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周瑜可不知道喊老鄉們。「是誰燒了你們的房子?是誰?」這樣問,百姓是不敢吱聲的。老百姓可不知道這位怒氣沖天的將領到底是不是跟孫策一伙的。而且,瞧上去,周瑜面如傅粉,十分英俊,跟那個孫策是一路貨色。說不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本來可以問「是不是孫策」,但周瑜卻沒有這樣問。那是因為,周瑜原本就是孫策身邊的武將。雖然說,周瑜後來因為與孫策心生芥蒂,但周瑜以前的確也是在楓橋縣露過面的。如果那樣問法,再加上有人認出自己,問話就變成了惡意的誤導了。因此,周瑜在漫無目的地問了幾聲之後,朗聲道︰「百姓們,你們知道總督吧?三州總督田潤田澤坤,天下聞名,你們應該知道吧?這一位,就是總督的妹妹田蘭。也是我們的主帥。也是建業、曲阿兩郡的都督。」
百姓這下才開始有了反應。田潤,自然是听說過的。不過,田潤很遙遠。傳說也非常模糊。田蘭就近了,關于田蘭的傳聞就具體了。有些百姓的親戚就在建業、曲阿。他們到是沒有帶來關于田蘭的個人傳聞。田蘭這邊,對于領袖個人形象的塑造還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但是,建業、曲阿兩郡經過張昭、張的精心治理之後,百姓的生活逐日提高,卻是抹殺不了的。而這些,也是百姓非常關心的。有人帶頭向田蘭下跪,順著周瑜介紹的田蘭職務喊︰「田都督,你來我們吳郡吧。」「田都督,你這次過來,就是來治理我們楓橋的吧?」「田都督,你可得給我們做主啊。」一人帶頭,百人跟風;百人帶頭,萬人跟風。現場的百姓就都下跪了。所說的話,更是五花八門,鬧著一團,听都听不清楚。
……
還從來沒有人喊田蘭作都督,田蘭也不知道都督是什麼意思,不過猜想應該是大官的意思。這個時候,田蘭不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總得說兩句才行。田蘭道︰「都起來,都起來,全部起來了,我再跟你們說話。」然後田蘭就住了口。
百姓一見,嘿,這丫頭,還真有個性。于是。就陸續站了起來。田蘭道︰「這位,是我的中朗將,周瑜、周公瑾。請大家回答他的問話,這房子,究竟是誰燒的。」
「還不就是那個喪盡天良的孫郎啊!」「你還叫他孫郎?他害得你家還不慘?」「就是孫策那個匹夫!」「是孫策那個假仁假義的家伙!」「田都督,您可要為我們報仇啊。」「田都督,你要抓住孫策之後,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敲他的骨頭。」
「大家靜一靜,大家靜一靜,」周瑜道,「這房子,是孫策燒的,確定了。那麼,我再問一下,孫策如今何在?」
百姓道︰「孫策早跑了。」「孫策往吳郡那邊去了。」「昨天早上就沒看見孫策的影兒了。」「孫策抓了我們不少人哪,逼著穿上他們的衣服,然後就被吳郡的官兵殺死了。」「孫策害死了我們不少人哪,尸體現在還沒有埋啊。」
周瑜道︰「大家靜一靜,大家靜一靜。現在,田蘭都督。三軍統帥已經听清了,房子是孫策燒的。而且孫策還害死了不少百姓。田都督一定要為大家做主,一定要抓住孫策。剛才大家說,孫策已經跑了。那麼,大家是否知道,孫策的家人何在呢?」
