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的手卻好像不怎麼樣。」伊靈還沉浸在自己的抑郁里,所以,又一聲嘟囔打破非花的胡思亂想。
聞言,非花真正哭笑不得,不知道她在哪里抱怨個什麼勁兒。可是,見她真的很煩惱的樣子,不由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哪里,很好看。是我見過最漂亮的手。」非花又握了握伊靈的手,淡淡地一本正經道。
「……」聞言,伊靈茫然地望向非花,好像不知道非花為什麼說這句話,然後,在非花含笑的凝視中才想起自個兒的雷人之語,剛才褪去的紅暈再次襲上雙頰,「呃,呵呵……」伊靈尷尬地傻笑。
「走吧,我們回去。」非花好像不忍伊靈太尷尬,于是轉過頭,牽著她的手向前走去。
伊靈沒有說話,乖乖跟在他身邊,像寺廟外走去。非花走得很慢,像是閑庭信步般,慢慢向山下走去。
「怎麼樣?累嗎?要不要我背你?」就在伊靈忘記剛才的尷尬,正在欣賞周圍的景致時,她听見非花淡淡開口。
「嗯?」伊靈側頭望向非花的側臉,只見他嘴角微勾,心情好像很好的樣子,想起他剛才的問題,連忙搖搖頭,「不用,不用。」
開玩笑,這里可是民風保守的風國,如果讓她被人看見她讓一個男子背著,豈不是要被浸豬籠,或者被火燒?伊靈一邊想一邊滿臉黑線。
「沒關系的,這里沒人。」非花微微側頭,氣定神閑道。
他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伊靈望著一臉洞悉的非花眨眨眼,又眨眨眼。
「來吧。我背你。」非花說做就做,放開伊靈的手,再伊靈面前蹲,動作優雅。
伊靈傻眼,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正想拒絕,卻听非花繼續開口道︰「不知為什麼,很早以前我就想背背你。可是,一直沒有機會。」伊靈正被這句話弄得不知所措時,卻听非花輕聲問道,「靈兒,我以前背過你嗎?」。聲音中,含著淡淡的因為失去那段記憶的惆悵。
伊靈心中一澀,柔順地爬到非花背上︰「我不告訴你,我要你自己想起來。」伊靈的聲音柔軟,就像枝葉間灑下的絲絲縷縷的暖陽。
「哦,好。」非花緩緩勾起唇角,用手扣住伊靈的膝彎,站起身,聲音乖順如一個懂事的孩子,讓伊靈又是一陣心中發澀。
「不過,想不起來也沒有關系。」伊靈立刻改口,「到時候,我就可以跟你說,你曾經答應過我什麼什麼,把你吃得死死地。」伊靈一副興高采烈的語氣,讓非花不禁莞爾。
「好。」依然是寵溺到讓伊靈心底發澀的語氣。
然後,二人沉默,非花背著伊靈一步一步向山下挪,比先前的腳步更慢,伊靈听著風穿過樹林時發出的簌簌聲,听著遠處的淙淙水聲,心中靜謐如處世外。
「非哥哥……」良久後,伊靈遲疑叫了一聲。
「嗯?」非花的聲音懶洋洋的,如冬日里午後透窗而入的暖陽。
你有什麼事嗎?剛才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那個天業寺的住持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為什麼……你好像變得比往日更……多愁善感?伊靈想這樣問,卻沒有問出口。因為既然他將她支了出去,就是不想讓她知道,她不想讓他為難。
「早知道你要背我,我就應該換成男裝才好?等會兒被人看見,我不會因為傷風敗俗被人沉入江底吧?」伊靈沒心沒肺地問了一句不相干的話。
伊靈感覺非花的背僵了僵,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沒有人傷得了你的。因為我不準。」沉默了片刻後,非花堅決如鐵的聲音傳來,像是一個誓言。
「哦……」伊靈不由訕訕,她本來是因為無話可說,胡亂將講先前的疑問隨口問出來而已,沒想到他卻當了真,「不過,我現在帶著面具,就算他們想找我麻煩,我換一張面具就好了。」伊靈安慰似地拍了拍非花的肩。
聞言,非花不由無奈一笑。這丫頭,他那麼嚴肅的告白,卻換來她這麼自作聰明的一句,真正是讓他無力啊無力。無語的非花默默背著伊靈繼續向前。
「非哥哥,好了,放我下來吧。」伊靈看山腳搖搖在望,于是拍了拍非花的肩頭,要求道。
