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繞過長廊大殿,游到一處青灰色山石處。這青灰色山石上揚起一層薄薄的白霧,顯得格外神秘。山石光滑,在山石壁上,整整齊齊雕刻出三處門戶。門口處也流動著五彩似的光幕,變幻莫測,瑰麗非常。
「叔祖,十三弟——」陌站在中間的門戶處喊了一聲,隨即在門口恭謹地等候。隨後,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中間的門戶中傳出,「是阿陌回來了?一笑,你也過來吧……」話音未落,中間門戶上的光幕已經從中整齊地分開,門里夜光珠的光芒一下子有如水銀瀉地,融入了門外的海水中,顯得似真似幻。
左邊的門戶也訇然洞開,一條玄色尾巴的人魚少年施施然游了出來。陌見到他,笑著招呼道,「一笑——」一笑亦對他點點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五哥,咱們進去說。」示意陌和他先進中間的門戶。陌點點頭,卻自然地讓那人魚少年先進去,自己則恭謹地跟在其後。等這兩人進去後,中間門戶上的光幕則又悄無聲息地合在一起。
門內是一處普通屋舍的模樣,陌都來過多次了,但心中依然十分羨慕。因為,僅僅是站在這里,就能感受濃郁的仙氣,在不斷從周身毛孔滲入,感覺異常舒適。
屋舍中間擺放著一把太師椅,左右則是幾個高聳的蒲團,很是簡陋。但是屋頂周角,卻又安著數顆龍眼大小的夜明珠,散發著明亮而柔和的光芒,使得整個屋舍都呈現在一種溫和的氛圍當中。
太師椅上,此時卻坐著一個白衣的人類老者。他見小輩們都進來了,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向他們示意,「坐——」
一笑沒有猶豫,徑自撿了太師椅左邊第一個位置坐下。陌則遲疑了一下,在一笑下首處坐了。
「一笑,最近感覺怎麼樣?」見兩人坐定,老者和顏悅色地問著一笑。一笑沉吟了下,道,「已經感覺不到什麼明顯的進步了。」
老者頷首道,「也是。畢竟七日後就是洗髓日了。你也應該逼近地仙巔峰了,想要提升,確實很難。」老者頓了頓,又看向陌,「怎麼樣?淚砂墓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
「回叔祖,我與珊儼今日一早,便去了淚砂墓那邊。那黑鰻王,果真是被趕跑了。但是,淚砂墓那地方,也大大變了樣。如果不是我在那生活了兩千多年,也差點認不出來了。」
「哦?是怎麼回事?」一笑听得陌說的情況,不禁來了興趣。
「是這樣的,」陌組織了一下語言,「那方圓幾十丈的淚砂已經完全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片奇怪嶙峋的海峰石林。我懷疑,是趕走黑鰻王的那位仙人做的,她改變了地貌,將淚砂移了開去,甚至可能是其他的手段……」
「真有仙人插手了?」老者不禁激動起來,「能不能確定,是幾階的仙人?」
「叔祖,阿陌……阿陌不能確定。是這樣的,我听珊儼說,是一條小金蛇告訴她,那黑鰻王被趕跑的消息的,于是我這次便專門留意那小金蛇的動靜。果然,我們到那沒多久,那小金蛇就來了,我便問它,那仙人和黑鰻王交手的事情,它卻說,那仙人幾乎沒有動手,是黑鰻王自己逃跑了的!」
「沒有動手?黑鰻王就自己逃跑了?」一笑倒抽了一口氣,「這是什麼修為?」
老者听後,沒有多言,半晌才問,「這些能確定嗎?」。
「叔祖,其實……阿陌認為,這些都還沒有什麼,畢竟這些情況都是那小金蛇告訴我們的,它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們也無從知曉。還有,阿陌對那金蛇,一直有種懷疑!」
