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寧愣了愣,微笑著開口︰「勞非夫人掛心。在下在此謝過。應該處理得差不多了吧?由于我失憶,都是身邊的人在處理,所以具體事宜我也不太清楚。」
客氣有禮的語氣,如果伊靈是一個和皇甫家沒什麼關系的陌生人,應該感激這樣的語氣,可惜伊靈不是。說好不在意的,伊靈在心中提醒自己,搖了搖頭,甩掉心中的苦澀。
非花側頭,望向無意識地搖著頭的伊靈,眸光一動,伸手覆上伊靈放在扶手上的手。
伊靈望向非花含笑的眼,臉熱了熱,才發覺自個兒無意中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
「那就好。」伊靈轉頭對皇甫寧笑了笑,笑容稍顯僵硬。
氣氛頓時有點尷尬。
「皇甫公子,感謝你今日的到訪,我家娘子好像有點累了,就不繼續陪皇甫公子聊天了。」非花平靜望向皇甫寧,眼中絲毫沒有趕人走的窘迫。
「哦,那在下這就不打擾非夫人休息了。這就告辭。」皇甫寧連忙起身。
已經多次見識過這非老板的目中無人,皇甫寧已經習慣。也沒指望他今兒個會得到什麼特殊的禮遇,所以臉上神色不變,依然淺笑如常。
「非某就不送了。」非花起身,對皇甫寧拱了拱手,「小影,幫我送送皇甫公子。」非花對門外揚聲喊道。
「是,爺。」沐影推門而入,躬身應道,「皇甫公子,請。」沐影躬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待沐影送皇甫寧出去後,非花望向伊靈,目光溫柔。
「累嗎?」。
伊靈搖搖頭。
「怪我嗎?」。
伊靈繼續搖頭。
非花展顏一笑,坐回伊靈身邊,將頭輕輕靠向伊靈的肩膀,合上雙目,嘴角泛起淺淺的笑意。
「我累了,想要睡一會兒,靈兒借我肩膀靠一靠,可好?」
伊靈愕然,望向輕輕靠在她肩膀上的非花。不知道他突然喊累又為哪般。
「累了就好好靠著,別這麼輕輕靠著,我不是紙糊的,靠不壞的。」伊靈轉頭,望著前面道。
因為非花靠在她肩頭的重量輕得向羽毛,根本就沒把重量放在她身上嘛。
「這樣就好。」這樣我就感覺很幸福了。非花默默道。
「哦。」伊靈僵直著身子,一動不敢動,生怕非花靠得不舒服。
他這段時間一定累了吧?除了睡覺時間。總是寸步不離地陪著她,同時,還要與明家和皇甫寧過招。也許,心比身體更累吧。伊靈的心底升起淡淡的歉意。
非花感覺到了伊靈的僵硬,笑了笑,睜開眼,直起身,伊靈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你這麼僵直,讓我感覺在欺負病人。」非花笑呵呵道。
伊靈聞言,臉熱了熱。
非花起身,將伊靈身後的軟墊拿掉,玉環上前,接過非花手中的軟墊,非花扶伊靈在搖椅上躺好,然後將自個兒的椅子拉進伊靈的搖椅,重新坐下,再次將頭靠在伊靈的肩膀上。
「放松,想動就動。我不是想睡覺,就想靠一下靈兒的肩膀。」非花閉上眼,輕聲道。
「哦。」伊靈應了一聲,側頭望向閉目微笑的非花。轉回頭,也閉上眼,不再說話。
傍晚的天氣,暖暖的,卻不嫌熱。漸漸地,伊靈開始昏昏欲睡。
「無煙,你自便,不必伺候著。」良久後,在伊靈意識朦朧之際,突然想到玉環還在她身後立著呢。
「是,夫人。」玉環的聲音輕得似若有似無的風。
沒有人再說話,四周靜謐如曠野。
本只想靠一下伊靈的非花,因這份靜謐和溫馨逐漸放松,意識逐漸模糊,感覺自個兒變成了一朵雲,逐漸向上飄去。
夕陽漸漸轉濃,紅得似血。
玉環一動不動,垂眸望著睡得恬靜而安穩的二人。
紅色的天光映著二人的臉,非花的臉一半明亮一半隱在陰影里,線條出奇地柔和。放松的姿態悠閑寫意,頭輕輕靠在伊靈肩上,嘴角的笑容夢幻般美好,白衣被霞光染上了一層金紅。
而伊靈的臉則完全籠罩在夕陽里,嫵媚的臉在睡著的時候染了一些孩子氣,純真無憂的樣子。她這樣的睡態,讓玉環的心驀然柔軟。
玉環像是被施了魔法,望著二人的雙眼一眨不眨,嘴角緩緩上翹,浮現一絲淡淡的笑意。不知有沒有一個人。單單是靠著她的肩膀,也可以睡得如此幸福。玉環的眼中染上了淡淡的朦朧。
天色漸暗,紅色的天空逐漸成為鐵灰色。
非花的雙眸顫了顫,意識逐漸清醒,卻沒有睜開眼楮,感覺全身懶懶的,不想動彈,想將這個姿勢維持到天荒地老。剛才睡得好似很沉,因為腦子里一片寧靜,沒有任何雜念,又好似很輕,因為即使在睡夢中,他也清楚地知道,他是靠在伊靈的肩上的,還能感覺到伊靈淺淺的呼吸。
