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影子破門而入。白影在前,青影在後。
下一秒,伊靈被穩穩抱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非花橫抱著伊靈,只見伊靈整個單薄的裙裾上一片濡濕,緊緊貼在腿上,冒著滾滾白氣,還有滾燙的水滴滴答答向下滴去,下一秒,非花望向明悅蘭的眼中,殺機頓現。
掩著嘴驚恐地含淚望著這一切的明悅蘭,踫上非花如劍般鋒利的目光,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戰。
同時,皇甫寧飛身上前,擋在明悅蘭身前,他真怕這非老板一怒之下殺了明悅蘭。隨後,明家眾人也立刻上前護在明悅蘭身邊。
明悅蘭含淚躲在皇甫寧身後,雙手緊緊揪著皇甫寧向後回護的左臂的袖子,只露出一雙「受驚」的淚眼。皇甫寧那維護的姿態讓伊靈眼中一痛,眼淚掉得更凶。
「殺!」非花扔下一個字,飛身離去。
魂希和沐影飛身上前,揮劍刺向明悅蘭。皇甫寧揮劍攔下,藍煙和紫瀟上前幫忙。明家三兄弟也正要上前,卻不想從門外和窗外沖進很多人。雙方陷入一場混戰。
冰或則飛身退出戰場,站在角落里看著,眼中有一絲猶疑和疑惑,不知該幫誰,他還沒弄清楚那個非夫人到底是誰,而且,他也不喜歡那個明三小姐。
看得出來,皇甫寧有點吃力,一手護著背後的明悅蘭,一手應對魂希和沐影。偶爾,藍煙和紫瀟抽空幫他一下。因為對方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而皇甫寧除了藍煙和紫瀟,又沒帶其他人,冰或又站在一旁納涼。
「等一下!」被非花抱著離去的伊靈大急,大喊道。
這時,非花已出了明月樓。聞言,腳步微微一頓,望向懷中因為疼痛而額頭冒汗,眼中含淚,臉有點扭曲的伊靈。眼中閃過一絲心痛和自責,繼續飛身向前。
「不能讓他們四個和沐大哥、魂大哥交手啊。」伊靈急急道。
「放心,他們不會交手的。」非花淡淡道,飛掠的身形卻沒一點減慢。
她的燙傷,需要馬上處理。非花的心,像被水煮一樣煎熬。
明月樓。一直安靜的玉環伸手輕輕取下臉上的面紗。飛身上前,闖進混亂的戰場,擋在皇甫寧面前,一雙眼淡然平靜如秋水。她本也是身懷絕技的。所以身形利落無比。
皇甫寧急忙收住手中的劍,額上微微見汗,魂希和沐影也配合地護在玉環身邊。
「皇甫寧,你還認得這張臉嗎?」。玉環一字一句,高聲清晰道。眼神平靜,神情篤定。
玉環這一嗓子,引起眾人的注意,紛紛抽空轉向這邊,眾人眼中驚艷乍現,打斗的動作都是一頓。
冰或在玉環取下面紗的瞬間如遭雷擊,全身的血液好似瞬間停止流動。紫瀟和藍煙也是一驚,不可置信地望向玉環。
「……?!」初見玉環時,皇甫寧的眼中也閃過一絲驚艷,然後在玉環出口問他那句話時,疑惑地望著她。
眾人的打斗因為幾位重要人物的停止而漸漸停了下來,全都望向皇甫寧和玉環這邊。
「不記得了,是吧?」玉環淡淡道,臉上神色不變。「不管你記不記得,你都不能拿劍對著我的朋友。請你離開吧。」
「你以為自個兒長得漂亮就可以胡亂指使人嗎?」。明悅蘭見大家,包括皇甫寧在內,都一臉呆怔地望著玉環,不由大怒。
「漂亮稱不上,」玉環側頭,淡淡望了明悅蘭一眼,目光睥睨,「不過與你比,我絕對是天仙。」玉環轉回視線,重新望向皇甫寧,不緊不慢道。
玉環望了呆怔的皇甫寧一眼,抬手重新將面紗戴好,轉身,施施然向門外走去,脊背挺直,旁若無人,好像她不是走在刀劍林立的地方,而是走在自個兒大殿上接受臣民跪拜的女王。
「靈……兒……」冰或望著玉環離去的背影,終于回神,不確定地輕喚道。
玉環卻恍若未聞,直直向外走去。在場的眾人,竟沒有人去攔她,一是被她絕世的美貌和傲然的神采所震懾,二是她只是一個無關的「弱」女子,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是有血性的大男人,為難一個女人,他們做不出來。除了明悅蘭……
明悅蘭向身邊的阿實使一個眼色,阿實懵懂地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望向明悅蘭。
明悅蘭狠狠瞪了阿實一眼,向離開的玉環努努嘴。阿實會意,抹了一把汗,快速上前,就要去抓玉環的手。