周瑜的這一問,百姓的反應就不那麼強烈了。大部分百姓都不知道孫策家人方面的事情。一些百姓就相互之間低聲詢問,卻也是沒有什麼結果。這次,周瑜不用叫大家靜一靜了,直接朗聲說道︰「百姓們,孫策的家人原來住在曲阿。我們也不認識那些人,不知道他們就是孫策的家人。後來我軍接到報告,說是孫策把家人由曲阿接來了楓橋。共有五十多人。下去之後,大家相互之間打听一下,應該會有消息。好了,百姓們,田都督要趕去追趕孫策。請大家讓開一條路。」
百姓一听,趕緊讓了一條路出來。孫策率先打馬走了過去。田蘭十分不解,也只好率眾跟上。一行人穿城而過,自楓橋縣南門而出。
……
出城之後,戰馬由城內的低速提到了中速。這是正常的。城外道路好,行人少,應該跑快一點。如果不跑快一點,假設楓橋城南門那邊有百姓張望的話,就會失望的。
就這樣跑了五里左右,楓橋縣南門那邊肯定是看不過來的了。田蘭喝了一聲︰「慢點!」就拉了韁繩,放慢了速度。然後又說︰「公瑾近前。」待周瑜過來之後,田蘭道︰「你給我放老實點。你不是要抄孫策的家嗎?怎麼我們又走啦?你不給我說清楚,小心我鞭子抽你!」
「哈哈哈哈。」周瑜忍俊不禁,哈哈大笑,直到田蘭差點就惱羞成怒了,周瑜才強行忍住。道︰「蘭帥,我先為這通笑道個歉。我早听公則說過,你拿鞭子抽過他。我就想不明白,這麼文靜的姑娘,怎麼就……」田蘭插言反駁道︰「你才文靜,你們全家都文靜!」周瑜道︰「哎,文靜是好事兒啊,文靜是美好啊,文靜可不是罵人的。好好好,我相信你隨時都可能拿鞭子抽人了。」
「啊?」田蘭問道︰「文靜是夸人漂亮的嗎?」。周瑜道︰「文靜所夸獎的不是外貌,而是行為舉止。就是說斯文恬靜,很有教養的意思。」田蘭道︰「哦,我剛才用文靜來罵你了。對不起。現在我用文靜來夸夸你,周瑜周公瑾,你很文靜。」周瑜一怔,這不對呀,文靜一詞通常是夸女孩子的呀。但是自己剛才又沒有說,還得怪自己。
旁邊的郭圖這個時候才笑了,道︰「公瑾呀公瑾,做事我倆行。斗嘴還得甘拜下風。」周瑜听郭圖這麼一說,才知道田蘭原來是知道文靜的意思的。
……
周瑜斗嘴輸了。不過,周瑜一點都沒有生氣。不僅沒有生氣,而且還跟所有心胸寬闊的男士一樣,感覺非常喜悅。周瑜道︰「瑜甘拜下風,不過瑜不怕輸,下次再斗。」這麼說,當然是想下次再輸。跟一位自己不討厭的姑娘斗嘴,然後輸了,很多人會感覺面子上過不去,心生惱怒。但周瑜不是。周瑜覺得心喜。要想再次心喜,當然得再次斗嘴,再次輸。周瑜絕對不是那種善妒之人。
周瑜道︰「抄孫策的家,實際上已經做了。我向那些百姓提了,孫策的家眷曾經由曲阿遷到楓橋。家眷五十多人,浩浩蕩蕩。若說楓橋百姓無一人知道,是不可能的。如果那些百姓所受的傷害不深,他們隨便打听一下,打听不到,也就算了。如果那些百姓所受的傷害特別深重,他們必然不肯善罷甘休。他們就會一直問下去。無論孫策把那些家眷藏在什麼地方,最終都無所遁跡。百姓的力量,其實是不可小覷的。」周瑜說的,就相當于現代的人肉搜索。無論躲在哪里,你總得買鹽買米,你總得跟他人打交道。當人民群眾被發動起來之後,總會有人把你認出來。
田蘭懂了。不過田蘭有些擔心。田蘭問道︰「那些百姓打得過孫策的家眷嗎?」。孫策道︰「剛開始也許打不過,但最終一定打得過。孫策欠下的是血債,必須用血來償還的。」
田蘭想了一會兒,又道︰「你做得這麼隱諱,如果你當時不問我,好像也是可以這樣做的。」周瑜道︰「不然。未得到蘭帥許可,瑜是斷然不會做的。君子不欺……」一頓,連忙改口,「我周瑜,希望要做就做在明處。」
周瑜這次失言,郭圖自然是懂的。田蘭就難說了。田蘭沒什麼文化,很多簡單的事情都不懂。但田蘭又長期跟田潤斗嘴,有時候很高深的事情反而明白。看田蘭的表情,卻很平靜。
……