「說下去!」老者也認真傾听起來,一笑更是轉過頭,一瞬不瞬地盯著陌。
「據珊儼說,那小金蛇不過剛開了靈智,恰好住在附近……不過,若只是剛開靈智的靈獸,修為不過地仙一二階,在仙人和黑鰻王戰斗的時候,它難道可以若無其事地就近觀看?它又如何對兩者交手的情況了若指掌?所以它,要麼是對黑鰻王和仙人動手的情況胡亂猜測,亂講給我們听,要麼就是它的實力,遠不止它所謂的才開靈智不久!」
「很好。繼續說下去。」老者向他投出贊賞的目光,這個老五,可是除了十三之外的,年輕一輩中最不錯的一棵苗子。
「我個人傾向于後一種,它的實力不只于此。因為,我想不出,它編造情況又能獲得什麼好處?而且,我觀察它和珊儼相處的情況,看得出它和珊儼很是要好的,倒不至于要加害珊儼……」
「哈哈,珊儼那小丫頭,一天到晚盡會闖禍,也難為你們做哥哥的寵著她,讓她能一直快快樂樂的長大。你們作哥哥的,不錯!」老者捋捋胡須,笑呵呵地道。
一笑也在旁邊接了一句,「珊儼那丫頭,就是愛淘氣,不過本質是好的。哥哥寵妹妹,也是應該的嘛。」
陌見提起珊儼,眼中也閃過一絲笑意。他隨即問老者道,「叔祖,阿陌想問一件事。」
老者見他問得鄭重,開口問道,「什麼事?」
「族里,是不是有一本當年靈秋大人留下的手札?」
「手札?」老者和一笑面面相覷,半晌,一笑問道,「五哥,你問這個干什麼?」
「我听說,手札里,記述了各種天界軼事,甚至還包括一些天地靈獸的資料……我懷疑,那金蛇,就是靈獸!」
靈獸!當年那狂刺獠獸,也是靈獸,卻差點造成他人魚一族滅亡!可見靈獸的可怕。
「那……金蛇,是什麼模樣?」老者深吸一口氣,鄭重地問道。陌仔細回想,「它大概拇指粗,三尺長。通身金色……對了,在七寸的地方,好像還有著幾圈銀環!」
「通身金色……七寸銀環……天啦,」老者失聲叫了起來,「難道是金環蛇!」
金環蛇?陌覺得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過,卻一時想不起來。而旁邊的一笑卻似想起了什麼,臉上現出急切的神情來,「那金蛇身上,有幾個銀環?」
「對,阿陌,有幾個銀環?」老者也回過神來,趕緊問道。
陌仔細回想了下,不確定的道,「大概是三個……還是四個?」一笑在旁邊舒了一口氣,「肯定是三個。金環蛇從來都是三環一增的。不過,叔祖……」一笑對著老者嘆道,「就是三環的金環蛇,那也是神獸啊……」
神獸!這個詞語一出現,瞬間凝固了整個屋舍的氣氛。天啦,靈獸就已經那樣厲害了,更何況是神獸!
「一笑!快!」老者急切地道,而玄尾少年也瞬間拿出一本泛黃的古冊來。見到那古冊,陌眼前一亮。這就是族里傳說中的靈秋大人的手札了!古冊的材質非紙非金,水火難毀,從六千年前靈秋大人留下後,便一直是個傳說。沒想到,會在一笑的手里。
「金環蛇……金環蛇……找到了!金環蛇……天地神獸,初為紫環蛇王,後可經洗髓,進化為三環金環蛇,初生修為大抵為天仙三階及以上。進階為六環後,為大羅金仙及以上修為。九環金環蛇王,仙帝以下,再無敵手。天賦神通,操縱空間,石化射線等。其余不明。……叔祖,後面還有一行小字……」
「說了什麼?」
「吾與秋,于不動天逢一六環金環蛇,不敵。」
這句話,讓整個屋舍冷了下來。
半晌,還是一笑問道,「叔祖,這應該是樞密使的手記……連樞密使都不敵……」
樞密使……這手札竟然不是靈秋大人書寫的,而是樞密使……陌整個口里泛出一層苦味。不過,他迅速整理了一下心情,大聲道,「叔祖!一笑!我們應該高興才是,這金環蛇,現在是站在我們這方的!它越強大,我們能獲得的利益就更多!如果它達到了六環,莫說一只狂刺獠獸,就是它想要天涯海角城,那羅彌柯也得乖乖的把城讓出來!」一番話,陌說得擲地有聲。
「阿陌,哎,你還不清楚,我們究竟想從那金環蛇處得到什麼。」老者從太師椅上站起來,對陌嘆道。這白衣老者下半身居然不是尾巴,而是完完全全的人類的雙腿!
