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相公連娘遞過去的食物也不吃啊。我還因為相公不肯吃我手中的吃食而傷心來著。」說到這里。伊靈煞有介事地抽抽鼻子,好像還在為那件事委屈,「我問他原因,他竟然說怕我上完茅廁沒洗手。」伊靈毫無愧疚感地栽贓皇甫寧,為了應景,眼里還閃起了淚光。
伊靈前後這一番說辭,前面是為了讓希爾灩堅定地認為她伊靈是個痴兒,當然其中還包含著小小的報復目的啦;現在則是為了消除希爾灩的敵意,讓她不要認為自個兒是專門讓她難堪的,于是把自個兒的糗事也講出來,裝作毫無心機的樣子。
不管心里再怎麼恨的咬牙切齒,還是要忍。小不忍,則亂大謀。
「嫂子,都去年的事了,你還記得呢?」這次是風琉月的幫腔,煞有介事地和伊靈討論那根本不存在的往事。
好像當時他就在現場似的,並且親眼目睹了皇甫寧拒絕伊靈的經過。
「嗯。嗯。」伊靈重重點頭,一副受了深重打擊至今沒緩過來的樣子。
「寧兄,你這毛病得改改,不然兩位嫂子想對你表達一下面貼,都沒辦法。」風琉月還嫌玩得不過癮。竟然裝模作樣,勸起了皇甫寧。
他本來就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像剛才那樣死氣沉沉的用餐,對于他來說是一大酷刑。所以,有機會玩,他當然不會放過啦,當然要抓住機會大玩特玩了。
「抱歉,娘子,我不知道我以前說過這樣傷人的話。」皇甫寧認真向伊靈道歉,望向伊靈的眸光深晦如淵,讓伊靈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呃……」伊靈愕然,她家相公也來插一腳,佐證她那莫須有的話,不對,他失憶了,大概是認為自個兒真說過那樣的話吧?想到這里,伊靈眼神一黯,但立刻就又恢復原樣,「相公不必介意,我現在已經不傷心了,因為你也不吃婆婆和公主手中的吃食啊。」伊靈勉強扯起一抹天真的笑。
「哦。我……」伊靈眼中閃過的那一絲黯然,當然沒能逃過皇甫寧的眼楮,只是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伊靈見眾人望向她和皇甫寧的眼神有點異樣。于是精神一振,再次開口道︰
「不過,相公,我每次上完茅廁都有洗手哦。」伊靈瞪著水靈靈的大眼,非常認真地為自個兒伸冤。
眾人聞言,又是忍不住一陣噴笑。
皇甫寧和冰或卻是一陣心疼。
靈兒。很累吧,像這樣時時把真實的自個兒隱藏起來,把心中的哀愁也通通都藏了起來,在人前扮演不懂世故、不懂憂愁的痴兒,很累吧,抱歉……皇甫寧垂下雙眸,掩住眸中的痛色。
宴會結束後,眾人四散而去。
酈玉姬和四個小丫頭隨伊靈一起回到梅園。
「少夫人,今夜我睡在您臥房外守夜吧,我怕希爾灩可能會因為今晚的事有什麼動作。」酈玉姬在伊靈踏進房門前,低聲說道。
「沒有這麼嚴重吧?」伊靈笑著回頭。
「小心點總是好的。」酈玉姬一臉堅持。
「哦……」伊靈思索半晌後,「那好吧。讓人搬一張榻到我房里,你進房來睡吧。」
其實伊靈這麼做,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每晚都會因感覺寂寞和淒涼,無法安然入睡,而今晚,這種感覺尤甚。如果酈玉姬進房陪她的話,她也許會感覺好一點吧。
「好吧。」酈玉姬爽快答應。
為了伊靈的安全,她也就暫不糾結于那些主僕之分了。
翌日,希爾灩一大早就起程往雪國而去。並帶走了大部分心月復人馬。
隨後,風琉月也悄悄起程,往京城而去。
他之所以會答應冰或的請求。第一,冰或和他的感情不亞于親兄弟,他信得過他;第二,他認為冰或說的很有道理,這是最重要的。他那英明神武的皇兄,如果一怒之下殺了秦家上下,這不不要緊,要緊的是萬一後來發現被人當刀子使了,那就壞了。
笑話!堂堂風國的君主,無形之中做了別人的儈子手,像話嗎?!
