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在下還听說。陰山派王掌門的內傷,也是姑娘一招擊成的。在下已知姑娘馬戰之術的厲害,自認不敵,就不用試了。」
「有這樣的事?」溫玉華左右一望,道︰「無論如何也要試它一試。這樣吧,」說著,身子斜斜飛出,轉了一個大圈又飛回原地,「這根棒子只有核桃粗細。姑娘若使馬戰之術,能擊斷多粗的樹枝?」
雷絕招看了看溫玉華遞過的棒子,道︰「能擊斷大約碗口粗細的樹枝。若是樹干則需再細一些。」
「好。」溫玉華說完,順著山坡便滑了出去。萬臨山正待分辨溫玉華的身形,卻見溫玉華已滑了回來。溫玉華道︰「我已經準備了一根樹枝。絕招姑娘請騎到我肩上,我來當你的馬。」
雷絕招道︰「不行不行,那怎麼可以?」
「難道非得要用馬麼?」溫玉華道。
雷絕招道︰「那倒不是。不過,我的馬可是有腳蹬的。」
「腳蹬,那是什麼?」
雷絕招道︰「是用來固定腳的東西。有了它,才能夠將腿腳的力量通過腰月復傳到手臂之上。」
溫玉華道︰「你騎在我肩上,我將你的腳固定住,不是一樣的嗎?」。
雷絕招道︰「一樣倒是一樣。不過,把溫姑娘當馬騎。我可不敢。」
溫玉華道︰「事急,可從權。」說完,上前一步,將雷絕招一提一甩,雷絕招立即騰空飛起。跟著溫玉華身形一動,正好扛住落下的雷絕招,接著,向遠處奔去。
萬臨山這次打點精神,清楚地看見她們的影子越行越遠,然後又越行越近,最後回到眼前。
溫玉華放下雷絕招,道︰「沒想到真有如此結果。不過,如果剛才便是戰場,敵方只須即時閃身,便能避開了去。」
雷絕招道︰「為何不說,對方躲開來勢,另擊我要害?」
溫玉華道︰「你來勢太猛,對方原地蓄勢,強弱不敵。再說,戰場上你當身披盔甲,手里更勢長兵利器,來勢更強。因此,對方只能避之。」
雷絕招道︰「若對方也身披盔甲、騎有戰馬,便不能說避就能避的了,是不是?」
「若飛身而起……」溫玉華有些遲疑。
「盔甲太重飛不起,縱能飛起也不高,更不能持久。」
溫玉華道︰「我若不穿盔甲。又能躲,又能飛……」
「戰場上到處兵器,難免受傷。偶然一支流矢便能讓你消聲無息地死了。」
「溫姑娘若听到風聲不對……」萬臨山道。
「旌旗滿天,鼓鑼陣陣,人喊馬嘶,風聲何在?」
「果然別有天地。」溫玉華道。
雷絕招道︰「這馬戰之術,要訣就在一招。用盡馬力人力,蓄足了勢,只擊一招,不留一絲變招的余地。如若不中,圈馬重來。」
「好,這禮物我代張大人收下了。」溫玉華道。
停了一下,溫玉華話鋒一轉,道︰「常听人說,軍師氣傲。若听從軍師之計,用兵必勝,則留之。若不從軍師之計,用兵必敗,則去之。我正擔心呢。」
「事實上也確是如此。若不能依從我們的計謀,用兵必敗,我們留下還能做什麼呢?」雷又招道。
「哦。」溫玉華又沉吟了片刻,道︰「對二位,玉華不敢隱瞞,只好先作說明了。四川的廟計早由張大人立下了。現在的四川,官府擁有道義,將帥富于智謀,法令暢行無阻。更兼武器精良,軍隊眾多,賞罰嚴明,士卒訓練有素,糧食儲備充足,天時地利人和,勝負已可預見。只是,兵者,詭之道也。兵家取勝的奧妙,只可意會。因此,我們目前渴望的便是直接統率之人。遇見二位姑娘,便若久旱逢甘霖一般。還望二位姑娘能夠屈就。」
雷絕招突然妄顧左右而言他︰「昨日傍晚的兵諫,想取代王濟恩只是一個幌子,兵諫真正的原因似乎是想弄清楚張大人的下落。」
雷絕招若不提起,萬臨山幾乎都要忘記這事了。要知四川的一切,皆拜張永所賜。張永若遭不測,則以前種種都成幻影。萬臨山不由得打起精神,留神注意溫玉華怎麼說。
卻見溫玉華點了點頭,道︰「眼下的四川,農工醫學兵,五福興旺,四海仰視。這一切,取自張大人乎?」
雷絕招略顯遲疑。一旁雷又招接過話頭,道︰「然也。」
溫玉華再道︰「張大人文采不如張尚之,做工不如姜百彎,行醫不如荊薄野,教子遠遜況榮河,武藝差我十萬八千里,用兵也遠不及二位姑娘。何言一切取自張大人焉?」
