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然沉默不語,心里微微有些不安,那個時候,自己一半是為了喝湯,一半也是真想救翠花一命。她一直覺得,按著古時候的規矩,翠花怎麼說也是要浸豬籠的,自己是出于好心,那麼是不是自己間接毀了翠花?如果自己沒有出那個主意,那麼翠花的命運是不是有所不同?
莫然越想,心里越發的緊張,臉色也漸漸的發白,堅硬潔白的貝齒咬在香軟的唇瓣上,漸漸發青發白。
「小姐,你沒事吧?」綠蕊發現了莫然的不正常,有些擔憂的問道。
莫然回過神,恍惚間好似又回到了自己的那個夢境,臉色越發慘白,結結巴巴的說;「那……那翠花現在怎麼樣了?」
粉桃和綠蕊相視一眼,同時搖搖頭,粉桃說︰「不知道,听聞翠花姐孩子沒有了以後就一直昏睡著,不知道現在有沒有醒來。」
「小姐,你今日真的不去給夫人請安了?」綠蕊問道。「恩。」莫然點頭,「粉桃,過會兒你去翠花那瞧瞧去,看她怎麼樣了。一個姑娘家,招惹到這樣的事情,也怪可憐的,若是還在府里,你就從我那兒那些銀兩過去,給她送過去。唉,她一個姑娘家,以後可怎麼辦?」
「唉∼小姐,你說還能怎麼辦,只能這麼招唄。索性翠花姐的妹妹小翠還在咱們府上,少爺又是個待人親厚的人,想來,日子還是能過的下去的。只是,翠花姐這輩子,看是要完完全全的給毀了。」粉桃接著感慨,綠蕊卻出了房間囑咐下人,讓丫頭去大夫人那說話。
陸嫂知曉莫然沒有去給李氏請安後,連忙趕來,詢問小姐是否又生病了。來的時候,見莫然臉色蒼白,唇色發青,雖然沒有發熱,但是依舊囑咐下人去熬些保健暖身的藥湯,給莫然服下。
之後,莫然又在粉桃的服侍下,喝下一碗香甜軟糯的杏仁粥。閑來無事,便覺定去書房畫畫,前些日子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一直沒有畫畫,想來,自己一定會手生。便囑咐下人,去書房準備。
莫然看著院子里有些敗落的梅花,便名下人折下一支梅花,放在一個純白瓷瓶里,放在書房,準備大展身手一番。莫然是美院學生,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接觸國畫,雖然有些手生,但是那梅花依舊畫的栩栩如生婀娜多姿,殷紅的梅花或盛放或含羞,好似那正在燃燒的煙火,在雪白的宣紙上一一渲染開來。
約模畫了兩個時辰,莫然才將這畫全數畫完。看著那宣紙之上的梅花,心里很有成就感。吹干之後,又左右觀看,心里琢磨著,這畫好似缺少了什麼……思索片刻,她靈光一閃,便命一旁隨身侍候的粉桃研磨。準備題字。
粉桃雖然知道莫然會畫畫,但是卻很少見她畫的那麼認真。
莫然看著粉桃今日穿的一身粉紅,隨後撲哧一笑,就自娛自樂起來。粉桃一頭霧水,一邊研磨,一般好奇的問道︰「小姐,你這是在笑什麼啊?」
「呵呵,古人不是有段古話嗎?從此綠鬢視草,紅袖添香,眷屬疑仙,文章華國。哈哈,粉桃你今日穿著一件粉紅的裙子,這不就是紅袖添香嗎?」。莫然嬉笑,打趣著粉桃。
粉桃小臉一紅,嗔怒的瞪了莫然一眼。「小姐你這說的是什麼鬼話。」
「呵呵,我不過是開玩笑罷了,你也莫要生氣。好了,這墨也研好了。」莫然一邊說,一邊從筆架上拿起一支狼毫,在那張梅花畫的右下角,題了一行字。‘桃未芳菲杏未紅,沖寒先已笑東風.魂飛庾嶺春難辨,霞隔羅浮夢未通.綠萼添妝融寶炬,縞仙扶醉跨殘虹.看來豈是尋常色,濃淡由他冰雪中.’隨後想了想,這詩句怎麼說也是王安石寫的,也不知道這個時代有沒有人會寫這樣的詩句,自己還是不要據為己有,這樣是不道德的。于是她再次提筆,寫了青蓮居士四個字。嘿嘿,這樣就好了。
莫然沾沾自喜,讓粉桃將她的畫烘干,然後收好。看著粉桃一切收拾妥當後,就一塊兒回去吃飯,兩個人說說笑笑,粉桃夸張自家小姐的畫越發進步,莫然一邊慚愧,一邊不好意思的說自己只是疏于練習,其實自己在這一塊還是很有才華的。粉桃笑話她大言不慚,莫然也不否認。
到了屋內,看著桌上擺放著的一個小銅鍋,下面擺著一個碳火盆,莫然咦了一聲,「火鍋?!」
莫然走上前來,看著那銅鍋里是乳白色的湯,原來是骨頭湯啊。可惜沒有辣椒。莫然撅撅嘴,但是想到,這大冷天,吃……呃,這個應該算火鍋。應該還是很愜意的。
「火鍋?」綠蕊以後的看看莫然,思索了一下,又看看桌上那鍋骨頭湯,哦,帶火的鍋子,應該就是火鍋了,小姐真是聰明,這個都能想的到。「小姐,今兒個天氣冷,特地拿著爐子給你熱著,你瞧。這湯還冒著煙呢。」
「呵呵,今天的菜很多啊,你們也還沒吃飯吧,一起吃一些吧。」莫然有些失望,這個並不是火鍋。