伊靈知道風琉月進京了,心中才放下一塊大石。
不過,希爾灩是想回雪國證明自個兒的清白吧?她怎麼能讓她好過?!伊靈在心中冷笑。
待希爾灩回國,她就會發現伊靈又送了她一份大禮。
伊靈已經讓人假扮雪國的神職人員,到全國各地去證明前段時間的神諭是真的,而雪國將血流成河也是不可避免的。
當然,為了證明這些話的可靠性,那些神職人員還會預言,某年某月某日,天上將出異象,太陽將被吞噬,這是天下大亂的預兆。當然,這是伊靈推測出的日食。
為了佐證天下即將大亂的預言,伊靈還會讓人制造一些匪夷所思的天災人禍。
那些神職人員還會盡責地提供避免這場大亂的方法,那就是把預言中的人……除掉。
希爾灩,你就慢慢接招吧。我會慢慢等,等那一天的到來。等到日食的預言成真。也就是你被群起而攻之的一天。
下午,梅園,樹蔭下。
伊靈坐在石桌旁,一手撐著下巴,想著心事。
梅慧和哈莉、莉亞一如既往,在樹蔭下苦練功夫。
「少夫人,你要的糕點取來了。」梅秀在發呆的伊靈耳邊輕聲喚道。
「哦……」伊靈回神,「放下吧,辛苦了,梅秀。」
「不辛苦,少夫人。」梅秀說完,就加入其他三人,苦練功夫去了。
伊靈現在的食量越來越大了,才吃過中午飯,就又餓了。伊靈忍住模向小月復的沖動。
懷孕已經三個月有余了,肚子還沒有顯形。
據說大部分的孕婦這時候會孕吐得一塌糊涂,會食不下咽,可是這些現象,她都沒有。是寶寶知道他(她)娘沒時間孕吐吧,所以才會這麼乖。
除了酈玉姬,她沒讓任何人知道她懷孕的事。少一個人知道,她的寶寶就少一份危險。她必須隱藏這個事實,她冒不起那個險。
寶寶。娘親不知道有沒有能力保護你。但娘親會盡力的。娘親會讓那個人忙到無法顧及我們娘兒倆的。伊靈在心中默默道。
伊靈拈起一塊糕點,細嚼慢咽起來。
「你們也過來一起吃。」伊靈向那四個小丫頭招呼。
這四個小丫頭,自從那夜她遇襲後,一有機會就苦練功夫。這麼熱的天,一刻也不願停,說不心疼是假的,可是,一想到以後不知會遭遇到什麼危險,伊靈就壓下心中的疼,由她們去練。
以後如果真有什麼危險,不求她們能保護她。只要她們能自保就好了。如果有一天因為她伊靈的緣故,四個小丫頭遭遇了什麼不幸,她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不了,少夫人,我們不餓。」梅慧擦了擦汗,抽空回道。
梅慧倒是真的不餓,剛用過午餐不久,哪有那麼容易就餓的?!
「好,餓了就要來吃哦。這樣才能長得壯,練起功夫來才會事半功倍。」伊靈也不勉強。
知道這四個小丫頭,大多數時候也不會和她客氣的。
伊靈正在吃糕點的當兒,皇甫家的樂師來了。
今兒個下午有空,伊靈決定听听古琴演奏。
「少夫人,老奴給您請安了。」頭發胡子花白、仙風道骨的樂師向伊靈行禮。
「唉,俞先生不要這麼多禮,又辛苦了您老了。」伊靈連忙起身,手足無措地接受老樂師的行禮。
對于這個樂技高超的師傅,伊靈是非常尊敬的。
「少夫人,您太客氣了。」老樂師謙謙有禮道。
「俞先生,您快坐下。」伊靈邀請老樂師在早已準備好的琴桌旁落座,
梅秀和哈莉不用伊靈吩咐,早已跑去拿香,泡茶了。
「少夫人想听什麼?」老樂師開口道。
「什麼都好,只要是開心活潑的就行,先生也知道我不懂音樂,呵呵……」伊靈「呵呵」傻笑道。
雖然這老樂師對她沒什麼敵意,而且也不是那種長舌的人,但伊靈還是不要表現得太精明的好,在希爾灩嫁進來後,她就又一次刻意隱藏起了自己。
幸虧以前在伊老爺來時,劉管家有下令,對于伊靈的事,一律不準多嘴。而且,伊靈以前的某些舉動,確實也是眾人不能理解的,偏向于癲狂。不然,伊靈現在再想在希爾灩面前做回痴兒。還真是難上加難。
而且,對于這風國的音樂,伊靈確實不懂。所以伊靈也不算是裝傻。
梅秀和哈莉在琴旁焚了香,並放了一杯熱茶。
老樂師淡淡一笑,開始演奏。
一曲接一曲,都是行雲流水般、悠然讓人平靜愉悅的曲子。
伊靈細細听著,一會兒好像飄到了雲端,感覺全身舒展如雲,一會兒又好像來到了幽幽山谷間,仿佛听見泉水叮咚,一會兒又好像徜徉在花海中,似有花香撲鼻……
伊靈正欣賞這世間難尋的佳音,有兩個人從園門外走了進來。
老樂師感覺到有外人進入,緩緩停下了演奏。
「少夫人。」那兩人快速走向伊靈,向她行禮。
伊靈從琴聲中回神,驚喜地望向二人。
「你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