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三國 第二卷 第578章 憐才深意

作者 ︰ 石晶藍

溫玉華從容不迫、笑語嫣然地將張尚之、莫正儀、焦任等人打發走了。然而。自己卻忍不住來到「錦江莊園」。

雷又招、雷絕招此時正在下棋。見溫玉華到來,雷又招道︰「怎麼,溫姑娘也想來殺上一盤?」

「哪有這番閑心。」溫玉華過來坐下,喝了口水,道︰「大戰將即,我是來此尋求信心的。」

雷絕招道︰「溫姑娘過謙了。」

「不。惟大丈夫能本色,溫姑娘是大丈夫。」雷又招道︰「怕,是正常的。不怕,是裝的。當然,這不包括我和四妹。我和四妹不怕,真不是裝的。兵法雲,有可勝之道,無必勝之法。但此次兵發吐蕃,我們還真是有必勝之法的。」

溫玉華精神一振,不由問道︰「願聞其祥。」

「就兩個字︰必勝。也就夠了。」雷又招道︰「我雷又招出馬,就是必勝。溫姑娘,我告訴你,趕制的二十萬套軍衣是作什麼用的,是給投降之後的吐蕃軍隊預備的。」

雷絕招道︰「你這麼說,我倒想起來了,我這邊也需要十萬套軍衣。給四姑娘山上的人預備著才好。」

「再過兩日,就是黃道吉日了。」溫玉華似漫不經心地道。

雷絕招忽道︰「將!這下你該繳械投降了吧!」

「嗨,都是溫姑娘讓我分了神。」雷又招道。

春風淡蕩,玉容消酒。飛雪漫卷,暗香盈袖。

自子虛八年張永治蜀以後,四川境內所有人的利益都被重新分配。雖然廣大百姓得到了好處,但也有一大幫原來權貴的利益被削弱或者被剝奪。這些權貴就通用各種關系,不斷將奏本參到太後駕前。

太後深諳「要辦事必然得罪人」的道理,認為些許混亂無傷大雅。張永這人,常出奇思妙想,辦事不拘一格。若不讓他在四川搗亂,就得讓他在其它地方搗亂;既然他在搗亂,也反過來說明他正在為朝庭盡心盡力地做事。四川地域偏遠,封閉自成一統,且由他折騰。

子虛十一年,張永將權力交給閉合堂之後,所施號令更是不可捉模,見縫即鑽,擴張十分厲害。十三年初,關內巡撫狀告四川,說西夏國因四川低價物資大量涌入而強征高額關稅,影響了關內的貿易。七月,嶺南巡撫奏本,說大理國也開始征收高額關稅。此外,江南、淮南、河南等各地巡撫紛紛上奏,說四川低價傾銷大量物資,擾亂了各地市場。劍南雖未上本。但據密探得報,劍南與四川暗地勾結,已將秭歸、虎牙兩處重鎮私下里賣給了四川。

去年,四川共向朝庭納貢價值四百二十五萬兩白銀。表面看起來比前一年有大幅度的增長,但物種不合,糧食、火藥大幅度減少,手工制品佔了相當大的比例,影響了全國的物資調派。

八府巡按,司職臨時特別巡查,見官大一級,只委任剛步入仕途的新科狀元。巡查完畢述職之後,再由吏部另行調派。朝庭有此慣例,乃利用新科狀元報效祖國的強烈願望,行整頓官場之實。去年秋試,河北高橋舉人車皇平文試奪魁,以一品白衣掛八府巡按,入川之後,竟在巴東被軟禁了兩個月,狼狽回京。

這算什麼?看來,放任不管還真是不行了。

想到這里,太後腦中一陣頓痛。唉。這毛病已有半年多了。太醫診治之後,說是因為國事操勞所致,只要安心靜養,定可慢慢痊愈。

庸醫,真是庸醫,連真話都不敢說。

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皇兒年齡也不小了,也該讓皇兒親政了。最近,皇兒在一些平常小事上面,老是跟自己頂撞,真是兒大不由娘了,切莫讓權力影響了母子的親情。

不過,在大事上,皇兒可從未提出過什麼主張。當然,這也不能全怪皇兒。權力蝕心,厲害非常。爭權奪利,古來如此。他怎知道我是真心想讓他親政,還是想一直垂廉听政下去。故作愚頓,假裝痴呆,也不失為一種自保之法。

這樣一來,皇兒到底能不能勝任就不知道了。卻又怎敢貿然讓他親政?

