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華問尊重、粟玉都、王濟恩等人道︰「你們呢。你們以為如何?」
尊重說道︰「回稟溫姑娘,我的感覺與萬兄一樣。」王濟恩、粟玉都听了此語,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我如果不听你們的,說得好听,叫做力排眾議;說得不好听,就叫一意孤行。」溫玉華道︰「不過,我已經決定了,就是要一意孤行。
「我們最怕的是閉合堂以兩位軍師作為人質,直接要挾我軍。而現在,由于長期以來不接受要挾的慣例,閉合堂尚不知道我們會不會顧忌到兩位軍師。如果我們什麼事都不敢強硬的話,他們慢慢地就會想到。因此,我決定,除了不能沖進城內進行挨家挨戶的搜查之外,只要他們走到城外,我們就要堅決地以牙還牙,施以顏色。」
萬、尊、粟見溫玉華態度堅決,都不敢再言。只王濟恩說道︰「這樣一來,恐怕有些風險。」
溫玉華當即說道︰「沒有公公的事,後果由我擔當。」
「報──」帳外傳來士兵的聲音。
「進來。」
「啟稟溫姑娘,南邊來了許多百姓。成千上萬的。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麼。」
「知道了。」溫玉華遣退報訊的士兵之後,對王濟恩說道︰「三面包圍有利于瓦解城中閉合堂的士氣,但卻走露了風聲。這些百姓定是來聲援閉合堂的。」
王濟恩道︰「那麼,灑家立即改作四面包圍如何?」
溫玉華道︰「公公連日辛勞,休息去吧。合圍的事,我自會打理。」
在溫玉華的直接調度之下,當天下午,軍隊進行了戰爭演練。約五十萬士兵縱橫馳騁,穿插換位,互為攻防。殺伐之聲傳出數里,騰起的煙塵遮住了天光。演練之後,各營按四面合圍的需要,重新安營扎寨。
次日,戰爭演練依然進行,只是在北門至蘇坡的沿途,用石灰劃出了一條長長的甬道,當作部隊演練的界線,讓閉合堂常執會執事能夠順利通過。
近午時分,閉合堂常執會九名執事率領三十多名衙役騎馬出了城門。
四十余人剛剛出城里許,旁邊喊殺聲起,從右面沖出一支騎兵。執事及隨從人人嚇得面色蒼白,幾匹馬當場就驚了,拼命地往南潰逃,怎麼也約束不住。
這支騎兵沖到石灰線附近隨即調頭轉向,同向而馳。閉合堂常執會執事一行中,當即又有十幾匹馬受到影響,自行奔進騎兵隊伍。馬背上十幾人中。還包括一名執事。
如此反復,當他們趕到中軍轅門之時,就只剩下四名執事和十來個衙役了。
不知為何,中軍轅門沒有把守的士兵。抬眼望去,可見軍營之中不時有士兵走動。只是,任由眾衙役喊破了嗓子,這些士兵全都不理不睬,仿佛沒有听見。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一大隊騎兵沖了過來。這隊騎兵根本就不管什麼石灰線,馬不停蹄,直沖到閉合堂常執會執事一行人當中。騎兵約有數千,群馬奔騰,勢若驚雷,地面亦跟著顫抖;灰塵撲面,呼吸困難,對面看不清人臉。騎兵過完之後,眾人揉眼擦面,然後才發覺走失的五名執事已然送回,衙役卻全部不見了蹤影。
剛被送回的執事之中,一名叫申富嶺的執事問道︰「怎麼,溫玉華不肯見你們麼?」
一直等在轅門的執事張晉明答道︰「轅門沒人。找不到人傳話。」
申富嶺道︰「那怎麼辦?不如我們先進去再說。」
「擅入軍營者死。溫玉華正等著我們呢。」張晉明道。
「讓衙役先進去不就行了?」申富嶺左右一望︰「咦,衙役呢?」眾人皆不應聲。
九名執事或站或蹲或坐地,只能干等。由于隨時有戰爭演練的部隊沖鋒,九人只能呆在原地。還好,這以後部隊沖到附近,都早早地轉了方向,再沒有過來。
太陽偏西、西斜,繼而西沉,天漸漸黑了下來。往來路看,蘇坡與成都之間新扎了不少軍營。黑夜之中,弓箭無情,九名執事更不敢往回走。
餓了兩頓飯,加上擔驚受怕,前半夜九人都沒有合眼,後半夜有三人又受了風寒。