綠蕊搖搖頭,「多謝小姐,綠蕊已經吃過了。」
莫然又看看粉桃,見她躍躍欲試,卻又有些不敢,知曉這主子奴才是不能在同一桌吃飯的。便說︰「好了,我說一起吃,又不是讓你在這兒吃,你在這兒盛些湯,喝著暖暖身子,今兒個上午你一直服侍我,根本就沒有吃什麼東西,想來,現在你定是很餓的。」
「多謝小姐。」粉桃眸子一亮,連忙去拿碗過來盛湯。
飯後,莫然拿起還沒有看完的史書,整備繼續閱讀,卻不想松苑的小翠到訪了。
「喲,小翠姑娘,你怎麼過來了?」粉桃將小翠拉近了屋,準備和她說些悄悄話。
小翠今日,顯得格外的憔悴。紅彤彤的眼珠子呆滯,沒有什麼光彩,頭發亂蓬蓬的,只是隨意用個木簪子,將頭發綰起。
莫然看著往日靈動清麗的女子,現在是這個樣子,心里不免有些觸動,隨後說道︰「小翠,你姐姐翠花……怎麼樣了?」她的聲音溫柔甜美,讓人听著很舒服,卻也觸動了小翠最最軟弱的地方。
小翠的眼淚嘩啦啦的就流了下來,嗚嗚咽咽的,哭個不停。
莫然看著更是同情,心里可憐她,只得在一旁好好的安慰她,「好了,你也別難過了,這事情雖然也難辦,但是以後好好過日子就是了,其實也沒什麼的。」
小翠听到這話,哭的更加厲害,從原本的嚶嚀,到放聲大哭。莫然知曉,小翠現在需要發泄,于是她便緘默。任她好好發泄一番。
待到小翠不再哭泣的時候,才抽抽提提的說︰「我翠花姐姐∼嗚嗚,沒了!」
「沒了?」莫然驚呼一聲,將帕子掩住櫻唇,「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可要仔仔細細跟我說說。」
「嗚嗚,我原本也是想著,就算是那多四不要我翠花姐,姐姐她就算是什麼也沒有了。那至少我還是在府里干活的。我和姐姐節儉一些,也好過日子。卻不想,翠花姐竟然這麼想不開。」她抹了抹眼角滑落的淚珠子,因著剛剛說話太過急促,這回子自己嗆了一下,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莫然看著可憐,就讓一旁的粉桃將她扶起,給她端了一杯水,小心喝下。漸漸的,小翠也順了氣。深呼吸了幾下,接著說道︰「自翠花姐孩子沒有後,就一直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子。我原以為那多四走的時候肯定會帶上翠花姐的,卻不想,那個壞男人,居然棄翠花姐為不顧。那個多四,真不是個東西!」小翠咬牙切齒,「表小姐肯定不知道,其實那個多多也不是多四的親妹子,他們倆是自我們後來進的府,在府外,兩人也只是表親,當年是為了好進這府邸,才說是親兄妹的,這次多多本也不該出去的。卻不想,那多四卻說,我翠花姐是勾引他的,與他無關,所以就不要我翠花姐,反而卻說,既然夫人允諾了出去,那就說什麼也是要帶上他妹子。昨兒個走的時候,根本就沒提到要帶上我姐姐。而我的翠花姐,卻在昏迷前,一直對我說,那個多四一定不會不要她的∼嗚嗚,我可憐的翠花姐。」
真是個負心漢,不,這多四還不如負心漢呢。這個多四也太不是個東西了。
小翠又抹了兩把眼淚,繼續說︰「本來那個多四,是指著我翠花姐能為他生個孩子,現在孩子沒了,就不要我翠花姐了。我翠花姐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醒來的時候,還問我多四在哪里。我,我就跟她說那多四帶著他媳婦和他妹子多多走了。我以為,姐姐知道這事後,頂多多難過些日子,時間一長便就淡忘了。卻不想,我今兒個一早,去給翠花姐送湯藥的時候,就看見我姐姐她…上吊自盡了!」
整個梅苑,在這一刻籠罩了一片陰郁,小翠今日到訪的緣由已經沒有人來過問了,只是都沉浸在這份悲傷之中,這兒的人也許並沒有和翠花打過交道,但是她的悲慘遭遇,卻是讓每個人都動容起來。
一陣風從半開的門縫鑽入書房,吹落了今日新折的梅花,殷紅的梅花花瓣紛紛揚揚,灑落在書桌那張雪白的宣紙和那墨綠的地毯上。
——————丫頭改正問題的分割線——————
謝謝親們給俺提出的問題,那詩的問題是丫頭的疏忽,所以今日特意改成寫紅梅的詩句。
關于翠花姐姐的事情,丫頭其實有考慮過未出閣小姐的問題,所以特意讓小丫頭來道八卦。若是親們覺得還有啥問題,請及時說出,丫頭一定好好改正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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