雷又招道︰「常言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張大人公德奇勛,知人善任。有了他,能人異士才能相聚一堂,齊為百姓謀福。前面之言,相信張尚之、姜百彎、荊薄野、況榮河等人也是這麼想的。」
溫玉華道︰「不錯,張大人自己也是這麼想的。但是,人生于世,不過匆匆數十年爾。卻不知張大人百年之後,百姓的生活又會是什麼樣子?」
這次,雷又招沒有答話。雷絕招又接過話頭,道︰「這麼說來,張大人對每一方面均只設下廟計,然後便隱居起來,作壁上之觀了?」
居然有這樣的事!雖說這還只是雷絕招的推測,但萬臨山所認識的雷絕招還從來沒有錯過,故此萬臨山驚詫非常。果然。雷絕招話音一落,溫玉華便道︰「正是。自張大人隱居算起,已經有將近兩年的時光了。這段時間,四川各業依舊蒸蒸日上。就只是皇上即將入川,不知如何應付。」
萬臨山插言道︰「剛才兵諫之時,溫姑娘為何不將事實告之諸將?」
「這樣的事,他們肯信麼?」溫玉華道。
萬臨山心道,這倒也是。就算自己,若不是雷絕招猜出,只憑溫玉華那樣說,也是不會信的。
人往往是寧可信敵人。也不信朋友。張永這種驚世駭俗的舉動由已生隔閡的雷絕招猜出來,萬臨山方才深信不疑。
雷又招道︰「莫非沒有一人知道張大人隱居的所在麼?」
溫玉華道︰「本來嘛,張大人是告訴了我師父的。偏偏當時我師父沒有在意,後來就把它給忘了。」
雷又招、雷絕招互看了一眼。雷又招道︰「只有多派人手,到遠處去找了。」
萬臨山心道,張永既作壁上之觀,必不會遠避他鄉。比起雷絕招,雷又招果然要遜色一些。再一轉念,領悟到雷又招所指的並不是張永,而是指張永的替身。近處有無貌似張永之人,四川官府應該早就知道了。到遠處去找,必然是找替身無疑。看來,就算雷又招如何的不行,也遠遠勝過自己。
卻見溫玉華微笑道︰「二位姑娘也肯去找麼?」
雷絕招道︰「張大人此舉,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能奉此人為主,也不知是幾生修來的福份。溫姑娘若需我們去尋找,我們自然肯去,就只怕溫姑娘另有別的事情。」
萬臨山心道,不知溫玉華明白雷又招的意思沒有。有心點明,卻有越俎代庖之嫌。再一想,此事何須點明。只要真的安排下去,下面的人是絕不會忽略與張永相貌相似之人的。
「正有要事需二位姑娘幫忙。」但聞溫玉華說道,「對二位姑娘的安排,我準備分三步走。本來應該是惟才是任,但軍隊之中,講究積功而升,故此要分三步。首先,請二位代替尊重和我,讓江湖群豪心甘情願地幫我們。成功之後,各交一支軍隊建功。最後才將其它的軍隊交給你們。如何?」
雷絕招道︰「這第一步,還請溫姑娘收回成命。我與三姐只擅長用兵,對其余之術,小妹雖略有涉獵,但仍不足擔當如此重任。」
「是的,的確是重任。我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呢,只好讓你們擔當了。」溫玉華道︰「你們明日乘船而上,到巴東找尊重辦交接。期限僅為一月。」說完,一溜煙上了山坡,會合了雷招弟和雷再招,揮了揮手,一齊轉身遠去。
萬臨山等三人原地站了很久之後,雷絕招喟然道︰「乳燕出林,各自分飛。骨肉分離,早遲之事。此情此景,更可少些纏綿。」雷又招鼻子輕哼一聲,小聲道︰「若不是萬兄在這兒,恐怕……」後面的「早就哭鼻子了」卻忍住未說。
萬臨山為沖淡悲切的氣氛,有意岔開話題,道︰「你們剛才說的什麼廟計?在下想請教一下。」
雷又招道︰「不用客氣,沒人能盡知天下之事。廟計,就是始計,也就是最先的大計。它不是一般的計謀,而是軍國大計,決定以後軍隊行動的基調。這樣的大計,通常由軍師提出,其他大臣磋商,最後再由國君定奪。因為決定始計的地方,常常在天子的宗廟,故此又稱為廟計。」
雷絕招情緒也恢復了過來,道︰「那日開封城外,萬相公曾問我四川官府讓江湖群豪甘心為之效命的法子。我當時沒說,現在你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