啪啪啪啪……九鞭之後,眾執事一齊醒了過來。眨巴眨巴眼楮,看見了手執長鞭的溫玉華。溫玉華的武功,眾人皆如雷貫耳。聯想到適才的鞭聲,九人立即揉胸、按月復、搖頭、扭腰,要查知傷在何處。隨即,九人發覺不僅沒有受傷,而且沒有一處感覺疼痛。
執事張晉明當即問道︰「溫姑娘鞭打眾執事,不知是何道理?」
啪的一下,溫玉華又抽一鞭,將張晉明夾襖的外層抽出一條大口,露出了里面的棉花。才道︰「你們來晚了,怠慢了聖駕。」
「昨日中午……」張晉明尚待分辯,溫玉華連抽四鞭,張晉明的夾襖立即又露出一個方塊。里面的棉花卻沒有飄揚。依然整整齊齊的,在藍布的襯托之下,分外白淨。張晉明連同眾執事均嚇得住口不言。
「兩位軍師呢?你們還不肯放人麼?」溫玉華問道。
眾人沉默了片刻,申富嶺答道︰「依我看,溫姑娘是誤會了。兩位軍師與百姓親如魚水,眼下正在挨家挨戶接受百姓的款待。她二人自己不願出城,我們又怎能奈何得了?」
溫玉華想道,若兩位軍師真能隨意行動,听見城外軍隊演練戰爭時的殺伐之聲,絕無不出城的道理。于是,溫玉華不再問話,退開了去。
九名執事想到跟隨之時,溫玉華早已去遠。于是,九人又被阻在轅門。
這一次倒沒等多久。片刻之後,一隊士兵過來將九人五花大綁,押了下去。
尊重得到消息之後,憑著自己與溫玉華多年的交情,沖進帥帳,問道︰「怎麼將九名執事都給抓了?倘若激怒了他們,他們不計後果,蠻橫起來,恐對軍師不利。」
「尊重兄弟有所不知,有道是‘蛇無頭不行’。把他們全抓了,兩位軍師不日便能出城了。」正好在場的王濟恩代為答道。
溫玉華道︰「恐怕還不能這麼樂觀。雖然說是張晉明出面扣留的兩位軍師,其主謀到底是誰,我們始終不清楚。如果就是張晉明,按照一般常理,他必然不肯出城,只會派遣其他的執事前來迎接聖駕。我原來還準備來一個抓一個,直到張晉明或者主謀出城為止,誰知九名執事全部都來了。現在,假設主謀就在這九名執事當中,則成都城內與軍隊作對的勢力必然煙消雲散;假設其主謀不在這九名執事當中。後續交涉者必然絡繹不絕。我準備依舊來一個抓一個,來兩個擒一雙,直到其主謀出面為止。」
「報──」一個士兵跑了進來,「啟稟溫為寶,東面的百姓大約有二十萬左右。」
「嗯。知道了,下去吧。」溫玉華道。
哨兵剛走,帳外又響起一個聲音︰「啟稟溫為寶,後軍監軍年西津求見。」
「請進。」
帳簾一掀,年西津大踏步走上前來,單膝點地,埋首抱拳道︰「卑職率部按時到達文家灣,特來繳令。」
溫玉華接過令箭,問道︰「年監軍如此行禮,莫非有什麼要事?」
年西津答道︰「卑職無能,沿途屢受刁民滋撓。兩百多名士兵被馬蜂螫傷,十一名士兵中了蛇毒。」
「沒死人吧?」溫玉華問道。
年西津道︰「邀天之幸,尚未死人。」
「軍醫可夠?」
「回稟溫姑娘,軍醫夠,藥材不夠。」
「快起來,速叫軍醫到中軍領取藥材。」
「卑職告退。」
年西津剛走,王濟恩隨即罵道︰「這些刁民,簡直是無法無天。」
溫玉華苦笑了一下,喚進幾位親兵,吩咐道︰「你們速去各營傳我命令︰準備燻草,注意馬蜂;夜晚加強巡邏,提防毒蛇。另外,請江湖營的言壽風來一趟。」
良久之後,言壽風掀簾進來︰「溫姑娘叫我老叫化子有什麼事?」
溫玉華道︰「令你派遣高手,自城外爬上城牆,在城樓之上面向城內懸掛大旗。旗上書寫‘還我軍師’四字。每座城樓準備兩面大旗,第一次只掛一面,然後退出城外。半個時辰之後,大旗被城內百姓摘去,你們再掛第二面,之後埋伏等待摘旗之人。對于摘旗之人,盡可能擒住或者擊傷,勿傷人命。最後留下少數高手輪流守護大旗。注意。只準自城外爬上城牆,不準從城門進入。」
言壽風接過令箭,道︰「這事兒交給我老叫化,你就放心好了。」言畢離去。
王濟恩嘆道︰「古人雲,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今對方已然煽動了百姓,我們就不得不向百姓解釋解釋。唉!很難說百姓會不會相信。」
又過了一日,兩位軍師沒有出城,城中亦沒有派人與軍隊交涉。
這是怎麼回事?
