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田潤看到了這一切。
這一帶都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雖然不是絕對的平坦。但地面的起伏並不是很大。在具有一定高度的情況下,就能夠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田潤當然不高,但田潤可以做一個高高的架子出來。實際上田潤做的架子並不高,與攻城用的井欄相比,大有不如。田潤無非就是將一輛馬車加長加高加寬了而已。這輛馬車不再是兩個輪子,而是六個輪子;拉車的馬也不是一匹,而是四匹。
田潤做這樣一輛馬車,其目的就是為了登高望遠的。這當然不是為了欣賞風景,而是為了指揮戰爭。現在的將領就跟足球場上的隊長一樣,與戰場、足球場處于同一個平面。將領也在指揮戰爭,隊長也在指揮踢球,但田潤總感覺不太方便。田潤就想,如果能夠像觀看足球的觀眾一樣,自上而下地看到戰爭的進程,那該有多好啊。于是,就誕生了這輛高大的馬車。
田潤的嗓門不大,趙雲的嗓門也不夠大。只有張飛嗓門夠大。王越一般,跟李建差不多。這嗓門,可是關系到軍事指揮的。將領有了新的命令,就得讓士兵知道。在陣地戰的時候,通常都使用金鼓。但是在運動戰的時候。金鼓就不大適用了。而且,金鼓所能傳遞的信息太簡單了點。因而,最直接最有效的,還是嗓門。
田潤試過用笛子。田潤覺得笛子的聲音夠大,也能夠傳出很遠。笛子所能吹奏的曲目就太多了。只要事先約定好,哪個曲目表示哪個意思就行了。但是,田潤遺憾地發現,在人喊馬嘶的嘈雜環境里,笛聲只能傳出半里。超出半里的距離,就听不出吹的是什麼曲目了。
田潤當然知道人民軍隊用的是小號,也曾讓鐵匠做過。但由于田潤自己就不了解號的構造,直到如今也沒有做成。不僅號沒有做成,就連嗩吶也沒有做成。于是,現在正在進行的戰爭,其指揮方式依然還是傳統的金鼓、旗號和嗓門。
盡管指揮命令不能快速有效的傳達,但田潤認為,登高望遠還是有價值的。看到了戰場上的情況,就算不能將應變措施傳達下去,起碼自己知道了,起碼自己能夠做戰後總結。
……
田潤看到部落騎兵繞開了自己的步兵,沖向騎兵。這是符合田潤的意思的。任何一支軍隊,都得在戰爭當中成長。自己的步兵,雖然沒有打過什麼硬仗。相比之下,騎兵就更是沒有打硬仗了。因而,在所遇敵人還不夠強大的時候,先讓騎兵成熟起來,絕對是明智的選擇。
趙雲排出的陣式。田潤不能理解。看上去,很像前面自己吸引五千游騎時候做的口袋陣。但那時,自己是全軍排陣,騎兵只負責封口;八萬對五千,圍住即殺。此時趙雲是一萬對三萬,肯定就不是口袋陣了。
田潤看到部落騎兵排列成錐形陣,大為驚訝。在田潤所看過的穿越小說中,錐形陣是穿越者作者們描述最廣泛的一種陣式。在以往的穿越作品中,無論是趙雲的騎兵,還是高順的陷陣營,只要是進攻,就只有一種陣形,那就是錐形陣。田潤從前還以為,或許古代數學不發達,古人不知道幾何里面的錐形為何物。現代人一去,隨便拿個錐形,就可以見人就扎。當然,田潤自己穿越之後,就不那麼認為了。古代錐形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隨便一顆杉樹,就是錐形。
不過,田潤實在還是有些擔心。錐形陣既然被那些穿越小說描寫得那麼厲害。自己的騎兵會不會吃虧?
……
當部落騎兵沖到距離趙雲的騎兵約五百步的時候,趙雲下達了命令,全軍出動。田潤看見,趙雲是用手勢下達的命令。田潤不懷好意地暗想,這樣做是不是為了保護帥歌的嗓子?
趙雲的騎兵全軍行動,但是卻並沒有迎向敵軍。而是紛紛掉轉馬頭,向後奔跑。這讓田潤很是吃驚。不是說趙雲渾身是膽麼?怎麼沒打就跑了?
