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危急關頭就越是要謀定而後動。田潤見那五百人距離很遠,感覺還來得及想些事情。
一定是昨日上午青州城城破之際,有人偷出青州,向別處官軍報了信。所以才不是「救援青州」而是「征伐田潤」。
官軍此來,報信之人多半充當了向導的角色,走在隊伍的前面。正好自己也在前面,兩下一湊,便認出了自己。定是這樣。
上午城破之時,約辰時。報信之人沿途換馬狂奔,能走多遠呢?如果清晨出發,到此相遇,這些官軍又來自哪里呢?東平似乎太近,一定是兗州。兗州有什麼厲害角色?
兗州太守……還是跟著演義叫太守吧。兗州太守好像是劉岱吧?不對,應該是橋瑁。靈帝末,橋瑁為兗州刺史,遷東郡太守。後來被劉岱所殺。然後才是劉岱做的太守。
無論是橋瑁還是劉岱,似乎都不是什麼厲害角色。那麼,兵力方便呢?
繞道的官軍約有五百人,道路上能夠看見的約有三百人。道路的那邊會不會也有迂回的呢?
應該沒有。自己這邊,雖然十輛馬車趕在道路的兩旁,但人都是在一邊的。搭話之後,對方才認出自己。應該還要考慮一下,商量一番,然後才派人到後面傳信。所以,應該就只有這五百人繞道迂回了。
古代戰爭的先頭部隊听說一般都是三千人吧。照這樣推算下來,這一支官軍也就只有一千人的樣子,這是怎麼回事呢?
對了。青州城內守城的都是些臨時招募的義勇。士兵哪里去了,一定被抽走了。那麼,兗州的士兵也有可能被抽走。黃巾之戰的主戰場在廣宗、穎川、南陽等地。青州離得遠,士兵被全被抽走。兗州距離穎川稍近,也許沒有全部抽走,只抽走了一大半。所以,兵力才不夠的。
幽州在平定黃巾這後,派出五千人支援青州。留守的應該有三千人左右。也就是說,州城的兵力大約是八千。假定兗州也是八千的兵力,被抽走五千,剩三千。得到青州淪陷的消息,留守兩千,派出一千兵,應該在情理之中了。
這麼說來,眼前這一千兵是州府的正規,而不是臨時招募的義勇。其戰斗能力應該是遠勝黃巾軍的。
……
自己這邊的士兵,屬于黃巾加義勇,缺乏訓練,戰力應該稍遜。如果硬扛,一千三對一千,再加上劉關張,勝倒是能勝。只不過勝利之後,恐怕就不會剩多少人了。而且,劉關張也會變成黃巾。那樣就虧大了。
現在已經通知劉關張轉移鉅平了。他們原來的軌跡,先是投盧植。盧植那兒一時無戰事,轉而下穎川。到穎川時,皇甫嵩已取得長社之勝,復又返回。回去之後,盧植被換成董卓。三人救了董卓一命反被輕慢。然後轉投朱雋。最後在南陽立下赫赫戰功。
假使不管他們,任其自由發展。劉備肯定不會主動尋找自己。他們始終還是會投靠官軍,還是能夠在剿滅黃巾的戰爭中閃現出應有的光芒。劉備還是能夠得到類似于安喜縣令那樣的職位。
接下來,到朝廷降詔「凡有軍功為長吏者當沙汰」時,還是免不了會發生「張翼德怒鞭督郵」那樣的事情。打了督郵之後,劉關張就成了反賊。只不過不像黃巾那樣。三人只會被通緝,不會被圍剿。
之後,他們將前往代州投劉恢。到時候,再想辦法讓他們投自己就成了。
……
這也就是自己的目標。半年左右的時間,得到一個安生的地方,得到一個清白的身份。
其實最難的還是活過這半年。自己若單人獨騎,目標倒是小了,但值此動亂之時,隨時都有可能喪命。帶著一幫人,目標又大了。這不,眼下就被官軍給盯上了。
想到這里,田潤把頭領們叫到了身前。說︰「你們看,那一隊官兵,是準備迂回包抄我們的。我們本來是投靠官兵的。但他們認定我們是黃巾,不給我們講話的機會,立刻就采取了行動。因此,我們也不要期望能夠申辯什麼。官兵已經殺過來了。不想被官兵殺死,我們就得殺死官兵。清楚了沒有?」包括顧嫂在內的六人都說清楚了。
「回頭看,道路上的官兵沒有動靜。他們按常理推想,我們這些人應該就在樹林的下沿。他們不知道我們已經上到了埡口。那麼,這邊的官兵應該是準備翻過埡口,從林子里把我們往外趕,最後與道路上的官兵形成夾擊之勢的。
