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生霧籠千山。江面日光五彩斑。女子快拍迎客曲,孩童樂逗九連環。
……
總之覺得不能讓她們與皇帝及隨行的官員們說笑。因此,事先叫過二人,囑咐道︰「對于二位軍師之事,張永雖說峨嵋派的渡元有可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但遠水不救近渴,我們還得自己想辦法。現在皇上一行就是我們的籌碼。閉合堂手里有軍師,我們手里有皇上。我們還消滅了啄木鳥,拆毀了杜鵑城,到時候再揚言毀滅成都,大概能夠迫使他們釋放軍師了。由于我們有可能對皇上翻臉,你二人切不可與皇上一行人說笑。最好,連話都不要跟他們說。」
于是,溫玉華帶著雷招弟、雷再招與眾人隔開一截距離,走在前面。
山路崎嶇,難進難出。水回曲折,流去流來。下山雖然不費什麼力氣,但考慮到皇帝及眾臣的體力,溫玉華也只能慢行。
當晚,回到「又一村」住下。
次日,雖然騎有馬匹。但眾人皆束馬慢行,一日功夫,只走到前山。
第三日,溫玉華沒有走通往杜鵑城的小路,而是選擇了前往灌縣的大道。由于大道平坦,行進較快,是日夜宿灌縣。
灌縣曾經全城疏散。戰爭過後,百姓陸續返回,但人口卻少了四成。此時,軍隊後軍的監軍年西津便在城中。但由于城中空閑的房間也不是很多,仍有部分後軍士兵在南北郊外扎帳宿營。
兵部侍郎武潛陽見到城內駐有軍隊,擔心皇帝安危,找到侍衛統領王宗浩商量。入夜,王宗浩即派遣丁見良、鄧游功、鄒傳富三名高手在城內和城牆上巡視了一番。回去後報告說不僅城內有兵,城外南郊北郊都有。武潛陽想,如果有變,當往東逃。一轉念,焉知東面有沒有埋伏。看來,必須在白天才能觀察出準確的情況。
然而,次日天不亮武潛陽就被喊了起來。洗漱、吃飯之後,隨即上路。溫玉華居然還準備了黃羅傘和一些簡單的行頭。想必她早就下了命令,預先就備下的。
由于連日來灌縣都有軍隊,不用鳴鑼開道,百姓也知道早早地躲避奔馬。故此,前面溫玉華等人經過之時,百姓波瀾不涼,十分平靜。然而。當百姓們見到後面的黃羅傘之後,立刻混亂起來。人們紛紛跪拜,口稱萬歲。
此時,溫玉華師姐妹在前,二十名騎兵緊跟。幾位尚書侍郎之後,才是聖駕。十大侍衛中僅存的六位前三後三,加上王宗浩則變作前三後四,維持著護衛的姿態。再後是侍服太監、普通侍衛及雜役。八十名騎兵走在最後。
出得南門,沿路均駐有軍隊。與城中不同,前面溫玉華三人經過之時,士兵們紛紛起立。有的鞠躬,有的抱拳作揖,有的就這樣站著。當黃羅傘到達之後,士兵們反而重新坐下或各自散開。在士兵的眼中,分明不知道黃羅傘的含義。
道旁出現一面將旗,說明這里有一位監軍。溫玉華、雷招弟、雷再招三人下了馬,往軍營走去。其余人等包括皇帝在內一律等候。
再次上路後不久,武潛陽突然發現道旁軍隊的士兵有很大的變化,一個個皮膚黝黑發亮,顯非四川之兵。又過了一陣,武潛陽听到士兵之間的只言片語。完全不懂,疑是蠻語。武潛陽心道︰這些士兵的來路很成問題。
一路無話,悶頭緩行。溫玉華每經過一面將旗都要停留一下,耽擱了不少時間。傍晚時,來到一處空曠的所在。
偏向道路一旁有一座稍大規模的軍營。溫玉華向軍營中人問道︰「杜鵑城就是這里嗎?」。
軍營之中一位身著將官服飾的人答道︰「回稟溫姑娘,就是這里。」
「杜鵑城里的百姓都散了吧?」
「百姓一個不落,全部散到成都去了。」
溫玉華道︰「好。你去準備一下,多搭幾座帳篷,今夜我們這隊人要住在營中。」
當初從成都上青城的時候,聖駕一行曾經途經杜鵑城。听溫玉華之言,看這片空曠之地,表明杜鵑城已然消失,百姓已經轉移成都。
趁著夕陽的余暉,武潛陽仔細望了望空地。怎麼看,也不像打過仗的樣子。武潛陽心道︰川軍到底在干些什麼?