由于趙雲的騎兵剛剛起步,速度還不夠快。兩軍很快就拉近了距離。前面圈馬轉身的時候,敵軍就由五百步沖到了四百步。然後轉眼又就由四百步沖到了三百步。過了一陣,又由三百步拉近到兩百步。接下來,兩支騎兵的速度都已達到最快。兩軍的距離不再縮短了。此時,如果換一個方向來看,趙雲的騎兵隊形實際上也是一個錐形。只不過就那個錐尖的方向有些不對。
……
部落騎兵此時全軍吶喊,氣勢如虹。原本他們是沒有多少底氣的。排成錐形陣,也是因為有勇氣的人實在是不多。讓最不怕死的人沖在錐尖,其他人就有膽氣跟上了。
哪知道敵軍未觸及潰。這簡直比一觸即潰還要不如!兩軍相逢勇者勝哪,這樣的簡單道理,部落騎兵都知道,漢軍哪有不知道的?因此,只能證明,眼前的漢軍騎兵是真正的膽怯了。
追到距離兩百步之後,部落騎兵發現再也不能縮短距離了。不過他們一點都沒有泄氣。他們听說了,這股漢軍不久前曾經繳獲了大量的戰馬。快,是馬匹的功勞。快,對于漢軍來說,只配充當一流的逃兵。漢軍的騎術是不行的。只要時間一長,漢軍的速度就會慢下來。
部落的弓箭射程,與漢軍步兵一樣,都是一百五十步。騎在馬上向前沖鋒的時候。借助戰馬的沖力,可達一百八十步。當然,這是對固定目標而言的。實際上,現在是一追一逃,射程仍為一百五十步。
但部落騎兵們不明白這樣的道理。在他們的心里,就認為只差二十步。只要再追上二十步,他們的弓箭就能發威;只要再追上二十步,他們就能夠讓漢軍騎兵知道什麼叫做騎射。
……
趙雲又動了。趙雲摘下了神臂弓,左手將神臂弓舉在了頭頂。一萬騎兵見了,也迅速做了相同的動作。然後,拉弓、拉弓再拉弓,轉過身來,射!
沒射之前,部落騎兵看見漢軍騎兵能夠雙手不扶鞍韉,還沒有人摔下馬去,就十分的驚訝。自己這些馬背上長大的人,雖然可以短時間不扶鞍韉,時間長了還真不行。
沖在前面的部落騎兵們看得清楚,漢軍騎兵用的是弓,而不是弩。他們知道漢軍有弩,更知道弩的厲害。當然,弩兵是不能騎馬的。騎在馬上,是無法張弩的。不過。他們還是很小心地注視著漢軍的一舉一動。他們擔心萬一漢軍騎兵用的是弩。
是弓就不怕了。兩百步距離,既然我射不到你,你也就射不到我。
弓弦響了!這弓弦也實在是太響了點。四萬匹戰馬的蹄聲居然掩蓋不住。緊接著,一萬支箭矢迎面而至,以貫穿鐵甲的勁力打進了部落騎兵們的胸膛。
這一萬支箭矢,沒有一箭落空。只不過,存在著一名部落騎兵身中數箭的情況。當然,也有一箭射死兩人的情況,不過卻未能實現完全的沖抵。一輪箭雨過後,部落騎兵當即被射死七千余人。
這死掉的七千余人是會掉下戰馬的。
當王越問道,怎樣提防敵軍馬蹄踐踏我地蹚槍兵的時候。蔡琰曾說,馬是活物,不是車子。看見前面有人,馬就會跳過,而不會踐踏。只有在密集隊形的情況下,後面的馬看不清路面的情況,這才有可能踩到我們的士兵。現在的部落騎兵就是密集隊形。部落騎兵後面的馬,就看不到路面的情況。于是,後面的馬匹直接就往七千具尸體踩了過去。
當馬蹄躍起高于障礙物的時候,馬蹄落下,就將障礙物踩于蹄下,這就實現了踐踏。但是,當馬蹄躍起的高度低于障礙物的時候呢?