不若,四川張永這事就交給皇兒辦理,一舉兩得。

宣政殿。早朝,群臣跪拜,三呼萬歲。

「工部衛大人。」太後喚道。

工部尚書衛旌德越眾而出,拜伏在地︰「太後千歲。」

「免禮平身。」太後道︰「火藥的事籌備得怎麼樣了?」

衛旌德拱手道︰「啟稟太後,再次征集,只征得一百二十二石,尚缺一百二十八石。缺口的產生。主要在于四川年貢的劇減。此事據微臣調查,乃因為四川雷家莊失誤,改變了配料所致。」

太後沉吟了一下,道︰「願聞其祥。」

衛旌德道︰「太後容稟。四川雷家莊乃是出產火藥的世家,每年可得火藥五百石左右。去年春夏之交,雷家莊忽然改變了火藥的配料,致使下半年所產火藥全部報廢。據為臣下屬所報,日前曾在雷家莊親見廢藥不下三百石之多,抽取樣品一百份,無一能炸。因此,微臣請示太後,能否從兵部抽調火藥,以解燃眉之急。」

太後道︰「出產廢藥,怎會有三百石之多?難道他們自己不知?」

衛旌德道︰「啟稟太後,他們自己知道。只因為四川駐軍出高價收購廢藥,比起能炸之藥還要貴出幾分,故此他們就出產了大量的廢藥。」

「豈有此理。」太後又喚道︰「兵部方大人。」

兵部尚書方留譽越眾而出︰「太後千歲。」起身後道︰「啟稟太後,軍隊關系到國民的安全,糧草輜重不容輕減。目前兵部只能抽取火藥五十石。望太後明查。」

衛旌德道︰「啟稟太後。今年是暖冬的天氣,黃河解凍定會提前。若不按時破冰,屆時解凍不均,冰層堆積,撞毀堤壩。轉瞬之間。便會洪荒千里。請太後明查。」

一陣沉默之後,太後說道︰「休要爭執。方大人,命你兵部調火藥八十石,步兵一萬,大炮兩門,听候工部差遣。」

方留譽道︰「微臣領旨。」

衛旌德道︰「謝太後恩典。」

太後又道︰「早朝後,請宰相、太師和六部尚書至禮明殿議事。兵部侍郎武潛陽、禮部侍郎尤惠安同往。」

執事太監景懷忠唱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眾君臣轉至禮明殿,重新見禮。

太後吩咐道︰「宰相年邁,給宰相看座。」

「臣謝座。」宰相丘政原謝恩坐下。

「今日所議之事,乃四川張永之亂。哀家有意。讓皇帝御駕親往,酌情處理。眾愛卿以為如何?」

群臣躬身垂首,齊道︰「太後英明。」

「皇兒以為如何?」太後道。

「問我嗎?」。皇帝左右張望了一下,道︰「嗯,這個張永,寡人不認識呀。」

太後道︰「也好。眾愛卿且將張永生平事跡斷章道來,讓皇帝認識認識。誰先說,吏部葛大人?」

吏部尚書葛清苑上前道︰「太後吉祥,皇上吉祥。這個張永,自號乖崖,乃河南鄄城人士。

「在張永初任杭州知府的時候,有一個名叫沈章的人,告他哥哥沈彥分家產不公。張永問明事由,問道︰‘你兩兄弟分家,已過了三年,為甚麼不在前任長官那里告狀?’沈章道︰‘已經告過了,非但不準,反而受罰。’張永便道︰‘既是這樣,顯然是你的不是。’將他輕責數板,判決所告不準。」

