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和招弟都走了。誰來保護你呢?」言壽風道。
「江湖人物,秉性不改。軍中豈能抗命?」雷絕招道︰「看在你一身武功修來不易,我就不追究了。」繼而又轉向眾人道︰「走,上馬,都去送大姐一程。」
「白馬飾金轡,連翩西北馳。
借問誰家子,幽並游俠兒……」雷絕招吟道。
雷招弟道︰「你騎白馬,不去;卻要我這個騎紅馬的去。你這幾句歪詩不通,十分的不通。」
雷絕招不理雷招弟的話頭,轉換話題,說道︰「自從在荊州十里鋪用了一次狼牙棒之後,我就不想使大斧了,還是狼牙棒順手些。你看,我這根狼牙棒,乃名匠姜百彎親自打造,重七十二斤。大姐要什麼兵器,我去讓他給你打。」
「我還沒想好呢。」雷招弟道︰「好像什麼都可以,卻沒有一樣特別稱心的。」
「言幫主,言幫主。」雷絕招喊道,同時束馬慢行,待言壽風趕到身前。問道︰「不知言幫主在馬上使用何種兵器,我可以讓姜百彎親自為您老打造?」
言壽風笑道︰「花草樹木,盡管隨手拈來。只要內力所到之處,朽木皆成利劍。哪里還需要什麼兵器?」
「哦?那就請言幫主挑選一根朽木,然後吃我一棒試試,如何?」雷絕招道。
言壽風依然笑顏不改,道︰「四姑娘盡快出手。老叫化抵擋不住之時,隨時會去找兵器。」
「大膽,豈敢瞧不起軍師。」雷絕招佯裝生氣︰「我命令你現在就找一件兵器。」
「好好好,我找,我找。」言壽風立即游目四顧。
緊隨其後的鄒衛閩所使名器乃是一柄鎏金鏜。這時,鄒衛閩將鎏金鏜手柄一順,道︰「老人家,就用它吧。」
言壽風將鎏金鏜接在手中,拈了拈,份量還挺重,約在五十斤左右。
雷絕招見言壽風接過兵器,不再多言,身一扭,白馬斜刺里沖出,轉了一個大圈,到遠處,還特地下馬,整理了一下馬鞍的束帶,然後才重新上馬沖了過來。
這邊,雷招弟打馬往前沖了一程;三名監軍則轉過馬頭,往後撤了幾丈。只把言壽風留在了中間。
言壽風不知馬戰之術。只以為雙方武功懸殊,心里面就權且當成老頭子陪小孫女玩耍一般。
雙方兩下一湊,雷絕招狼牙棒猛然掃了過來。言壽風忽然感覺雷絕招來勢奇猛,大驚,急忙用雙手握住鎏金鏜,以鐵柄的中間部分強行封擋,運足內力,開!
一聲巨響之後,雷絕招吃反震之力,上身一晃,縱馬沖過。言壽風武功絕頂,不出所料地封開了狼牙棒,亦沒有受傷。只是言壽風的腳下沒有生根,被震得飛了出去。剛飛出幾尺,又因腳鐙沒有月兌開,被正在摔倒的馬匹拖了一下,故此言壽風重重地摔在地上。順著去勢,還滑出去幾尺。
雷絕招打馬回旋,走近言壽風,下馬施了一禮,然後道︰「得罪了。我這樣做。不過是為了證明,本軍師尚能自保。請言幫主按軍令行事︰送信到成都,轉歸機動軍。切切。」
二十日,成都張尚之,得知聖駕入川的準確消息之後,立即知會焦任,啄木鳥傾巢而出,設置關卡,封鎖消息;同時還派人,以八百里加急方式分別通知次主力軍和機動軍。
當時,灌縣正在吐蕃軍隊的手中。送信的人只好無功而返。直到二十四日言壽風報喜之後,才再次遣人送信。
民夫的征集很不順利,至二十六日,總共只征得民夫兩萬余人。
言壽風按照雷絕招的吩咐,馬不停蹄,轉移川南。經過一番尋找,直到二十八日,才找到了機動軍。
這一天,正好便是尊重與席大猷兩敗俱傷的次日。
自然,言壽風同時帶來了皇帝駕臨成都的日子。
「來晚了,來晚了。」看見受傷的尊重,言壽風有些後悔。「沒什麼,小兄弟受的是外傷,主要是肩骨碎裂,軍醫就能夠治好。」王濟恩反過來安慰道︰「言幫主的到來,使我軍如虎添翼,灑家深感欣喜。」
言壽風道︰「皇帝到達成都之後,何去何從,就變成由他作主了。現在雷四姑娘的軍隊和吐谷渾干上了。不能夠再隨便分兵包圍成都。若是不能按時吸引大理軍隊將成都圍住,到時候聖上出巡到地方上,後果就難以設想了。公公身上這千鈞的重擔,可不輕哪。」
