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錯。你倆想得真遠,不愧是軍師。」溫玉華道︰「不知什麼時候動手?」
「明日出發,兵分兩路,四妹打回紇,我打龜茲。」
龜茲國的龜字,寫起來是烏龜的龜,念起來卻與山丘的丘字同音。龜茲國東起玉門關附近,西抵尼雅,南靠昆侖山,北臨高昌,西接吐火羅,首都設在樓蘭,全國疆域五萬萬畝。
龜茲土壤肥沃,百姓安泰祥和。塔里木河從遠西而來,孔雀河由天山南下,車爾臣河自昆侖北上,三條大河在龜茲境內並行東流,貫穿全境,滋潤廣袤的大地。在奔騰千里之後,三條大河像疲倦的孩子一樣,最終都投入了位于樓蘭城東的羅布泊的懷抱。
龜茲國雖屬小國,卻因為國王治理有方,政通人和,加之氣候溫和,水利發達,故此全國經濟興盛,富甲西域。全國共有六個城市,二十二個鄉鎮,兩萬八千個村落。處處湖山秀麗,山溫水軟,煙柳畫橋,珠簾玉帶。百姓就像是生活在圖畫之中,過著神仙般悠閑的日子。
樓蘭,又名牢蘭。因為這個原因,東郊的羅布泊,也有人把它叫做牢蘭海。
羅布泊集三條大河之水,水波漣漣,煙波浩渺。遠觀水天茫茫,境界開闊。近看水清風爽,波光相映。不論陰晴雨雪,依然風韻萬千。始終是風光旖旎,掩不住浪語梵音。湖濱奇花異草,蘆葦成片。沿岸綠茵連綿,花木扶疏。這里的菊花最負盛名。
樓蘭城作為龜茲的首都,城池相對龐大,城牆首尾相接,房屋鱗次櫛比,街道寬敞筆直。城內巡視的士兵、化緣的僧侶、出巡的車騎、游動的商旅、揚鞭的牧民,一切都井然有序,人們的臉上都洋溢著安居樂業的歡樂與滿足。夜晚,城門關閉,整個樓蘭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在明月之下,就像一位安然沉睡的美人。一切都那樣的平靜。
然而,平靜是不能持久的。
情海戰役之後,三百多名吐谷渾難民慌不擇道,各自南北東西。轉來轉去,大部分人回到了原來輾轉遷移的地區,小部分人則翻過了祁連山。
翻過祁連山的這些難民知道西夏國軍隊已經降川,不敢在西夏境內逗留,只得匆忙踏上了西去的路程。不久,就來到樓蘭。
于是,龜茲的平靜被打破了。樓蘭城內,到處傳播著情海戰役的消息。老百姓三個一群,五個一堆,都在神秘地談論。人們有些驚恐,又有些好奇,既害怕听到,又忍不住向人打听。行人的腳步都加快了,人人都在注意有沒有被人跟蹤,整個城市充滿了恐怖的氣氛。
幾日之後,奉國王尉闕之命,武將金人壯率兵將吐谷渾難民盡數捕獲。經過檢查,證實這些難民的確是吐谷渾人,而不是其它國家的奸細。
只是陸地怎麼能變成大海呢?而且,吐谷渾難民描繪四川大炮的威力也十分離譜。猶其是第二輪炮擊,說是在炮擊一天之後,炮彈還在爆炸。令人實在難以置信。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這些難民是某國派出的奸細,特意來龜茲散布謠言,那麼其謠言就應該能夠自圓其說,而不會像現在這樣留有諸多破綻。因此,也不可等閑視之。
難民之所言,也許有,也許無。但不論有無,任何一個國家在這種情況下都必須闢謠。所謂闢謠,是指在百姓之中闢謠,是為了人民的安居和國家的穩定。為此,龜茲國石泊熙、仝桑園等重臣還趕編了幾段趣聞,用來引導民間的言論。
僅僅闢謠還不夠,還得驅逐這些吐谷渾難民,堵住「謠言」的源頭。龜茲國的驅逐,實際上是將吐谷渾難民趕出城外,然後再擒住,秘密關押起來。避免他們到國內其它地方再次傳播「謠言」。
緊接闢謠、驅逐之後,就是打探。也就是證實難民之言是否屬實。為此,國王尉闕派遣了三批使者,趕赴西夏。
四日後第一批使者自玉門關返回,報告把守玉門關的依舊是西夏軍隊。七日後第二批使者自涼州返回,報告涼州城還是由西夏國治理,城中民心安定,百姓生活井然有序,沒有絲毫的亡國跡象。
經過這兩番打探,茲龜國君臣心中懸著的石頭慢慢地放下了。在官府的努力之下,百姓也平息下來,恢復了往日那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第三批使者的目的地是西夏國首都酒泉。由于路途遙遠,要十月十日才能返回。然而,到了這一天,這批使者卻未能如期歸來。
通常,緊張使人振奮,平靜使人懈怠。這批使者大概是由于沿途所見皆風平浪靜,從而懈怠了。從這個意義上講,延期反面比提前要好。
十月十二日清晨,當士兵打開城門的時候,才發覺樓蘭已經被軍隊圍住了。
接到士兵報告,國王尉闕當即取消了早朝,吩咐武將調派士兵上城牆防守,然後率領眾臣登上了城樓。
敵軍距城牆大約一箭之地,個個精神抖擻,人人冑甲分明。放眼一看,不見其尾;左右一望,不見其邊。敵軍陣列之中,很多旗幟之上都寫有一個「川」字。由此看來,這就是吐谷渾難民所說的四川軍隊。
龜茲國君臣這時才知道吐谷渾難民所言不虛。中原居然是那麼的廣大,僅僅一個四川就能派出上百萬的軍隊。而且這百萬軍隊還能悄無聲息地,一下子就圍住了樓蘭
既然百萬軍隊之說不虛,那麼川軍的火炮也就必然不假。甚至于「陸地變成大海」的妖術都可能是真的了。對這樣的軍隊,如何才能抵擋?