「打得好。這些刁民,不打不說實話。」皇帝道︰「後來呢?」

葛清苑道︰「啟稟皇上。事過半年之後,張永到廟里燒香,穿街走巷的時候,想起沈章所告之事,便問左右︰‘以前有個叫沈章的人告他哥哥。你們都還記得吧?’左右答道︰‘記得。’張永問道︰‘那沈章說他住在哪里?’左右道︰‘就在這條巷里,和他哥哥對門而居。’張永即行下馬,讓差人把沈彥和沈章兩家人全部叫出來,相對而立。張永問沈彥道︰‘你弟弟曾向我投告,說你們父親逝世之後,一直由你掌管家財。他年紀幼小,不知父親傳下來的家財到底有多少,說你分得不公平,虧待了他。你說,到底是分得公平呢,還是不公平?’沈彥道︰‘分得很公平。兩家的財產完全一樣多少。’又問沈章,沈章仍舊說︰‘不公平,哥哥家里多。我家里少。’沈彥道︰‘一樣的,完全沒有多寡之分。’

「張永道︰‘你們爭執數年,沈章始終不服。到底誰多誰少,難道叫我來給你們兩家一一查點?現在我下命令,哥哥的一家人,全部到弟弟家里去住;弟弟的一家人,全部到哥哥家里去住。立即對換。從此時起,哥哥的財產全部是弟弟的,弟弟的財產全部是哥哥的。雙方家人誰也不許到對家去。哥哥既說兩家財產完全相等,那麼對換並不吃虧。弟弟說本來分得不公平,這樣總公平了罷?’」

「智斷。這張永原本機智過人。」太後稱贊之後,又道︰「不過,這個案子,尚不足以說明張永的為人。」

葛清苑伏地拜道︰「請太後責罰。」

「適才所說的案子,值得倡導百官。愛卿時常宣之于口,本職責所在。卿本無罪,責罰什麼?」太後道︰「下面,還請葛愛卿說說那些不方便提倡的事情。」

「遵旨。」葛清苑站起身來,重新說道︰「據文書記載,張永在杭州審案時,有個青年和姐夫打官司爭產業。那姐夫呈上岳父的遺囑,說︰‘岳父逝世時,我小舅子還只三歲。岳父命我打理財產。遺囑上寫明,等小舅子成人後分家產,我得七成,小舅子得三成。遺囑上寫得明明白白。又寫小舅子將來如果不服,可呈官公斷。’說著呈上岳父的遺囑。張永看後大為驚嘆,叫人取酒澆在地下祭他岳父,連贊︰‘聰明,聰明。’轉向那人道︰‘你岳父真是明智。他死時兒子只有三歲,托你照料。如果遺囑不寫明分財產的辦法,又或者寫明將來你得三成,他得七成,這小孩子只怕早給你害死了,哪里還能長成?’當下判家產七成歸子,三成歸婿。」

太後點頭道︰「我泱泱中華,素有傳子不傳婿的習俗。但婿孝子不孝也屢見不鮮。此案推翻證據,只憑對死者心意的揣測下判,著實大膽。有些像張永了。」

葛清苑得到嘉許,挺直了腰板,又道︰「有一件事,不見記載,微臣也只是听說。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太後道。

葛清苑道︰「微臣听說張永在河南做官的時候,一次有個小吏冒犯了他,張永罰他戴枷示眾。那小吏十分囂張,聲稱︰‘有種你殺我頭。你若是沒種,我這枷就戴一輩子,永遠不除下來。’張永大怒,即刻便斬了他的頭。」

太後唏噓了一下,道︰「這等事,只有張永能做,定是真的。」

皇帝忽然開口說道︰「依寡人看來,既是罰小吏戴枷,必然不夠死罪。只憑口出不遜就取人性命,這張永未免有些過分。」又道︰「若是寡人遇此情形,當順水推舟,就讓那個小吏戴著枷,天長日久的且看他自己是否除下。」

太後贊道︰「皇兒有此見識,著實難得。」

群臣轟然道︰「太後訓導有方,皇上英明神武,實乃萬民之福也。」

戶部尚書趙安國乘興說道︰「啟稟太後,微臣听說過張永還沒做官之前的一件事情。當時有個小官虧空公款,受到惡僕挾制。那惡僕說,若不將長女相嫁,便要去出首告發。小官合家無計可施,深夜聚哭。正好讓張永听到了哭聲,拍門相詢,那小官只說無事。問之再三,方以實情相告。張永次日便將那惡僕誘到山谷之中殺了,然後告知小官,說僕人不再回來,並告誡他以後再不可貪污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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