他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睡得舒服,就好像化成了飄蕩的雲,腦子里一片空白,心中似被填滿了甜蜜和幸福,全身輕飄飄的、暖洋洋的。
非花就這樣懶懶躺著,感覺伊靈暖暖的氣息若有似無地拂在他臉上,直到不知道是誰的肚子里傳來了「咕嚕」聲。
非花勾唇笑了笑,起身。
伊靈的睫毛也顫了顫,緩緩睜開雙眼。只見朦朧的暮色中,非花含笑望著她,她動了動身子,抬了抬雙臂,然用雙拳揉了揉眼楮,嬌憨如一個初醒的嬰孩。
非花見狀,嘴角的笑意越發溫柔。
「餓了吧?」在這朦朧的暮色中,非花的聲音柔得像遙遠的幻覺。
「嗯。」伊靈伸手揉了揉自個兒的肚子,剛才,她好像听到她肚子里傳來了不小的聲響。
「爺,夫人。奴婢這就去廚房看看晚餐好了沒。」玉環主動上前,躬身請命。
「好,你去吧。」非花抬眼,對玉環溫聲道。
玉環慢慢退了出去。
「肩膀酸不酸?」非花邊問,邊伸手去揉伊靈被他靠過的右半邊肩膀。
雖然即使在睡夢中,他也有意識地放輕靠著的力度。但是被他靠了這麼久,一定會發酸的。
「非哥哥,你這是非禮。」伊靈懶懶道,身子卻一動不動地任非花按摩。
「哦?!恐怕除了娘、子、你,沒人會這麼認為的。」非花不以為意地笑道,故意將「娘子二字說得重而清晰」。
「……」伊靈笑了笑,懶懶地望向窗外。
窗外,天光稀薄,天地間是一種混沌的灰色,沒有黑,也沒有白。伊靈突然覺得整個人都懶懶的,沒有了爭斗的力氣和興趣。
「非哥哥,那個明悅蘭,嚇嚇她,就把她放了吧。」伊靈輕輕開口。
那明三小姐被關了這幾日,想必也得到教訓了。得饒人處且饒人,而且,她也不想讓皇甫寧太為難。
非花輕揉伊靈肩膀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頓。
「好。」非花輕聲道——
夜,明悅蘭所在的小屋子里靜得可怕。
明悅蘭抬眼望著小小的天窗里射下的那縷月光,眼楮里滿含憤恨的寒光。雙臂環著雙膝,雙拳緊握。
「嘩啦」一聲,門被打開。有兩個黑衣人走了進來,臉上覆著黑色面罩,其中一人手中舉著燭火。
明悅蘭愣了愣,望向進來的二人,眼中的寒光迅速隱去,晶瑩的淚水立刻充盈眼眶。
「明三小姐,走吧,我們頭兒要見你。」舉著燭火的黑衣人沉聲道。
另一個黑衣人伸手去拉明悅蘭。
明悅蘭瑟縮了一下,好像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求你們……放過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向……非夫人……道歉……」明悅蘭弱弱地邊哭邊說。如一只受傷的小貓,讓人忍不住生出了憐意。
「明小姐,放心吧,上頭有命令,好像是要放你出去。」拉她的黑衣人不自禁將聲音放軟。
明悅蘭低垂的臉上閃過一抹愕然,眼中有一抹寒光一閃而過。
「真……真的?」明悅蘭怯怯地抬起淚眼,望向身邊的黑衣人。
「別嗦了,走吧。」舉著燭火的黑衣人厲聲道,凌厲的目光瞪了同伴一眼。
拉著明悅蘭的黑衣人縮了縮脖子,不再說話,拉著明悅蘭向外走去。
明悅蘭被蒙上眼楮,被那兩個黑衣人帶著穿過一道道曲曲折折狹窄的回廊,最後進入一間燭火通明的屋子。
然後,眼上的布巾被取掉,明悅蘭眨眨眼,待適應突來的光亮後,快速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所在。
這依然是一間沒有窗戶的屋子,只是比關她的那間大了好幾倍。
正對著門,放著一把太師椅,一個蒙著面的黑衣人坐在上面,他身後立著兩人,也是一身黑衣、黑巾覆面。
三人前面,放著一張長長的桌子,上面放著各式各樣的刑具,在燭火下反射著猙獰的寒光。
明悅蘭快速打量完屋子的情況後,隨即垂下了頭,身子抖得像篩糠。這次,她是真怕了。桌上的那些刑具不會是……為我準備的吧?明悅蘭恐懼地想。
帶明悅蘭來的兩個黑衣人向太師椅的上的黑衣人躬了躬身,沒有說話。太師椅上的黑衣人輕輕點了點頭,明悅蘭身邊的兩個黑衣人,一人退到門邊,一人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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