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為下人從松園將那畫有墨荷的屏風取來,小心翼翼的擺放在自家老爺夫人還有太子殿下面前,內心忐忑緊張,動作也比往日要穩妥幾分。
楚延年雖然知曉自己的外甥女對這畫畫的事情極其擅長,卻從來沒有見過她畫的成品,就連昨日那個叫虹櫻的美艷丫鬟給沐相爺呈上那副畫的時候,他亦是沒有去看,只是淡然的坐在那里喝茶,看著沐丞相將那卷軸打開,臉色卻漸漸浮現驚嘆之色。
那時候,他雖然好奇,可是對這畫畫的事情實在不感興趣,再加上自持身份,便也沒有去看。
可是今日,他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莫然畫的墨荷,心中亦是嘆為觀止,那墨荷也許只是簡單的幾筆描繪,可是合在一起,卻是那般的逼真,好似真的荷花呈現在眼前。
趙嘉佑微微點頭,這便是他要的屏風。「不錯,便是這扇屏風。」
楚延年微微笑著,順帶著又說了一些贊美這荷花的語句,可是說到一半,卻發現他表揚的對象居然不再其中。
趙嘉佑亦是一早便發現此時不在身邊的兩人,心中亦是黯然,只不過沒有表現,現在見楚延年這般說了,亦是順著說道︰「咦?嘉懿呢?」
楚夢婷臉色微變,她剛剛只顧在心中暗罵莫然,卻沒有抬頭環顧四周,便也沒有發現原本站在她身側後方的趙嘉懿,他不會是?
楚延年臉色微沉,實際上他一直覺得莫然與太子殿下和侯爺大人關系好亦是不錯,雖然這有些失了女兒家的本分,可是那兩位身份超然,自然不可與旁騖相提並論。
不過,此時趙嘉佑既然說出,那楚延年若是繼續忽視便是對太子不敬。
嘴角微微抽搐,可是那對太子殿下恭敬的臣子表情卻沒有破碎,微微彎腰,緩緩說道︰「太子殿下,老臣這就去命人將侯爺大人尋過來。」
趙嘉佑抿起那薄薄的唇,狹長的眸子里閃現銳利光芒,刺得楚延年有些難受,不過他還是好脾氣的表現恭謙。
「索性咱們一起站在這兒也是沒趣,想來我那堂弟和莫小姐定然是不耐這般的沉默,才尋了別處小坐休息。」他說的隨意,看似漫不經心。可是那意思卻是明顯不過。
楚延年領會,便招呼著大家四處散了賞夜景。
楚夢婷依舊站在原地,抬頭仰望天空,看到的是那瑩白的明月,心中只覺無趣傷懷,又嫉妒莫然。憑什麼,她麼麼是這般的普通平凡,在杭州的時候她葉只見過她畫過一次年畫,可是現在,這其中又好似多了其他的什麼意味。她以前怎麼不知曉莫然那麼會畫畫?而現在,盡然連爹爹都在此贊嘆她畫的是如此的好。
「小姐?」一旁的青豆見楚夢婷抬頭仰望天空卻是一絲都沒有動彈,心中忐忑,便在一旁小聲呼喚。
楚夢婷回神,冷冷掃視青豆一番,恨恨的哼了哼,便氣呼呼的說著回蘭苑的話。
青豆听著楚夢婷的語調,心中微微發顫,可還是怯生生的福身說是,便扶著楚夢婷離開了大花園。
此時的李氏與楚延年卻沒有四處散布,兩人都是老夫老妻,這般浪漫的事情自然不會多做,便只是自顧自的在亭子里喝茶。
李氏雙眸閃爍異樣光芒,卻並沒有開口,只是默默喝茶不語,好似楚延年是空氣虛無一般。
自劉姨娘那次流產之後,便一直在休養階段,楚延年自然是不好過去歇息,可是另一邊的陳姨娘年老色衰,雖然還有著年輕時候的那靈秀面容,卻不如劉姨娘那般粉女敕水靈。所以便也沒有去那宿著。
而這個時候,李氏便有了機會,她雖然不再年輕,可是在杭州那濕潤的地方住的時間長了,皮膚亦是光滑細膩,雖然不及年輕女子,可也算是這個年齡中的婦人中皮膚最為好的。
再加上她身子柔軟細膩,又與楚延年說了幾句年輕時候的親密話,兩人的關系便也漸漸好轉。也因此,楚延年才會放手讓李氏去處理楚夢瑤的事情。
「婦人,這些日子里,夢婷的課業修習的如何?」他很少這般鄭重其事的關心女兒的事情。
李氏本就疼愛楚夢婷,現在听自家相公提及,心中自是歡喜,便將楚夢婷這些日子在教下越發乖巧守禮的事情全數道出,說的時候臉上亦是帶著笑意。
楚延年仔細聆听,心中也算是滿意,若真是如此,那想來選秀的事情能夠進行。
「如此甚好,」楚延年微微點頭,滿意微笑,便又囑咐了一番,只說是讓李氏這些日子多多關注楚夢婷,好好為她準備及笄之禮,隨後還有那選秀的事情。
李氏雖然疼女兒,知曉那皇宮是個如何可怖的地方,可是心里到底存著私心。趙侯爺雖然優秀,可是又怎麼敵得過太子殿下,那可是未來的一國之君呀,自己的女兒若真是能夠被選,自是再好不過的。再則,京城里一早便有傳聞,說是當今聖上的身子很是溺弱,想來不久之後便會……如此一來,那自己的女兒豈不是便能入主後宮成為這世間最為尊貴的女人?