「當年樞密使大人那邊出了變故後,靈秋大人也與世長辭。我們將靈秋大人葬在淚砂墓,可是不知哪里來的一只狂刺獠獸,一門心思想要從我們這得到樞密使留下的東西。可是,除了這本手札,樞密使哪里留下了什麼?因此,那狂刺獠獸在我們的族地上大肆糟蹋,沒有辦法……我們才遷移到這騰音塢……後來我們專研那本手札,才發現,當年靈秋大人為了我們一族,特別向樞密使大人討要了一顆清音珠……」白衣老者的聲音越見低沉,顯是陷入回憶中去了。
「那清音珠,對我們人魚一族,有著莫大好處。」見白衣老者停下不言,一笑便接下話頭,「最直接的作用,卻是在洗髓之時佩戴,洗髓之後,修為可以直接增長到天仙二階!」
陌的眼中頓時充滿火熱,他知道,自己這位令姜叔祖是如今族里唯一的仙人,而且到如今,也不過是天仙二階。如果一笑能得到清音珠,至少在起點上,就高出不少,今後的修煉,也會更加順暢,而人魚一族,也會更安全!
「那清音珠……現在何處?」
「當年靈秋大人將那清音珠配在身上,準備交予老族長,但沒料到驟生變故,靈秋大人還沒交代……就已然身死,那清音珠,卻是在淚砂墓!」
「如此說來,如今金環蛇趕跑了黑鰻王,佔據了淚砂墓,我們卻是要向它討要那清音珠了!」陌若有所思。
「其實那清音珠只對我們修煉騰音術的族人有奇效,它金環蛇卻是用不到的。因此,我們如果能夠付出夠大的代價,那清音珠想必還是能夠到手。唯一擔心的,卻是那金環蛇修為過高,看不上我們,就是不願意將清音珠交還……我們也沒有辦法……」老者嘆道。確實,實力越高的仙人,越講究面子。有的仙人,就是把寶物爛在手里,也不願意給予他人。
「叔祖……其實,我已經將那金環蛇邀請至我們騰音塢了!我想,這方面,只要珊儼和我們努努力,說不定還能趕上一笑七天後的洗髓日!」
「哦?真的?阿陌!你這件事做得很好!我們立刻就去!」老者臉上浮現出贊許的神色。
「等等,叔祖,我認為,咱們還是裝作不知道那金環蛇的身份,再去尋它。最好叔祖你不要出面,由一笑和我前去招呼它,再尋機讓珊儼與它軟言相求,此事,想必是能定了!」
一笑望望自己身邊的這位五哥,心中浮現出一絲意外。自己一直都是族內年輕一輩的第一人,這五哥雖也不錯,卻不過是剛剛踏入地仙六階的修為。離地仙七階巔峰,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因此自己對他,不過點頭泛泛之誼。但今日一襲交談,可見五哥也有著不俗之處,自己今後萬萬不可再輕易將別人小瞧了去。
「五哥說的對,叔祖,那我和五哥就先過去,見見那金環蛇了。」見老者沉吟後點點頭,一笑和陌出了門,往族人另一處聚居處而去。那邊,自然就是雲紫所在的一七六三號山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