這活簡單,你只需每夜與琢玉太子睡在一起便可。」說罷,金澤又去瞧承淺的表情,她臉上還是有點猶豫,于是又道︰「而且平時都是與你在一起,你差遣他為你做一些簡單的事也可以。」
承淺想了片刻,突然大喊道︰「那不就是飼養員嗎?跟養豬的有什麼區別?」
「你敢把我兒子說成是人間的那種下作之物?」夢貘王瞪圓了眼楮,又要沖上去。
這次金澤手快,連忙攔了下來,把夢貘王的身子往回撤。
兩個男人摟摟抱抱,撕扯了很久,承淺看的有些煩了。「算了算了,飼養員就飼養員吧」這回到是她先收了自己的架勢,松了嘴。
「夢貘王,你到是消消氣,她不是已經認了嗎?」。
這時夢貘王後卻走了出來,臉上的淚痕已經干了,對他們搖搖頭,示意琢玉沒事。
夢貘王吹胡子瞪眼楮,對金澤大喊。「他說我兒子是豬,是那人間下作之物」
夢貘王後見狀,急忙在夢貘王耳邊快速地說了句話,那種聲音是有意躲過承淺,幾乎就是唇瓣翕動的聲音,承淺只隱隱約約地瞧見他的唇瓣動,卻听不到他們說什麼。
她再看金澤,好像他也沒听清他們說的是什麼。
六識是根據本體仙力而定,仙力越高,六識越好,承淺六識再好也听不到他們之間的談話,即便是金澤也一樣,金澤只是仙,而夢貘王夫婦是神獸,品階自然是在金澤上面的。
當夢貘王後說完那句話後,夢貘王的掙扎一下子停了下來,撲哧撲哧地喘著粗氣。
是怎樣地一句話讓夢貘王突然冷靜下來,如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沒有一點剛才的士氣了?承淺更加好奇。
隱約地覺得,這應該與他們同意把琢玉放在她身邊有關,可承淺就是抓不住那一點。
許久後,夢貘王長嘆一聲。「罷了,這是阿玉的劫。」
承淺有些模不著頭腦,剛想出口詢問,夢貘王卻壓低了聲音地與她說了句話。「你準備何時放阿玉走,那一紙合約,何時才能作廢?」
說到這里,夢貘王再次長嘆一聲。「魔尊把阿玉擄走後我也患了重病,三萬歲的天劫不知能否扛過,若我真有個意外什麼的,夢貘族還是要靠阿玉。」
「你也要為我們做父母的想想,為阿玉想想,他早晚是要繼承夢貘族的,我老了,與魔尊肖唯打過一場仗,修養了很久,阿玉被魔尊擄走,我又受了重傷,不然怎能讓阿玉在蒼梧山這麼久還不接他回去?」
當一個披著刺蝟皮的綿羊突然丟盔棄甲,放低了姿態地在你面前咩咩叫時,你應該會心軟。
可承淺不同,她心到是沒軟,不過她到是為夢貘王設身處地地想了想。
她與琢玉的事,還真就是一個劫,按理說,只要與琢玉雙修過就可以放她走了。
先前她說什麼時候放琢玉走,並非想留他太長時間,只要時間夠用,琢玉用不著一年就可以離開。
當夢貘王反對時,承淺甚至想一輩子把琢玉綁在身邊。
現在琢玉為她受了傷,雙方也都冷靜下來,是該好好想想‘時間’這個問題了。
承淺垂低的眼睫掩蓋了她諸多情緒,想了半天,偏偏不想那麼早放琢玉走,那種喜愛之情又燃氣,燒的她幾乎烈火焚身。
論依賴,她對琢玉真的沒什麼依賴,他不如瀟瀟會討人歡心,也不是瀟瀟那種會逆來順受的人。
琢玉會惹她生氣,而她過多的縱容琢玉是因為她喜歡琢玉,從他第一天出現在凌州城里,她就喜歡上了這個男孩,從而不折手段地去讓他臣服。
然後就是發現了琢玉其實是她一直要找的蜜桃之一,她的心里也會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宿命一般,總是會有一段緣分在里面。
然而然而承淺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他們都會成為她的過去,永遠的過去,她要為以後的日子做打算,她不能留戀于這兩個蜜桃之間,因為如果完成任務,她可以重新做人,不用背著回憶,不用整日擔驚受怕。這一世死了就開始下一世,循環往之,那是一種怎樣的幸福。
她靜默了許久,夢貘王也看得出她是在思考,也就沒打擾她。
承淺的手指捏著自己的衣角,做了一個決定。「過完這個重陽,他想走便讓他走吧。」她說完,沒管其他人,自己扭頭就走。
夢貘王與金澤對視一眼,好像沒听清她說什麼。
「她說」夢貘王頓住。
「她說過完這個重陽,琢玉太子想走就可以走了?」金澤擰眉問。
今日一早,夢貘王夫婦來到蒼梧山,琢玉被他親自借來後,與他父母聊了很久,然後才讓他進去,一起說說起了他被抓到中皇山之後的事,其中自然也提過他逃出中皇山,流落人間的種種遭遇。
金澤知道了,原來承乾原來是原來是一個乞丐頭頭,做過偷雞模狗的下作之事。
可琢玉所言時也有所隱瞞,例如他只稱呼她叫錢老大。
金澤以為承乾得多喜歡琢玉,才玩了這麼多花樣地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從琢玉的講述中,金澤察覺到承乾是喜歡他的,現在說放手便放手,真讓人有些懷疑她能否說到做到。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地夢貘王後臉上到是有了幾分淡然。「委曲求全也不過就是幾日,我們做父母的也只能盡力與此了。」
這話是說給夢貘王听的,夫妻倆暗地里一遞眼神,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可金澤卻以為他們說的「委曲求全」是指琢玉太子在蒼梧門下會受苦,立刻便與他們二人解釋起來。「夢貘王與王後大可放心,日後我會派門下弟子瞧著承乾,不會讓她太過放肆的。」
夢貘王後抿唇禮貌性地笑了笑,于是客套起來。「金澤真人這是說的哪里話,這次能找回阿玉還要多謝真人你,夢貘族乃上古神獸後裔,以前是,現在是,日後還是,真人大可放心,仙神界若有事,我夢貘族定不會袖手旁觀。」
金澤一听,忙笑著擺手謙讓。「都是小事,小事,太子無事便好。」說罷,他又客套地笑了笑。「仙神兩界再加上夢貘族,我們還怕他魔尊不成?」
夫妻倆聞言,跟著賠笑。「可不是麼,怕他魔尊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