吳郡到了。吳郡這里,有田蘭的兩千士兵。這兩千士兵,就跟原來進駐曲阿的四千士兵一樣,其職責就是維持治安,防止哄搶。而對于吳郡的治理方面的運作卻不能理會。
進了吳郡,士兵們全都認得田蘭。那消息立即就傳到了兩名千夫長那兒。所以,田蘭一行人沒走多遠,兩名千夫長就迎了上來。這時。時間已經是正午了。趕了一上午的路,肚子也餓了。田蘭就叫千夫長安排吃飯。一名千夫長先去安排了。另一名千夫長領著田蘭等人進了一個院子。
這個院子,不知道是誰家的。士兵們見沒有人,就進來住了。像這樣無人的院子,吳郡城內還有好幾處。只不過這一處的院子要稍微好一些。
在等待吃飯的這當口,田蘭就讓千夫長匯報了一下軍隊方面的情況。這名千夫長並不是高級將領。知道的情況有限。不過,田蘭這邊有周瑜和郭圖,能夠從千夫長的匯報里,大致推測出全軍的行動。
千夫長先匯報的是北面的圍殲情況。這個情況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盡管最後一千名百姓是死在田軍手里的,但田軍卻不知道他們是百姓。因而也沒有什麼過錯。
隨後是打掃戰場的情況。這里發生了事情,就是陳群出來了,代替太史慈和于禁作了指揮。但是在千夫長的匯報當中卻給漏掉了。千夫長認為,打掃戰場是瑣事,略微提了一下,就算過去了。
打掃完了戰場之後,就是全軍南下。在吳郡留下兩千人,全軍繼續南下。千夫長所知道的事情到此為止。而這里,出現了不合理的地方。周瑜因為剛剛加入田蘭的軍隊,不了解情況。而郭圖卻是老油條了。郭圖發生了不合情理的地方。
……
郭圖先在心中重算了一次,還是不對。于是,就一項一項地詢問千夫長。郭圖復核的,就是時間。什麼時候進行的圍剿,什麼時候結束,什麼時候拔營南下。隨即,郭圖就發現戰斗結束與拔營南下中間的間隔時間短了。
那中間的間隔時間,也就是打掃戰場的時間。郭圖知道,有自己指揮的時候,大約需要多長時間;沒有自己指揮的時候,又需要多長時間。這一次,是沒有自己指揮的。所城的時候應該是比較長的。而在那之後,拔營南下,大軍最多就只能走到吳郡,天就黑了。而千夫長匯報的情況卻是留下兩千人之後,大軍又繼續南下了。
原來是因為打掃戰場的時間被縮短了。而那個戰場,今日上午郭圖跟著田蘭又剛剛走過。由于事先就知道那里可能會有一場戰事,郭圖就留意觀察了。觀察的結果是,要麼,是沒有戰事;要麼,就是發生了戰事而打掃戰場的工作做得不錯。這時,听到千夫長的匯報之後,知道是後面一種可能。也就是說,打掃戰場的工作做得不錯。做得不錯,卻能縮短時間,是太史慈變得聰明了還是于禁開竅了?
于是,郭圖就專門詢問了一下打掃戰場的安排情況。是誰安排的、是怎麼安排的?對前面一問,千夫長回答了。後面一問,千夫長只記得自己的任務。而郭圖所問的重點,其次就是前面一個問題。這樣,郭圖就知道了,原來陳群跑過來了。
郭圖問話的時候,剛開始田蘭在旁邊的。後來,田蘭听郭圖問得翻來覆去的,感覺煩,就走開了。這會兒,郭圖問完了,就要去找田蘭。正好,另一名千夫長過來,說飯好了。
食不語,真君子。郭圖在別的方面不敢說是君子,在跟田蘭一起吃飯的時候,郭圖一定是君子。明明有情況要說,郭圖就是忍住了不說。郭圖認為,反正也不是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
郭圖先吃完,自己就到外面去等。過了一陣,田蘭吃完了。照正常情況,眾人也會略微休息一下,然後再上路。就在這休息的時候,郭圖道︰「蘭帥,適才我問了。原來長文自己跑到軍隊這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