又是一日行走。沿途依然駐滿了軍隊。越走道旁營帳的數目就越多。武潛陽粗約算了算,這麼多士兵,怕有二十來萬了吧。將軍隊沿著道路布置,是什麼意思呢?莫非僅僅是為了向皇上顯示人多?
中午,翻越金牛崗之後,眼前一馬平川,成都依稀在望。武潛陽只見目光所到之處,全是軍營。無數個攻城用的高塔星羅棋布,繞著成都直至天際。軍中旌旗不多,但由于軍隊龐大,總體數來,也不知有多少面旗子。
竟然是百萬大軍!傾盡全國兵力,才能如此龐大。身為兵部侍郎的武潛陽又分明知道,眼前的確不是全國之兵。
武潛陽大驚︰四川的軍隊根本就不可能如此龐大,而且四川的軍隊又怎會進攻成都?
閉合堂使者一早就候在了轅門。
這一次的使者依然身著灰衣。卻不是前番身著灰衣之使者。多名隨從持聖駕儀仗緊隨其後。稍遠處則是與聖駕一同入川的四千禁軍。
禁軍管帶姚星村牽馬步行,也在後面。這一方面說明將軍不離士兵,另一方面亦表明閉合堂並不看重禁軍。
軍隊這邊,溫玉華先令尊重和粟玉都各率本部三千士兵抄向禁軍左右側翼,然後令萬臨山偕中軍俞常泰等將,率王濟恩麾下一千人馬迎上前去。
萬臨山並不與閉合堂常執會使者相互通名,縱馬上前就直接喝道︰「皇帝乃一國之君,焉有遣使者接回而自己安坐城中之理。聖駕儀仗和禁軍留下。你且轉回,速叫閉合堂常執會全體執事接駕。否則立馬斃命當場。」
使者雖心中不悅,但因勢單力弱,只得遵命而去。
使者走後,萬臨山先將聖駕儀仗帶到中軍,然後對禁軍進行分隊,交待俞常泰等將軍分別帶到相關的軍營。自己則將本隊士兵帶回寅支一保一甲的營地,最後才回到中軍。
一掀帳簾,萬臨山看見溫玉華和王濟恩正指點著一張大地圖在相互交談,而尊重、粟玉都二人則先行一步,已繳過令箭,正往外走。萬臨山攔住二人,道︰「尊賢弟、粟監軍,呆會兒我要向溫姑娘進言幾句,請二位留下。」
溫玉華听見此語,揚聲問道︰「萬臨山有什麼想法?」
「令箭繳回。」萬臨山先將令箭遞給溫玉華。然後退開兩步,才道︰「在下冒昧地認為,令日我們對閉合堂常執會使者的態度,有可能激怒閉合堂常執會,從而對兩位軍師不利。」
「還有什麼?」溫玉華問道。
萬臨山答︰「沒有了。」
溫玉華問尊重、粟玉都、王濟恩等人道︰「你們呢,你們以為如何?」
尊重說道︰「回稟溫姑娘,我的感覺與萬兄一樣。」王濟恩、粟玉都听了此語,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我如果不听你們的,說得好听,叫做力排眾議;說得不好听,就叫一意孤行。」溫玉華道︰「不過。我已經決定了,就是要一意孤行。
「我們最怕的是閉合堂以兩位軍師作為人質,直接要挾我軍。而現在,由于長期以來不接受要挾的慣例,閉合堂尚不知道我們會不會顧忌到兩位軍師。如果我們什麼事都不敢強硬的話,他們慢慢地就會想到。因此,我決定,除了不能沖進城內進行挨家挨戶的搜查之外,只要他們走到城外,我們就要堅決地以牙還牙,施以顏色。」
萬、尊、粟見溫玉華態度堅決,都不敢再言。只王濟恩說道︰「這樣一來,恐怕有些風險。」
溫玉華當即說道︰「沒有公公的事,後果由我擔當。」
「報──」帳外傳來士兵的聲音。
「進來。」
「啟稟溫姑娘,南邊來了許多百姓,成千上萬的。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麼。」
