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大猷見尊重使出鐵板橋功夫。立即將左手低,右手高,將鋼槍扎向尊重的小月復。兩馬交錯,就算躲過了小月復,小月復之上更是一路要害,怎麼也躲不過了。
眼看即將得手,席大猷卻見尊重的三尖兩刃刀橫在自己身前。雖未作勢加力,卻更不容易發現。鋼槍若繼續刺下去,自己也躲不開被腰斬的危險。
席大猷自保要緊,當下雙手棄槍,右手拿向三尖兩刃刀的刀鋒,左手運足內功,在刀面上用力一拍。一震之下,尊重拿捏不住,三尖兩刃刀被打落在地。而席大猷也因為三尖兩刃刀十分沉重,又挾馬行之勢,拿刀的右手虎口也被劃了道口子。
兩人交錯而過。一個回合之間,兩人兵器均失。尊重的馬被席大猷的鋼槍劃傷,席大猷的右手虎口也滲出了鮮血。
杜聞秀、王濟恩從各自陣中打馬馳出。席大猷雖失了鋼槍,但以其登峰造極的武功,有槍無槍。原本沒有多大差別,故此道了聲︰「本帥無妨。」先穩定軍心。
場中尊重飄身跳下正在亂蹦亂跳的馬匹,提氣道︰「席元帥馬上的功夫果然了得,佩服。卻不知步戰的武藝如何?」
杜聞秀聞听尊重言語之後,勒住馬匹,遠遠地掠陣。
這邊王濟恩見杜聞秀勒馬,亦相應地止住去勢。
場中,席大猷笑道︰「哈哈哈哈。中原武林普遍傳言,丐幫的言壽風和本帥並列天下第一高手。你這後生如此大膽,莫非已經勝過言壽風了?」
尊重喝道︰「休要狂言。今日便殺了你,看看今後還有誰,敢稱天下第一高手!」
席大猷也不生氣,慢慢地翻身下馬,緩行幾步︰「出招吧。」盛名之下,席大猷依然小心謹慎,並沒有讓招,只是讓尊重先行出招而已。
當下,尊重依計行事。距席大猷尚遠,便左打「老樹盤根」,右打「雪花蓋頂」,暗中擊出十幾記劈空拳。最後腳踏中宮,直欺進席大猷身前,一招「吳姬壓酒」當胸發出。
吳姬,本指吳地的女子,實指吳地酒館的侍女。吳姬壓酒,指酒館的女子用壓槽的方式取出酒液,源自「風吹柳花滿店香。吳姬壓酒勸客嘗」詩句。在二郎神拳之中,吳姬壓酒卻是指此拳剛猛異常,能將對方隔夜的酒打得吐出來。自然,如果真的吐了,吐的應該是鮮血。但鮮血只有煞氣,沒有詩意,故此改為美酒。
席大猷見尊重遠遠的開始比劃,不知在弄什麼玄虛。隨後見到尊重出力使勁的姿式,頗像發出劈空拳,忙蓄勢化解,卻又無力及身。一直等到「吳姬壓酒」,見此拳威勢不錯,才叫了聲「好」,左腳微微向後退了半步,左掌硬封尊重右拳;右手順勢而上,拿向尊重右手的肘部關節。
不料就在此時,尊重的十幾記劈空拳忽然襲到。席大猷臨危變式,撤開了左手,任由尊重的「吳姬壓酒」擊到自己胸口。借著剎那間機會,右手加速前行,幾乎在同一時刻。擊到了尊重的肩膀。
尊重被擊得飛了起來。由于被擊之處不是胸口正中,故此震飛的同時,還不住地旋轉。兩丈之後,跌落塵埃。
席大猷全身多處被擊,大都沒有提前運勁抵擋。最後這招「吳姬壓酒」猶其厲害,結結實實地擊在胸口,七八條肋骨,顯然也斷了。「砰」的一聲,席大猷也摔倒在地。
杜聞秀、王濟恩搶了各自的掛名元帥,回歸本部,隨即撤軍。
三月十二,皇帝駕臨虎牙。
去年的深秋,雷絕招曾說,虎牙城鎮雖大,實乃四川月復地客商大量涌入所致;本地田間地頭,並無多大起色。轉眼已過一春,虎牙經過分地之後,廣泛種植高產優質的瓜、豆、菜、果及商用作物。農民在官府的指導下,因地制宜,勤耕間種,有效殺蟲,處處莊稼都呈現出一派茁壯成長之勢。民生富庶,大有後來居上之勢。
越過虎牙界碑,便到了虎牙地界。照慣例,虎牙乃一般縣制政區,接到聖駕親臨的消息之後,縣令及三班衙役、地方名宿耋老,都應該迎出城外十里。誰知聖駕已進到居民稠密之處,還未見有人迎接。
「臣素聞有本事的人常不把天下放在眼里。看來這虎牙的縣令似乎有些本事。」太師羅忠信說道。太師。本是皇帝的老師。經年累月的耳鬢廝磨,太師與皇帝的情份自然非同小可。如今不僅同乘一輦,而且說話也能隨便一些。
「這,還算不了什麼,太師還沒有注意到這些民眾。縣令不來迎接,尚可以說,憑借張永撐腰。」皇帝指著輦外道︰「這些民眾見駕不驚,見駕不拜,卻不知是何緣故?」