按照吐谷渾難民之言,在川軍面前,要麼趕快投降,要麼就全體滅亡。吐谷渾百萬軍民就因為遲遲不降而命喪黃泉,樓蘭城區區二十萬人口自然不在話下。
這時,武將邰營常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過來,報告道︰「國……國王,整個城池……已被團團圍住……不知道有多少敵人。看……看樣子,敵人不僅僅是想要攻克城池……而且……而且想要全殲我軍。」
尉闕掃視了一眼眾臣,見眾人有的因為恐懼而面色慘白,有的因為無望而黯然神傷,盡都不知所措。于是說道︰「民間有句俗語,叫做‘不管誰當國王,百姓的日子還得過’。我們若是降了,失去的是富貴榮華,也許還包括生命,但百姓卻能因此而保全。我們若是不降,富貴榮華連同我們的生命同樣不保,而百姓卻會受到株連。因此,我決定投降。」
眾臣都沒有說話。最後趕過來的武將金人壯只听到這番話的末尾,既沒有問為什麼,也沒有請戰。
卯時,樓蘭城打開了東門。尉闕手捧印信,率文臣武將魚貫而出,迎向川軍。雷又招見了,撢了撢身上的灰塵,上馬揚鞭,迎了上來。
「來者通名。」雷又招喝道。一般來說,這話是「來者通名受死」,這時省下兩字。
尉闕越眾而出,答道︰「我乃龜茲國國王尉闕。今率文武百官,前來投降。這就是龜茲國國王的印信。」
「原來是國王,失敬失敬。」雷又招言語客氣,卻依然端坐馬上︰「尉闕,想必虛懷若谷的意思。看來國王的父親在取名字的時候,就預見到你要做國王,要你以百姓為念。你的父親很了不起啊。」
尉闕不敢怠慢,解釋道︰「啟稟這位女將軍,小王之父乃龜茲國先王。小王的王位乃是世襲。」
「哦,世襲的國王。難怪你父親有此預見。」雷又招略微停了一下,道︰「對不起,忘了告訴你了,我是四川軍隊的軍師,名字叫做雷又招。」
尉闕一听「雷又招」三字,猶如驚雷貫耳,兩腿一軟,打了個趔趄。正自感到失態,想要解說兩句,卻見好幾名文臣武將正從地上爬起,就干脆住了口。
「你們怎麼了?病了吧?」雷又招問道︰「千萬不要說是被我的名字嚇的。那樣說,我就嫁不出去了。」
「不敢當雷軍師如此玩笑。」尉闕想到,與其讓她這樣貓戲老鼠,到不如來個痛快。于是問道︰「但不知雷軍師如何處置我們?」
「處置?」雷又招露出很驚訝的神色,道︰「我們又不是一國的,我哪有什麼權力來處置你們?嗯,就算是一國的,你是國王,相當于我天朝的皇帝,也沒有由我來處置你們的道理。」
尉闕平日里何曾遭受過如此戲耍,心中惱羞成怒,臉上卻還要不動聲色。問道︰「雷軍師今日率軍圍住樓蘭,不知是想要佔領城池、招降龜茲、逼我國答應歲歲納貢,還是想索要軍需糧草?」
「痛快。」雷又招雙手一拍,道︰「既然尉闕國王如此爽快,我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你所說的事,都不是我的目的。我此次率軍前來的原因比較復雜,且容我慢慢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