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到梅修臣在此等候撫心蓮的舉動,雲紫問道,「這補天丹可是要用到這撫心蓮?」
「沒錯,這撫心蓮,老夫找遍大江南北,卻在石隱道友處看到這一株,踫巧的是,還在老夫有生之年,便能見到它的成熟,真是僥天之幸!」梅修臣望著湖中的黑色蓮包,轉頭對又雲紫道,「不過,補天丹倒用不到撫心蓮,需要的只是它成熟之後的撫心籽。這撫心籽蘊含劇毒,但卻是補天丹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當年老夫試驗過,看可否有其他的替代物,卻最終沒有成功。如今這撫心蓮終于要成熟了……」
「補天丹從未有人煉成過麼?」
「這倒不是。據說上古之時,天地靈氣充盈,各種天材地寶盛產,這補天丹卻並不是多麼難煉制,因此僅僅位列仙丹下品。只是後來……不知何種原因,天地靈氣急劇減少,各種靈草紛紛消失,以前的種種丹方卻漸漸失去了意義。我家祖上傳下一張補天丹方,多年來都無人湊集所需藥材。而五十年前,老夫踫巧在天山的坊市,得到了一株三千年的月落草,再加上這株即將開放的撫心蓮,才終于煉丹有望。」梅修臣一臉慶幸。
「那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補天之丹,卻還要在道友手中,重現天日。」雲紫為他們一族人對煉丹的執著而感嘆,進而想起一事,道,「剛才那小妖說,這撫心蓮要今夜子時才會成熟,豈不是要等到夜半,才能煉丹?」
「沒錯。子者陽生之初,子時卻是煉丹的好時機。」梅修臣理所當然的道。
雲紫恍然覺得自己的知識還是太過欠缺,于是仔細听梅修臣的解說。卻是一日十二個時辰,子時正是陽生之初,因此夜半之時生火煉丹,正是時候。
這邊雲紫正認真听著,天邊卻劃過一道人影。亭中三人停下來,一起看過去,卻見來人是一個腳踩黃雲,一身白衣的少年。那少年大概十七八歲,唇紅齒白,此時正笑嘻嘻的望著眾人。他從雲頭跳下來,對著三人拱拱手,道,「雲大仙,慧大師,梅老,原來幾位已經見過面了。吉時已到,家師請各位前輩前去觀禮。」
他做出一個請的動作,又對雲紫笑道,「雲大仙卻是在這里,家師在前殿找了好些時候,後來便想,雲大仙是不是到後山觀賞來了,這才讓我們師兄妹幾人過來看看,我卻是運道不錯,一來便看到雲大仙了。」
雲紫笑笑,「石道友太過客氣了。我只是四處看看,卻遇到了慧悟大師和梅道友——」雲紫對梅修臣和慧悟點點頭,問,「我們這便過去?」
見兩人答應,雲紫率先駕起一片祥雲,飛到了空中。梅修臣緊隨其後,他卻是喚出一個火紅的大葫蘆,笑呵呵的飛到雲紫旁邊。看著雲紫腳下的祥雲,他顯出意外的神情,「雲道友居然也是妖修?」
雲紫知道這個老頭只是單純意外,並沒有其他意思,因此對他笑笑,以示不錯。而慧悟和尚則念了一句佛號,御駛著一個金缽,出現在幾人旁邊。那金缽眼看著平凡無奇,雲紫神念一掃,卻敏銳的感覺到那金缽中,似乎蘊含著極大的法力。
白衣少年對這一切似乎都沒有感覺,只是笑眯眯的,看這幾人都已準備好,便踩著黃雲,往前山飛去。
三人跟著他,悠閑的飛在少年身後。前山卻在這一會兒後,已經布置好了。主峰的前殿外,修葺的整齊而寬廣的平台上已經擺好了奇花靈果,玉液瓊漿,只待賓客享用。但此時一大群觀禮的人卻並沒有取用,而是三五散開,自尋熟識的人講話。
殿門口一身五彩,光耀眾人的石隱眼見白衣少年將那三人帶了過來,便對身邊的一個玄衣老者道了聲歉,轉身面對眾人,發出清越的聲音︰
「眾位道友,感謝各位百忙之中,前來參加小徒爾靜與——桂老」她停頓一下,將身邊的玄衣老者介紹給眾人,「桂老的佷兒,戰源濤的定親之宴。現在,吉時已到——」
雲紫在人群中到沒有仔細听石隱的話,對于她來說,這東山之宴,吸引她的,也就只有補天丹和……李青楠罷?