「這個……」羅忠信暗道,這些百姓真是豈有此理!但皇帝沒有生氣,自己怎能發怒?況且,以自己太師之職,尚需規勸皇帝息怒,焉有自己搶先生氣的道理。于是,羅忠信長吁了一口氣,平息了一下情緒。猛然之間,卻想到一個理由,于是道︰「微臣可能已經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哦?」皇帝自然想知道,但以天子的威儀,言語中卻不能露出急切的樣子,只能淡淡地回應一聲。
羅忠信道︰「只有一種情況,就是此地有很多戲班,經常扮演三皇五帝什麼的。鄉親們看多了。也就見慣不驚了。」
「唔,很有道理。」皇帝點了點頭,抬眼一望,驚道︰「那是什麼?」
羅忠信順著皇帝的指引向前望去,只見遠處街道的右側,原本房屋密集的所在,闢有很大一片空地。空地中央建有一座大亭。亭子上掛有匾額,上書「十里亭」三個大字。
「莫非,我們這才走到城外十里?」羅忠信道。
遙望遠處亭子,數十官員及少數百姓排成陣式,正在翹首盼望。城外十里的推測。必然不假。
吐蕃名將本欽,十九日率兵下了四姑娘山之後,乘勢而進,一口氣,行軍近兩百里,直插灌縣城郊。
本來準備休整兩個時辰,然後再趁夜攻城,誰知,派出的偵騎回報,灌縣城門大開,只是一座空城。
「加派人手,進城再探︰看看有些什麼東西留下,水井堵沒有。」
一會兒哨兵回轉,說城中有許多民眾留下的雜物,另有少量可能是川軍留下的糧草;數十口井眼全都好好的。
這是什麼意思,有什麼圈套?
一般的圈套是吸引敵軍到險地,然後圍攻。通常發生在絕谷、河灘、沼澤等地形。從來就沒有將敵軍吸引到城牆之內的。
假設川軍是想放自己進城之後,再行圍城。偌大一座城池,沒有十來萬人是圍不住的。如今川軍傾巢突襲通麥,本地根本就沒有足夠的兵力。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川軍能憑空變出十萬人來,自己借城牆之利,也能抵擋,也沒有危險。這些,還未把釋迦桑布率領的後續軍隊考慮在內。
因此,本欽命令︰「開進城去。」
兵部侍郎武潛陽雖然在聖駕的隨行官員之中,職務較低,但由于他是惟一隸屬兵部的官員,兵凶戰危之事,也只能由他一肩挑了。
按兵部尚書方留譽的部署,四千禁軍隨駕,另外抽調了山南、江南各兩萬兵馬,二十萬劍南駐軍則調出五萬,加上隨行僕從,共聚集九萬五千余人。這是因為九萬五與十萬相比,數量上本來相差無幾,而皇帝乃是九五之尊。帶兵十萬,還不如只帶九萬五更顯氣派。
由于有十大侍衛同行,禁軍方面就只派出了一名管帶。山南、江南出兵較多,各派出了一名參將。劍南軍隊情況有些特殊。據報告,當時準備投效四川的小姑娘雷絕招曾向劍南駐軍借兵,想來應該還有些交情,說不定能夠用上,故此兵部命令劍南元帥鄧薛關親自督軍,並在後港防區六名將軍中抽調了四位。這四位將軍,自然是曾與雷絕招打過交道的許、芮、魯、岳四人了。
兵部尚書的權力高于軍隊元帥,但這種權力只到元帥這里為止,對軍隊的將領士兵無效。兵部侍郎相當于兵部尚書的副官,分管一部分諸如員外中郎將、記事、提學史、寺卿、參政之類的幕僚。兵部侍郎本來應該是在兵部尚書不在的時候,代為行使尚書權力,但侍郎畢竟不同于尚書,對元帥沒有充分的權力節制,故此,對于鄧薛關,武潛陽不能采取命令的姿態,而只能用商量的方式說話。
夜,已經很深了。有些人睡不著覺。更有些人自己睡不著,便一定要纏著別人說話,讓別人也睡不了。
「依鄧元帥之見,三峽天險這一段當真沒有危險?」這便是武潛陽的聲音。
鄧薛關顯然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武大人多慮了。大人試想,一般的埋伏,敵軍的實際所在與事先的預料往往有些出入,通常需要臨時轉移埋伏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