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兄,我們走吧。」冰或再次催促沒有反應的皇甫寧。
「靈兒曾經被關在哪間屋子呢?」
「是那間。」冰或指了指園子右邊那個小屋子。
屋子很小,是一間黑 的土坯房,低矮的簡陋的木頭門,窗戶也很小,比人的巴掌稍微大點,而且很高,幾乎開在了靠近屋頂的地方。
「靈兒當時一定很害怕吧?」皇甫寧向那個小屋走去。
「……」冰或沒有說話,低頭,跟了上去。
一定會害怕的,那時候,她還小。冰或的眼里閃過一抹痛色。
皇甫寧推了推小屋的木門,門沒有鎖,「吱呀」一聲開了。二人走了進去。
一股霉味撲面而來。屋子里髒亂不堪,胡亂堆著一些稻草和干柴。
皇甫寧回身將門合上。
小屋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淡淡的光線從小小的窗口里照。
在屋子暗下來的那一刻,皇甫寧的心像被什麼重重一擊,痛得讓他差點窒息。
靈兒……曾經……就這樣一個人長時間地呆在這間屋子里。她那時候……該有多害怕啊!
「如果他不是靈兒的親爹,我一定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黑暗中,皇甫寧的聲音森冷無比。
「她確實不像靈兒的親爹。」冰或冷冷道,「他也不配做靈兒的爹。」
「或兄,我今晚就在這休息,你先回客棧吧。」皇甫寧一撩衣擺,坐在了地上的稻草上。
「我陪你吧。」冰或淡淡道,說完,也在皇甫寧不遠處的稻草上坐了下來。
太陽漸漸落了下去,屋中漸漸變得一片漆黑,就像整個房間都被潑了墨似的,伸手不見五指。
「靈兒,那時候一定很害怕。這麼……黑。」這次,皇甫寧不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嗯。」冰或的聲音听起來悶悶的。
皇甫寧望著這漆黑的空間,眸色越來越冷。
他就是要感受一下靈兒當時的心情,這樣,才能讓他的心越來越硬,讓他復仇的火焰越來越旺,才能不再那麼瞻前顧後,優柔寡斷。
沒有他在身邊的時候,靈兒到底是怎麼一個人撐過來的?被關,被打罵,被推下水,被追殺,被擄走,被暗殺,在異國他鄉獨自面對一切危險和磨難……她都是一個人。他竟然……是一次都無法幫上她嗎?
是誰說,皇甫家是天下第一世家的?又是誰說,他皇甫寧是天下第一公子的?才學絕世,武功絕世,家世絕世,可是,為什麼他連自個兒的妻子都無法護佑?皇甫寧冷到結了冰的眸中,隱隱有水光浮現。
那些人,那些錯待過靈兒的人,他一個一個都不會放過!不管他是誰,皇親國戚也好,靈兒的親人也罷。
「或兄,我們出去一趟。」皇甫寧起身往外走,他的聲音在暗夜里听來,清冷無比。
「回客棧嗎?」。
「去安排一些事兒。靈兒當年遭遇過的事,我要翻倍還給那!些!人!當年暗衛給你的報告都還在吧?」
「呃……?!還在。」冰或微微怔愣了一下,「寧兄是說……伊家的人?」
「嗯。就先讓他們在黑屋子里呆個三天三夜吧。」
「寧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冰或的聲音听起來有點冷。
「冰宮的暗衛我想借用一下。最好是當年負責保護靈兒的那些人。」
「沒問題。」冰或答應得斬釘截鐵。
當夜,伊家的一家大小連同奴僕,共三十三人神秘失蹤,不知去向。
「少夫人以前遭遇過什麼,就翻倍還給他們吧。」一處偏僻的院落內,皇甫寧對面前躬立著的幾個皇甫家的侍衛開口道,聲音清冷如這深夜的寒風,「冰宮的兄弟會配合你們的。」
「是,爺。」
「項叔。」
「老奴在。」
「三日後,你以皇甫家的名義去拜訪府尹大人,就說伊家人失蹤的事,皇甫家會幫忙查訪。並盡量說服他,讓官差听我們指揮。你明白嗎?」。
「明白,爺。」
翌日一大早,伊家剩下的奴僕才發現主子失蹤,立刻去報案。
可惜官府明察暗訪三天三夜,一無所獲。
伊州城的府尹大人急得焦頭爛額,要知道這伊富可是堂堂皇甫家的親家,是皇甫公子的岳父,這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這可怎麼和皇甫家交代啊?!