如此一想,心中更是歡喜三分,便又喜滋滋的聆听楚延年囑咐的話,自己倒是忘記提起關于昨日白氏的暗示。雖想說出,可是心中卻有個念頭告誡自己,那種事情,若不是有萬分的把握,還是少在老爺面前提起,若不然空歡喜一場,少不得又要被自己老爺說一頓。
趙嘉佑四處尋覓,雖然看似平靜,可是心中卻有著一絲的緊張。
他從未向現在這般如此的在乎一個女子,所以亦是覺得奇怪不安,只不過,那不安的情愫越是跌宕,越是告示著自己是多麼的不安,而且,這似乎是在預示著什麼對于自己來說極其可怕的事情。
只不過,那般的思緒在此時已被拋離腦後,現在的他所擔心的是此時的莫然究竟在何方。
他終究是找到了,看到的卻是兩個人在身影,瑩白的月光灑在兩人的身影之上,看到的似一張俊逸不似凡人的臉龐,那臉龐的主人微微低頭,神色異常溫柔的看向那瘦小的身影,嘴角含笑,好似在說著什麼。
對面那瘦小的身影微微低頭,隱約可以看到臉頰之上的緋紅和羞澀的表情。她穿著的衣裳不是多美,只不過是平庸的衣裳,沒有任何的喜色,亦無法為她增添色彩。
可是,就算如此,那瘦小的身影亦是敲擊著他的心,呼吸漸漸滯怠,他只是這般的看著,便覺得心中某處有著無法遏制的疼痛。
那是極為陌生的感覺,可是此時卻又是這般的真實明顯。薄唇微抿,昭顯出眼前這位男子的不甘,他從未失去過什麼因為他想要的東西都是唾手可得。他一直以為,這世間的一切,都只有他不想要得到的,卻從來沒有意識到,那不曾擁有的是那般的彌足珍貴。
而眼前,似乎就有一樣,是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擁有過的。
只不過,此時的他還在懵懂,眼前亦是漂浮著一層紗帳,雖然輕薄,卻足以遮擋住那自己一直想要知道明了的東西。
他一步步的向前走著,腦海之中卻浮現起昨夜,畫面有所重疊,卻又是截然不同。
他第一次如此局促,萬萬沒有了當一直運籌帷幄的他居然會產生不安與不確定。亦是昨晚,他明明可以上前去看的真切,可是卻不假思索的跑開,而等到他再次靠近的時候,那人卻已不在。
而現在,沒有酒精的催化,沒有那迷醉舞女與樂府的鳴奏,此時的他格外清醒,亦是知曉此時的他該做些什麼。
那俊美似謫仙的男子輕柔說話,「你還餓嘛?」
瘦小女子微微搖頭,甜蜜軟糯的腔調令漸漸走近的他也覺得心中酥軟。
「不餓了,剛剛綠蕊為我端來點心,也算是墊布了一下。」莫然淡淡說道,現在的氣氛是不是可以襯得上浪漫?只不過,莫然從來都不敢聯想,她一再的默念,好似是在麻痹自己的心神。有些事情,就算只是想想,亦是奢侈,那麼,既然如此,自己還是少做那不必要的幻想才好。
「只是吃兩塊小點心能管什麼用?要不我讓銳劍去福萬樓帶份糯米雞過來?」他知曉她看吃糯米雞那種清淡精致的菜肴。
莫然微微臉紅,卻依舊搖頭,「不用呢,那麼晚吃東西,會變胖的。」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句話,可因為是眼前女子說出,亦是有著不同的感受。
此時,趙嘉懿已然感受到趙嘉佑的靠近,嘴角含笑卻不點破,他專注的看著莫然,只覺得她現在的樣子極其可愛,就連那軟糯甜膩的語調都好似在與他撒嬌。
趙嘉佑有些無法忍受了,這般的狀況,他又怎麼可能受得住?
「你們兩人好是風雅呀,盡然在此談情說愛?」明明是這般酸澀的話語,可是卻還是這般尖銳血淋的說了出來。
莫然差異轉頭,前方幽黑一片,卻還是能看到那人偉岸高大的身影,那人慢步前進,漸漸走到月光之中,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笑意不深卻又高深莫測,讓人看不出眼前男子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