「知道了。」溫玉華遣退報訊的士兵之後,對王濟恩說道︰「三面包圍有利于瓦解城中閉合堂的士氣,但卻走露了風聲。這些百姓定是來聲援閉合堂的。」
王濟恩道︰「那麼,灑家立即改作四面包圍如何?」
溫玉華道︰「公公連日辛勞,休息去吧。合圍的事,我自會打理。」
在溫玉華的直接調度之下,當天下午,軍隊進行了戰爭演練。約五十萬士兵縱橫馳騁,穿插換位,互為攻防。殺伐之聲傳出數里,騰起的煙塵遮住了天光。演練之後,各營按四面合圍的需要,重新安營扎寨。
次日,戰爭演練依然進行,只是在北門至蘇坡的沿途,用石灰劃出了一條長長的甬道,當作部隊演練的界線,讓閉合堂常執會執事能夠順利通過。
近午時分,閉合堂常執會九名執事率領三十多名衙役騎馬出了城門。
四十余人剛剛出城里許,旁邊喊殺聲起,從右面沖出一支騎兵。執事及隨從人人嚇得面色蒼白,幾匹馬當場就驚了。拼命地往南潰逃,怎麼也約束不住。
這支騎兵沖到石灰線附近隨即調頭轉向,同向而馳。閉合堂常執會執事一行中,當即又有十幾匹馬受到影響,自行奔進騎兵隊伍。馬背上十幾人中,還包括一名執事。
如此反復,當他們趕到中軍轅門之時,就只剩下四名執事和十來個衙役了。
不知為何,中軍轅門沒有把守的士兵。抬眼望去,可見軍營之中不時有士兵走動。只是,任由眾衙役喊破了嗓子,這些士兵全都不理不睬,仿佛沒有听見。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一大隊騎兵沖了過來。這隊騎兵根本就不管什麼石灰線,馬不停蹄,直沖到閉合堂常執會執事一行人當中。騎兵約有數千,群馬奔騰,勢若驚雷,地面亦跟著顫抖;灰塵撲面,呼吸困難,對面看不清人臉。騎兵過完之後,眾人揉眼擦面,然後才發覺走失的五名執事已然送回,衙役卻全部不見了蹤影。
剛被送回的執事之中,一名叫申富嶺的執事問道︰「怎麼,溫玉華不肯見你們麼?」
一直等在轅門的執事張晉明答道︰「轅門沒人,找不到人傳話。」
申富嶺道︰「那怎麼辦?不如我們先進去再說。」
「擅入軍營者死。溫玉華正等著我們呢。」張晉明道。
「讓衙役先進去不就行了?」申富嶺左右一望︰「咦,衙役呢?」眾人皆不應聲。
九名執事或站或蹲或坐地,只能干等。由于隨時有戰爭演練的部隊沖鋒,九人只能呆在原地。還好,這以後部隊沖到附近,都早早地轉了方向,再沒有過來。
太陽偏西、西斜,繼而西沉,天漸漸黑了下來。往來路看,蘇坡與成都之間新扎了不少軍營。黑夜之中,弓箭無情,九名執事更不敢往回走。
餓了兩頓飯,加上擔驚受怕,前半夜九人都沒有合眼,後半夜有三人又受了風寒。
啪啪啪啪……九鞭之後,眾執事一齊醒了過來。眨巴眨巴眼楮,看見了手執長鞭的溫玉華。溫玉華的武功,眾人皆如雷貫耳。聯想到適才的鞭聲,九人立即揉胸、按月復、搖頭、扭腰,要查知傷在何處。隨即,九人發覺不僅沒有受傷,而且沒有一處感覺疼痛。
執事張晉明當即問道︰「溫姑娘鞭打眾執事,不知是何道理?」
啪的一下,溫玉華又抽一鞭,將張晉明夾襖的外層抽出一條大口,露出了里面的棉花。才道︰「你們來晚了,怠慢了聖駕。」
「昨日中午……」張晉明尚待分辯,溫玉華連抽四鞭,張晉明的夾襖立即又露出一個方塊。里面的棉花卻沒有飄揚,依然整整齊齊的,在藍布的襯托之下,分外白淨。張晉明連同眾執事均嚇得住口不言。
「兩位軍師呢?你們還不肯放人麼?」溫玉華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