非花聞言,也看了看遙遙在望的山腳,淡淡回道︰「再等會兒。」
原來,這麼快,山路已經走完了嗎?要是,這山路永遠也沒有盡頭,該多好?非花望著搖搖在望的山腳,眸中閃過一絲悵然。
直到幾乎到了山腳,非花才緩緩蹲,將伊靈放在地上。伊靈活動了一下手腳,牽住非花伸過來的手,向已經看得見的等在山腳下的馬車走去。
不知為什麼,這一路上伊靈真的一個人都沒看到。不是說,那是一個很有名很有名的寺廟嗎?為什麼竟沒有上香的香客?伊靈不由疑惑——
很快地,仙魔洞的人就查到了迷娘身上,而且,看出了迷娘和她身邊的丫頭是易過容的。
非花出行,帶在身邊的人自然是身藏各種技藝的絕世好手,所以,迷娘雖然將自己的臉小心翼翼地藏在了面紗後,但是,這無疑勾起了仙魔洞探子的好奇心。從而查出她易過容這件事也就不足為奇了。
夜,非花房間。
「主上,我們已經派人盯緊那一主一僕了。請主上指示,下一步屬下該如何做?」一個青衣人單膝跪在非花面前,頭恭敬地低著,望著地面。
非花坐在椅子上,手指一下有一下地扣著桌上的茶杯,雙眼微微眯起,桌上的燭火映進他狹長的眸中,折射出意味不明的光。
非花不說話,他身後的沐影和身前的黑衣人也不敢啃聲,連呼吸都放得很輕。
「查一下那個迷娘和她身邊的人,看看他們平時都和誰來往?我希望可以一舉拿下!記住,要保證萬。無。一。失。」非花語氣雖淡,但最後四個字卻擲地有聲,有著不容違抗的威嚴和執著。
「是,主上。」黑衣人恭敬道。
「行動的時候,小影,你也盯著點。」想了想,非花又回過頭,吩咐身後的沐影。
他不能有半點閃失,因為,那些人是打算要靈兒命的人。所以,他得一次將那些人清除干淨,不留後患。
「好了,你下去吧。」非花向地上的黑衣人揮揮手。
黑衣人應了一聲,起身無聲無息地向門外退去——
皇甫府。
皇甫寧收到伊靈的信,知道她的確切位置後,心中稍安,卻也听她的勸告,沒趕去京城。因為這里,還有他的孩子,他的父母,他需要確保他們的安全。
而伊靈在非花身邊,她的安全他可以放心,可是,還有一些事……他卻無法安心。
皇甫府的一切,表面上都沒有任何改變,因為怕那些來犯的人警覺。而暗中,皇甫家的侍衛卻都換成了頂尖的侍衛,可以一當十。
而暗中監視秦家刺客的仙魔洞眾人,除了暗中監視外,也沒有任何動作,因為在將敵人一鍋端之前,他們不能打草驚蛇,不能讓秦家或者背後的人知道,他們已經有所警覺。
這幾日,兩個孩子一直被皇甫寧帶在身邊,輕易不讓他們接近伊靈,或者確切地說是無煙。一是為了近身保護,二是因為怕兩個孩子發覺他們的母親不再是他們的母親,怕他們擔憂,怕他們泄露情緒。
可是,這一切,又怎能瞞過像成仙的狐狸一樣聰明的皇甫非。皇甫非雖然察覺了這一切,但是卻不動聲色,乖巧地听從著皇甫寧的安排,也沒點撥皇甫冰,只是靜靜觀察著身邊的一切,猜測著可能到來的事。
按說,已經七歲的皇甫非和皇甫冰是不應該再和父母同睡了,尤其是皇甫冰,更不應該在和父兄一起睡了,可是,非常時期,皇甫寧只得在自己房里又安了兩張小小的床,罩了白色的床帳,將兩個孩子安排在自己身邊,這樣,他才能安心。
同時,皇甫寧將藍煙安排在無煙身邊。這個女子,這個和他的靈兒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子,他不能忍受她受一點傷,看著那樣一張臉痛苦,會覺得是靈兒在痛苦,看著這樣一張臉消失,也許他會有失去靈兒的錯覺。雖然無煙一直對他說,她沒關系的,她自保綽綽有余,可是,他不放心。他一直記得,這個女子站在失去記憶的他面前,平靜問他,還記得這張臉嗎?他不能辜負這張臉,因為怕再次失去,即使是同樣一張臉。
預料中的一切,在一個無星無月的夜晚來臨了。
近百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地潛了進來,個個都有著行動無聲的修為。他們分成三部分,五十多個人潛在梅園外接應,三十多個人則在潛入梅園後隱入各個角落,而十余個人則輕車熟路,一路往無煙的房間潛去。
一路上,皇甫家好像一座空城,他們沒受到任何阻礙。因為這份不尋常的靜謐,黑衣人心中直打鼓,不過依然硬著頭皮往里闖。因為他們的主人說,不成功,便成仁。他們沒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