「好在我們提前發現了他們的陰謀。現在我命令,郭路、張吉、陳康、朱義、羅望,你們五人各帶本部兵丁,成單列,迎向五百迂回的官兵。郭路是最前面的,你看,山腰那兒有顆歪脖子樹。你就走到那里。然後所有人潛伏在山坡的上端,躲起來。竹刀木棍好說,刀劍要放在地上,弄點沙土蓋住,以免兵器的反光驚動了官兵。到時候,我這里鳴金為號,一齊殺出。明白了沒有?」五名頭領齊道︰「明白了!」
「好,你們各回本部,務必給下面的兵丁交待清楚。隨即出發。」田潤遣散了五人,又對顧嫂說︰「鄒靖跟你一塊的嗎?」。顧嫂答︰「在鄧姐那邊。」「把他叫過來。另外,在其他兄弟都通過埡口之後,健婦營上到我這邊來。」顧嫂領命而去。
……
青山金谷,曲水流觴。幽谷嬌鶯唱流水,閑來逐風覓花香。這一片山谷景色好啊。谷底溪邊,金黃色的油菜花,白色、粉紅色、深紅色的桃花,還有一些不知道名稱的紫色的花、黃色的花,組成了一個五彩斑斕的世界。山坡上,綠樹成蔭,遮天蔽日。微風過林海,蕩起陣陣濤聲。一切都很祥和,一切都很美好。倘若再有一段優美動听、純樸自然的山歌,就真的成了人間仙境了。
令人惋惜的是,山歌沒有,有的卻是五百官兵的腳步聲。山谷里本來就沒有路,以前走過的人更是不多,因而到現在也還沒有形成路。是故五百官兵一路上披荊斬棘,行進得不是很快。帶頭的將領不斷吆喝催促,仍不能再快一分。
這是一名中年人。常年的軍旅生涯,讓他的皮膚被曬成了古銅色。當兵多年,資歷很深,然而職位卻很低。這與他不善于阿諛奉承有關,也與他遇事不善于變通有關。不過他沒有一絲怨言。挺拔的腰身和有力的步伐,顯示出他樂觀自信的天性。
還遠遠沒到約定的攻擊地點。按計劃,需要翻上前面這道山梁。通過埡口,向處于樹林邊境的黃巾賊逼近。因此,官兵戒備的級別就以埡口為界。到達埡口之前,以快速趕路為上,不需要戒備。過了埡口,則需要時刻提防被黃巾賊發現,變成戒備為上,速度為下了。
忽然,遠方埡口那兒傳過來一聲鑼響。
這名將領非常疑惑。為什麼會敲鑼呢?難道官道那邊的兄弟改變行動計劃了麼?
誰知,緊接著,箭矢的破空聲,刀箭入肉聲和士兵的慘叫聲驟然響起。將領嘴角的笑意頓時凝固。遇襲,居然遇襲了。而且,從聲音听來,還是五百人全線遇襲!
幾個親隨奔了過來,用手中大盾和自己的身體將將領團團圍住。為主將擋住了從暗處射過來的奪命毒箭,保護主將的安全。親隨的保護,讓將領冷靜了下來,觀察了一下隊伍前後的情況,發現埋兵均來自山坡的上方。山坡下方沒有動靜。于是,一道命令從他的口中傳出︰「往山坡下走,結盾陣,相互掩護。」
山林里障礙物很多。在敵暗我明,已方部隊處于被動挨打地位的情況下,選擇往山坡下撤退,有利于拉開敵我雙方的距離。而只要距離拉開,自己的部隊也會同樣消失于山坡下的密林之中。那麼,敵暗我明的窘況就有可能改寫。
誰知,軍令下達之後,短暫的相峙突然演變為一邊倒的屠殺。數息之間,官兵盡滅,上百名賊人包圍了自己。這名將領無奈,選擇了投降。
……
田潤和鄒靖在埡口處,負責觀察動靜,發出進攻的信號。
按照田潤的預計,七百五十人突襲五百官兵,獲勝是一定的。戰斗有可能持續一炷香時間左右。獲勝之後,七百五十人將會縮減到六百人左右。由于自己這邊的輜重丟失在官道旁邊,獲勝之後,就需要在官兵尸體上搜索糧食。而停留在道路上的官兵,在听到喊殺聲之後,肯定是會趕過來的。所以,搜索糧食之後,就需要盡快撤離。
田潤沒有想到突襲會結束得這麼快。但田潤又想,管它是什麼原因,現在都不重要了。然後田潤叫過顧嫂,讓顧嫂帶領健婦營往主峰橫向轉移,然後依計行事。最後,跟鄒靖一道,往戰場這邊走。
負責伏擊的幾名頭領此時也正在往田潤這邊趕。兩下一湊,就踫見了。田潤問了一下戰況。頭領們說,擒住了官兵的主將和四個親兵,其余的全部殺了。頭領們一個勁地夸贊田潤用兵如神。說以前遇到官兵,十個人打不過一個。今兒調了個了,變成官兵不堪一擊了。
田潤沒管這些,只說︰「現在時候還早,山道那邊的官兵一時半會兒的過不來。你們叫兄弟們扒了官兵的盔甲,撿了官兵的刀劍,最後再搜一下官兵攜帶的糧食等有用的東西。對方的主將和四個親兵就綁在樹上,留給我審訊。叫你們的時候,你們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