由于軍師沒有出城,表明城中與軍隊作對的勢力依然存在。沒有派人出城與軍隊交涉,只能說明其「主謀」害怕會遇到與閉合堂常執會九名執事同樣的下場,同時也說明其爪牙已經不多。怎樣才能把這個「主謀」揪出來呢?
不管怎麼講,總之干等不是辦法。于是,溫玉華來到雷招弟的營帳。
「師姐來了,難得難得。」「師姐請坐,師姐請喝水。」雷招弟、雷再招二人顯得空前的一致。
溫玉華問道︰「怎麼樣,悶得慌麼?」
雷再招道︰「是有些悶。不過,我想出了解救兩個妹妹的好計策。正沒辦法告訴師姐呢。」
「哦?」溫玉華心中不信,口中卻道︰「快快請講。」
雷再招道︰「我想,軍隊目前因為兩個妹妹的事,就像是騎在虎背之上,左右為難。如果沒有這事就好了。因此,我建議軍隊撤開,遠離成都,那樣就輪到閉合堂那幫人不知道怎麼辦了。」
「招弟你呢,你能放心?」溫玉華問。
雷招弟應道︰「怎麼不放心。又招、絕招她們,可鬼得很哪。閉合堂那幫人沒有一上來就給她們兩刀,她們就始終死不了。大軍遠離此地,半年之後再回來,說不定她們已經做了閉合堂的首腦了。」
溫玉華道︰「再招之計,事關重大,暫時我還難定取舍。今日到來,只是看看你們。有句話,有些冒昧,不過我還是要問問你們。自又招、絕招失陷成都以來,你二人看上去怎麼不是很急呀?難道你們四人不是一母同胞?」
雷再招詫道︰「她二人比我們厲害,我們為她們著急干什麼?」
雷招弟答道︰「如果她們命喪當場,再急也沒用。現在她們當場未死,就必然不會死。又有什麼該我們急的?」
「既然你們真的不急,我也就放心了。」溫玉華道。
當天晚上,江湖營頂尖高手全體出動,由溫玉華、雷招弟、雷再招、尊重四人帶路,奔向成都,將雜政司張尚之、刑司莫正儀、醫館司荊薄野、教化司況榮河及工匠司姜百彎等官府各司要人先後擒獲。
「差農具司的魯仁壽。」溫玉華道︰「只有他不在府上。看來,很可能他就是主謀。」
次日,消息傳開不久,東面卯支七保三甲軍營回報,在東面百姓之中,就有一人自稱是魯仁壽。
溫玉華聞風而動,親自趕到東邊,立即予以擒獲。
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溫玉華這樣連抓一氣,就連應該找誰算賬都不知道了。于是,幾名監軍來到帥帳,要勸阻溫玉華。
「沒有了對頭不是很好麼?」溫玉華道︰「啄木鳥全體覆滅,他們陣腳大亂。我軍理當適時予以重擊,讓他們知道知道軟禁軍師的後果。」
監軍紀波明道︰「溫姑娘所言雖有道理,但正如溫姑娘此前說過的那樣,我軍不能終止行動,不能讓城內的陰謀者察覺我們因顧忌軍師而會接受他們的要挾;如今溫姑娘將城內的要人全部擒下,對方剩下的人如果因為膽小,就像昨日那樣,一直沒有動靜,難道我們能沖進城中挨家挨戶搜查軍師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