「原來,絕軍師還準備假扮大理軍隊分兵圍困成都。想不到,想不到。真是我有千算,她就有萬算。三萬降服十萬,還不損一兵一足,奇!真當得一個‘奇’字。」王濟恩道︰「當傳諭三軍知曉,鼓舞一下我軍的士氣。」
待王濟恩吩咐親兵,將次主力軍大勝的消息,傳頌三軍之後,言壽風問道︰「不知公公對于吸引大理軍隊,有些什麼辦法?」
王濟恩笑道︰「哈哈哈哈,你我兩人,年紀都是一大把了。老哥倆,還稱什麼‘公公’、‘幫主’的。往後,你就叫我‘王老哥’;我呢,就稱你為‘言老弟’好了。」
二人進到帥帳之後,重新落座。王濟恩讓親兵奉茶,言壽風卻只喝白開水。推讓了幾下,王濟恩不再勉強,繼續前面的話題。說道︰「雖然說,得知聖駕的消息之後,我軍的戰略發生了改變,由阻擋敵軍變作了吸引敵軍,但是呢,我們作戰的戰術卻不能改變。變了,就會引起敵軍的猜測。敵軍如果起了疑心,就會躊躇不前。反過來,就會誤了我們的大事。
「已經打過的幾仗呢,言老弟既是一幫之主,我就只是簡單地說說。言老弟一定能懂。
「總之,我們把大理軍師入川的路線調動了一下,然後就來到了這個地方。在這里,大理軍隊如果要想不受到很大的傷亡,是絕對過不了山的。從旁邊繞道呢,卻只有兩條險道。我們就派出了很多的哨兵,監視大理軍隊的一舉一動。他們若是假裝繞道呢,我們就置之不理;他們若真的是想繞道呢,我們就調集人手,事先設下埋伏。這樣一來,我軍就佔據了主動。
「大理方面,這次真正統兵的,乃是監軍杜聞秀。這個杜聞秀,乃是造反的出身,曾身經百戰,很會帶兵。當他查覺到我軍的布置之後,就讓他的師父、掛名的元帥席大猷出面,殺死了我們的哨兵。
「昨日,我和尊重兄弟設下計策,重傷了席大猷,為的是重新派出哨兵。結果,計策成功了。
「如果我軍現在撤走,沒有足夠的理由,杜聞秀肯定不會追擊。所以,我軍只能按照一般常理,重新派出哨兵,重新阻截繞道的大理軍隊。好在四月十二,還有半個月。從這里到成都,只有四日行程。盡可以從容布置,等待時機。」
听了王濟恩對軍情的介紹,言壽風心中更是沒底,但自己也沒有更好的主意,也只好看看再說。
這跟當初在雷絕招軍中的感覺可不一樣。雷絕招的聰明,自己是深有體會的,一切都不用自己擔心。這個王濟恩,無論怎麼聰明,想來亦相當有限。一不留神。就有可能失誤。自己若是能想出什麼來,說不定就能幫上點忙。
由于心中有事,第二日的早飯,言壽風沒有胃口。中午,胃口有了,又因心情不順,也沒有吃。到了晚上,真是餓極了,一口氣就吃了三大碗。
「皇帝不差餓兵。」言壽風自言自語。打了個飽嗝,卻忽然想到一個主意,趕忙跑去找到王濟恩,連聲道︰「餓了餓了,沒糧了,沒糧了……」
王濟恩笑mimi地看著言壽風,並不言語。言壽風一陣激動過後,道︰「哎,王老哥,听懂了沒有?」
「言老弟適才說了些什麼?」
「沒糧啊!只要我們謊稱缺糧,不就可以撤兵了麼?」
「呵,不錯啊。言幫主韜略過人哪。來人──」王濟恩轉身對進來的親兵道︰「傳我令箭,讓糧草輜重連夜轉移,到夾江吳場待命。」
「真的把糧食運走呀?」言壽風有些不解。
王濟恩道︰「當然要真的運走,使軍中真的斷糧。明日,我再讓哨兵深入偵察敵軍的糧草所在,後天再調派人馬搶奪,大理軍就知道我軍真的缺糧了。」
四月初一,壯烈的奪糧之戰開始了。
凡兩軍相持,勝負未決之時,誰有糧食,誰就能取得最後的勝利。對自己的糧食及供糧道路,必須派駐重兵,防止敵軍搶奪或者焚燒。對敵軍的糧食及供糧道路,則要盡可能地派精兵予以襲擊。
這些道理,雙方的統帥早就心知肚明。到現在為止,大理、四川兩支軍隊的糧食都很充足,儲糧地點都設在易守難攻的地方,故此,還沒有因為糧草而發起戰爭。
現在,川軍缺糧了。就不得不花費很大的代價,去奪取很少的糧食。到了傍晚,川軍共戰死一百二十人,傷六百多人,耗費弓箭萬余支,卻只搶到千余斤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