自從她和慧悟、梅修臣到了前殿,眾人都在听著石隱說話。也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到來,祁婆婆就是其中的一個。她本來就是帶著自家小輩,前來尋找慧悟,以查探這兩個小輩最終能否修煉的,結果到來後,一直沒有見到慧悟。她不禁有些著急,便去詢問石隱——石隱卻是她多年的好友了。石隱眼見吉時也要到了,便令自己的徒兒去尋這幾位大修士來。待他們來了,再開始這定親之宴。
那邊廂祁婆婆尋著空子,帶著李青楠和李彩玉,過來尋慧悟說話。而在慧悟身邊的雲紫,一眼見到李青楠,正撞上他清澈的眼神,不禁臉上一紅。她卻是想起桃林之中,自己做過的蠢事,因此有些訕訕的。
祁婆婆走過來,看到雲紫,見是早上看到的那位不知是何方神聖的女修士,便緩和了神情,對雲紫笑笑,算是打過招呼。雲紫見她一心和慧悟商量李青楠兩人的修煉情況,便自發的走到一旁,將梅修臣扯過去,詢問起丹藥的情況來。
「梅道友,其實不瞞你說,我本一心修煉,從不知人間情況。直至化成人形後,才多到修士界走動,對于丹藥幾品之分,卻全然不知。梅道友可否告知雲紫,這天下丹藥,究竟是怎麼劃分的?」雲紫言辭很是誠懇。
此時定親宴已經開始了。雲紫掃了一眼新娘子和新郎官,見是一對微笑著的清秀佳人和俊秀的少年郎,便沒有在意,而是將注意力放在梅修臣的話上。
「原來是這樣,雲道友一心修煉,心無旁騖,難怪有著這麼高的修為。」梅修臣想到眼前的妖修連化形丹都不知,可見是個自發化形的大妖怪,恍然道,「至于丹藥分品,這在修士界卻是人人皆知的,倒不是什麼秘密。我大概講給你听罷?」梅修臣雖然只有元嬰修為,但他在丹藥界的成就卻無人可及,因此在大妖怪面前也是侃侃而談。
在他的敘述中,雲紫了解到,修士界中,丹藥分為天地玄黃四階,每階又有上中下三品之分。普通的靈丹之上,還有著仙丹。據說是上古時期那些大神通的修士們常用的,後來隨著上古修士的失蹤,天地劇變,仙丹也消失了蹤影。而化形丹就是地階上品,在如今的修士界,就是煉丹大師,也很難煉制了。而即將煉制的補天丹,就連梅修臣心中也沒有底。
雲紫心中了然。
隨著定親之禮舉行完畢,石隱招呼來賓開始享用美食。雲紫和梅修臣便不再客氣,隨意享用桌上的靈果。空暇間雲紫一掃,卻看到慧悟和李青楠他們已經不在原地,大概是去仔細檢查了罷?
「雲大仙,梅老,你們卻是在里。」嬌艷的石隱帶著玄衣老者過來了。
「唔,石道友,桂老,恭喜恭喜。」梅修臣卻是認識這東海的老烏龜。雲紫抿著嘴笑著打量南海的老烏龜,只見他身穿一身神光內斂的玄衣,面有風霜之色,很是淒苦的樣子。
不會還在想著他的儲物鐲子和天材地寶吧?雲紫抖抖袖子,用寬大的水袖遮住皓腕上的手鐲,微笑著打著招呼︰「石道友,桂老。」
老烏龜卻也鎮定,見到她二人,拱拱手以示招呼,「雲道友多禮了。梅宗師卻是好久不見了,當年一別,卻也有三十載有余了。」
「慧悟大師呢?怎麼沒見他人?」石隱向左右看看,沒有發現慧悟,不過也不以為意,對梅修臣道,「梅老,今夜的補天丹,還要勞煩你了。」
見梅修臣點頭,石隱臉色一肅,「當日我和梅老你說過,這次如若煉丹失敗,則也就罷了,那只能是我們與這補天丹無緣。但若是煉制成功的話,就要看煉制出幾顆丹藥,若果可以的話,至少幾位幫助抵御天劫的大修士,是一人要有一粒的。」
梅修臣臉色也嚴肅起來,「老夫有十分之八的把握——如若成功,則一爐當成丹至少在三粒以上。卻不知石道友邀請了哪幾位大修士?怎的不……?」話沒說完,卻是在問石隱怎麼還需要邀請其他的修士,光她和桂老本身的修為就已經很驚人了。
石隱見梅修臣問起,頓時苦笑起來,「天劫落下,我和桂老卻是萬萬不能上前的。」見梅修臣猶有存疑,石隱看了桂老一眼,臉上掠過一絲苦笑,「我們其實早已跨入渡劫期,但幾千年來,渡劫的修士要麼兵解成散仙,要麼神魂俱滅,我和桂老卻只能靠壓抑本身修為,才能逍遙這許多日子……」
听到石隱的解釋,梅修臣恍然大悟。確實,雖是成丹引起的天劫,但這兩個大妖不出現則已,一出現恐怕會引起自身的天劫,到時候有什麼後果,卻是誰都說不準了!
石隱看著雲紫,「雲大仙當日峨眉渡劫,卻是成功了罷?」
此言一出,周圍幾人立時關注起來。雲紫大方的笑笑,「沒錯,當日雲紫確實成功了。」
石隱心中雖早有預料,但听的此言,心中依舊不知是何滋味。但她卻並沒有問為何雲紫成功渡劫卻仍然滯留這一界——畢竟,上一次成功渡劫的,已經是兩千多年前的事了,這麼多年過來,誰又明白其中奧秘?說不定是雲紫壓抑修為,特意滯留呢?
「這就好了,看來這次煉丹,很大程度還要依靠雲大仙了。」石隱對雲紫道,「事成之後,除了先前的條件不變之外,以後雲大仙就是我東山和桂老東海一脈,最尊貴的座上客。」桂老也點點頭,「此言不虛。」
雲紫笑道,「那就一言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