因此,最後的結果是,因為七千具尸體的突然出現,緊隨其後的戰馬被絆倒了。然後,絆倒的戰馬又成為後面戰馬的新障礙。超過五千匹戰馬倒地。倒地的五千匹戰馬背上的騎兵因為沖撞和踐踏而直接死亡的,又超過了兩千。
……
趙雲又變陣了。射完一輪箭雨之後,不等部落騎兵大量馬匹的滾翻告一段落,趙雲的騎兵就一分為二。每一匹戰馬都向前兜了一個小圈子,而整體的隊形卻沒有多大的改變。只不過左翼的是向右兜圈,右翼的是向左兜圈。兜完圈子之後,隊形還是那個隊形,但方向卻變了。左右兩翼,均斜斜向後。然後跑開,一分為二,最終成為兩條直線,出現在部落騎兵前進方向的兩側。
錐形陣列的部落騎兵,因為前端人仰馬翻,後面再一擠,正在往兩旁突出。就在這樣的時刻,趙雲的騎兵突然就從前面跑了回來,射出了第二輪箭雨。
第二輪箭雨直接殺傷的部落騎兵在八千以上,數量高于第一輪。只不過間接殺傷就遠遠低于第一輪箭雨了。這里,沒有再次出現人仰馬翻的情況。
……
趙雲最後變陣,騎兵退後散開,排成了一個巨大的、松散的橢圓形。遠遠地,圍住了剩下的萬余部落騎兵。然後停了下來。
部落騎兵突然遭受重創,人心渙散,斗志全無。不斷有小股騎兵向外跑出,想要突圍而逃。但是,他們無一例外地沒有能夠跑到趙雲騎兵的馬前。遠遠地,他們就被神臂弓殺死。這樣的零星消耗戰,很是耗費了一點時間。最後,殘余的萬余名部落騎兵徹底投降。
這個時候,趙雲忽然有了一些很奇怪的想法。
……
投降干什麼?投降就是為了免死。可是,這些俘虜免得了死嗎?很明顯,免不了。所有的俘虜,田潤都會殺死。並且,這些部落騎兵還都是男人。所有的成年男人,田潤也會殺死。男人要想活命,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身高不超過馬車的車輪。
但是,這些人又是自己逼降的。自己的騎兵,以兩輪神臂弓箭雨,在將他們的大部分人殺死之後,又給予圍困。他們打又打不過,逃又逃不掉,于是就選擇投降了。他們以為,投降就能夠活命。而在自己的戰術安排里面,也確實給了他們這樣的希望。
趙雲忽然覺得自己很卑鄙。為什麼自己要給那些部落騎兵以投降就能活命的假希望呢?趙雲理解,這是一種常理的習慣。通常都是那樣的,但如今卻不是了。趙雲暗下決心,下一次,自己不會再這樣了。要殺,就要明明白白地殺。哪怕對方只剩下最後一個人,都要讓他明白,投降也是死,反抗也是死;然後在對方的反抗當中,去殺掉對方。
趙雲從軍的時間很短。以前田潤的多次戰爭,趙雲都沒有機會參與。在高陽郊外的月夜,孟恩背後刺田潤一槍。然後田潤說了幾句,孟恩自殺了。可以說孟恩是因為羞愧再加上絕望而自殺的。而孟恩的羞愧和絕望,又是田潤說明的。因此,也可以說,田潤早就預見到了孟恩承受不了那樣的羞愧和絕望;也可以說,田潤是有意的。
如今看來,田潤就真是有意的。田潤的殺心太重。
以前,田潤諸多戰爭的細節,趙雲並不知道。趙雲就參加了蔡琰統率的南線戰役。而蔡琰,在趙雲看來,很明顯,殺心是不重的。蔡琰沒有殺俘,更沒有屠殺平民。相比之下,田潤就太可怕了一點。
趙雲忽然萌生了一種很荒謬的假設。假設的是田潤與蔡琰兩人分開。當然,趙雲認為,那是不可能發生的,就僅僅是一種內心的假設。趙雲感覺自己是願意跟著蔡琰的。而這種取向,純粹就是因為田潤殺俘殺民造成的,而不是因為蔡琰與自己有婚約。
接下來趙雲的騎兵被帶下去休息了。由步兵打掃戰場。七萬步兵,要想徹底包圍那個超級大部落是做不到的,只能松散地包圍。于是,就需要騎兵,對于部落的膽敢突圍的人予以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