一雙如鐵的手快速斬向他伸出去的手腕,阿實痛叫一聲,縮回手,手腕已是月兌臼。
玉環前行的身姿頓了頓,回頭,冷冷看了看抱著手痛叫的阿實,對冰或感激一笑,那笑,如冬陽映雪,清冷卻耀眼。然後,繼續向前。
她是靈兒?她不是靈兒?她有同靈兒一模一樣的臉,聲音和眼神卻是陌生的。冰或望著漸漸離去的玉環,不知該不該上前,去問個明白。不管她是不是靈兒,但絕對與靈兒月兌不了關系,要不然她也不會問寧兄,可還認得這張臉。
玉環一步步向外走去,右拐,消失在眾人面前。
在玉環的身影消失在眾人眼前的一瞬。冰或眸中閃過一抹堅決,起身向外追去,同時丟下兩句話。
「寧兄,離開。藍煙,紫瀟,帶你家少爺離開。」
藍煙和紫瀟身形一閃,來到皇甫寧左右。
「爺,我們走。這事,我們現在不能貿然插手了。」
「……?!」皇甫寧蹙眉,疑惑地望向二人。
「剛才那位姑娘……也許是我們絕對不可以傷害的那個人,或者和那個人有關。」紫瀟的聲音里有一絲哽咽,「而且,別人如果傷害她,我們就是拼了命,也要護她周全。」紫瀟冷冷道,望向明悅蘭的眼神,也冷如堅冰,如在看一個死物。
「她是誰?」皇甫寧眉頭皺得更緊。
「爺只要記住無論如何都不能傷她就是了,不然也會後悔一輩子。至于原因,待爺恢復記憶後,就懂了。」藍煙淡淡道。
藍煙和紫瀟互使一個眼色,同時說一聲「走」,架起皇甫寧就向窗外縱去,皇甫寧緊蹙著眉頭,沒有動,嘆息著開口︰「放開我吧,我離開就是了。」
門外,冰或一閃身,站在玉環面前。
「姑娘,可以告訴我你的姓名嗎?」。
「無煙。」玉環停下腳步,望著面前的冰或淡淡道,神色間絲毫沒有其他姑娘家被問到名字時的嬌羞和忸怩。
「是真名嗎?」。冰或凝眉。
「不是。」玉環簡單回道。
「能告訴我真名嗎?」。
「不能。」玉環繞過冰或,向樓梯而去。
「你是靈兒嗎?」。冰或在玉環身後喃喃道。
「不是。」玉環奇怪地回頭望了冰或一眼,繼續下樓梯。
「哦。」冰或愣在當地,臉上閃過一絲哀傷,「我送你回去。」回過神的冰或見玉環已走出很遠,正要推門而出,連忙一提氣,飛身落到玉環身後。
藍煙和紫瀟架著皇甫寧落到街邊,依言放開皇甫寧。皇甫寧抬眼望了一眼二樓的月辰閣,眼中閃過一絲猶疑,回頭,望向身邊的二人,眼中充滿痛苦之色。
「真的就這樣讓我背信棄義,棄明家眾人于不顧?」
「爺,你這次做的是調停人吧?」藍煙望著皇甫寧,緩緩問道。
「……」皇甫寧不明所以地望著藍煙半晌。然後了悟。
他既然是調停人,就得兩不相幫。皇甫寧眼中閃過一絲掙扎。
月辰閣內,魂希和沐影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殺意,緩緩提劍,指向被一連串的變故弄得呆怔的明悅蘭。
「活捉!這個女人!」魂希的聲音陰寒如來自地獄。
「是!」仙魔洞的眾弟子轟然響應。
下一秒,無數的刀劍瞬間揮向明悅蘭。
在明悅蘭的驚叫聲中,明家三兄弟和眾侍衛慌忙上前護住。只是沒了身手高強的皇甫寧和藍煙、紫瀟三人在場,明家的侍衛如秋天被收割的麥子,一茬茬倒下。明家的三位少爺也多處掛彩。明老爺身邊的近衛見情況不對,悄悄護著明老爺向外逃去。
「可是,皇甫家和明家……」街上,皇甫寧再次望著二樓的窗口。
「我剛才已經對爺說過了,剛才的那個女子,也許是爺絕對絕對不可以傷害的人,如果她真是那個人或與那個人有關的話,對于皇甫家來說,她是十個明家也比不上的。」紫瀟接口。
皇甫寧愕然,在他忘記的這三年時間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個女子又是誰?和他,和皇甫家,又是什麼關系?
「為什麼不能告訴我?」皇甫寧的神色間染上了些許寒意和煩躁。
這種什麼都不知道,讓身邊的眾人牽著鼻子的日子,真的不好受。經常,他好像成了一個孩童,沒了判斷是非,做出決斷的能力。
「老爺和夫人的吩咐。」藍煙和紫瀟低頭,恭敬道,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他家少爺臉上的痛苦,他們不是看不出來。曾經說一不二的他家少爺,現在卻得事事听他們的,而且還不能知道為什麼。但是,他們也愛莫能助啊。
「呵……」皇甫寧苦笑一聲,「走吧。」
皇甫寧不再問,身形一拔,向前射去,藍煙和紫瀟匆匆交換了一個眼神,飛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