沒想到,卻在第三日,府尹大人迎來了皇甫家在伊州城的管事項正,提出要一同尋找伊家上下的下落,並暗示希望官府能配合。府尹大人當然是喜不自勝,當即拍胸脯答應,一切听皇甫家的指揮,他手下所有官差听項管事調遣——
這幾日,非花都一如既往地陪在伊靈身邊,幾乎算得上是寸步不離了。
仙魔洞的眾人見狀,張口結舌者有之,嫉妒眼紅者有之,感動羨慕者有之,欣慰祝福者有之。
眾人一致感嘆,以前完全看不出來,原來主上也可以是這樣一個賢夫良父啊。
對夫人溫柔體貼,日日春風含笑,脾氣變得不是一般的好。要知道,主上以前可是連笑都讓人渾身發冷的主兒。現在可好,他們覺得主上完全變得無害,整日笑眯眯的,說話聲音也像這谷里溫暖的風。眾人想想,都覺得現在像做夢一樣。
所以,好多人對伊靈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要不是夫人堅韌不拔,不怕主上的冷言冷語,毫不畏懼主上強大冰冷的氣場,他們家主上也不會由冬天轉入春天。
上午,非府,伊靈屋里,偏廳。
「非哥哥,你好像很閑呢。」伊靈望了望陪她喝茶的非花,慢悠悠開口道。
「嗯。」非花緩緩呷了一口茶,爽快承認了。
「你都不用處理公事的嗎?」。伊靈疑惑道。
她從來沒見非花看過什麼文件,或接待過什麼報告工作情況的人。
「他們自己會處理。用不著我。」非花淡淡笑道。
「呃……」伊靈傻眼。
听他這麼一說,怎麼像一個十足十吃閑飯的人啊。一個堂堂大門派的最高領導,說什麼用不找他,听著就詭異。
「靈兒怎麼了?用得著這麼詫異嗎?」。非花笑眯眯道。
「呃……」
不詫異行嗎?見過當領導的,沒見過你這麼當領導的。人中國歷史上的傀儡皇帝還象征性地看看無關緊要的文件呢。
「靈兒,今兒個下午我們去山上看風景吧。我讓人用軟兜抬著你去,累不著你的。」最近一段時間,他陪著靈兒把附近的地兒都逛遍了,應該再往遠處走走。
「不去。我為什麼要去?」伊靈聲音悶悶的。
非大公子,你有時間就好好管理一下門派里的事務吧,要不然人家會把我當做那「禍水」的。
「為什麼?」非花微微挑了挑眉。
「不為什麼。非哥哥,你以前就什麼事都不管的嗎?」。
「是啊。」他最怕麻煩了。他手下有那麼多能干的人。
「哦。」
那就不是她的問題了。不用擔心會被扣上「禍水」的帽子了。不過,可以被人當做「禍水」,也是很風光的一件事啊。伊靈糾結了一下。
「靈兒,怎麼樣?我們下午去山上看風景吧。」非花繼續游說。
「好。那我們順便去野餐吧。」
「野餐?」
「嗯,我想吃烤肉了。」
「好吧。那我叫他們去準備一下。我們中午飯也在外面吃吧。」
非府的眾人辦事的效率是奇快的,一刻鐘後,所有東西就準備齊全了。
出發前,伊靈拒絕讓人抬著走。反正那上山的坡也不是很陡,她自個兒可以走著去。
讓人抬著去……那樣太腐敗了。
「走到哪兒我累了,我們們就在哪兒停下野餐就好了啊。」
「好吧,听你的,實在不行,我抱你也行。」
「呃……不用。」伊靈使勁搖頭。
在這麼多人面前讓他抱,她以後還想見人呢。她可不想出名。
非府的眾人緩緩向山上進發,速度比烏龜爬快一點點,主要是要配合伊大姑娘的腳步。
「靈兒,真的不要他們抬著你?」非花用下巴微微指了指跟在後面抬著軟兜的二人。
為了以防萬一,非花還是讓人把軟兜抬來了。
「不用,我可不是什麼嬌嬌弱女子。」伊靈神氣地斜睨了非花一眼。
「咕咕咕……」非花壓抑著喉間洶涌而出的笑。
「想笑就大聲笑出來吧。我不會和你一般見識的。」伊靈酷酷地望著前面,大步往前走,「走快點啊,為什麼走得比我還慢?」沒良心的某靈吆喝道。
「哈哈哈……」非花大笑出聲,上前一步,扶住伊靈的手臂,「慢點……走……」
緩緩走了將近半個時辰,伊靈終于有點喘了。
「靈兒,坐軟兜走吧。」這才走了多長一點路啊,根本就沒出每天散步的範圍多遠啊。
伊靈也回頭往身後望了望,偷偷汗了一下,竟然走了那麼點路。
「夫人,請上軟兜。」抬著軟兜的兩個侍衛上前,跪在伊靈側後方。
伊靈想了一下,點點頭︰
「勞煩二位了。」
伊靈非常尷尬地上了軟兜,因為在門前野餐實在是沒什麼意思,也很奇怪。這就是逞強的後果啊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