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上顧客也是不少。憨厚少年將雲紫引到右邊靠窗的一處座位,這里視野開闊,位置倒是不錯。見雲紫施施然坐下,少年問道,「客人要吃些什麼?我們太白閣最著名的就是太白仙酒,要不要來上二兩?」
雲紫這處位置,往右一轉頭,就可以望見大街,連街對面的「西坊」都能瞅見一二。而左邊正對著的那面牆壁,又搭建了一個小巧的台子,此時,一個文人模樣的中年人,正就著酒壺了飲了一大口酒,逸性狂發,大聲說著書。雲紫便對引路少年道,「就兩三個你們這的拿手好菜,再那個太白仙酒,也來個二兩,就這樣吧。」語畢,便興致勃勃地听那說書先生講起來。
少年答應一聲,轉身下樓。而這邊,那說書先生卻正講道,「只說那紫極地宮一開,可引來了不少豪杰英雄,前去一探究竟。像散修中的董天岳,那可是戰神中的「瘋子」!還有近海的一代年輕霸主,邱家的海 王!甚至還有萬陰山萬陰教的地級壇主,枯木道人……」
雲紫一听,驟然明白,當日她僥幸殺死的那白眉老道,正是這什麼地級壇主枯木!想不到這紫極地宮的消息,在這天涯海角城也能听到。世上果然沒有不透風的牆,消息倒是傳得飛快。
「……要說這紫極地宮不過是不動天派出的一位樞密使的居所,就算真有什麼值得爭搶的,也不過是那洗髓液,可以幫助地仙晉升到天仙而已,為什麼這次又吸引到這麼多戰神前來爭奪呢?要知道這紫極地宮中的一戰,可是慘烈的很!那一戰,至少隕落了不下五位戰神!」
「五位……」二樓的客人間議論紛紛。要知道,這整個天界,最多的,就是地仙,此外則是天仙,而大羅金仙,則為數不多,整個龐大的天涯海角城的城主,也不過是大羅金仙五階!這一下子,就死了五位,究竟是什麼對他們有那麼大的吸引力?這可能是在座客人共同的疑問了,因此眾人都凝神細听這說書先生的話來。
「嘿,好酒呀好酒!可惜,又喝完了!」那說書先生見狀,卻賣了個關子,嚷起缺酒來。當下中間一桌的客人叫起來,「店家,快給這為先生上酒!我請了!」那聲音清脆悅耳,竟是一位俏生生的白衣少女。雲紫只能看見她的側面,卻見她綰著頭發,斜插著一支碧青頭釵,露出了光潔的脖頸。雲紫還特意往她那頭釵上多看了兩眼,那樣式,可不就是之前那叫小寶的少年極力向她推薦的頭釵?果然是搶手貨,隨便在酒家里都能遇到。
「好 ——」店家掌櫃在樓下答應了一聲。那中年文士見狀,很是滿意,便繼續講起來。這邊,雲紫要的酒菜也端了上來,憨厚少年在旁邊幫她斟了酒,道一聲,「這是我太白閣最出名的菜式,樂天,知命,開顏。客人請慢用。」見雲紫沒有異議,才轉身離開。
雲紫見那三道菜,一道狀似雲紋,擱在白玉盤里,一道溫綠動人,還氤氳著騰騰熱氣,最後一道則色澤鮮亮,香味撲鼻,因此慢慢挑了一塊「開顏」放入口中。唔……香滑可口,軟糯適宜,雖不知道是何種材質所做,名字也古里古怪,但味道委實不錯。
「要說那紫極地宮為什麼吸引了那麼多的注意,嘿嘿,就不得不說到這萬琨的來歷了——在座還有哪位不知道萬琨嗎?」。那中年文士一句話問出,面上顯出促狹的神情來。而二樓的賓客也善意的笑出聲,可見這萬琨確實是耳熟能詳的一個人。
雲紫在位置上眨眨眼,怎麼這萬琨除了是樞密使,人魚靈秋的丈夫之外,還大有來頭嗎?她這樣想著,卻沒有發言詢問,只是更加認真地听起來。豈料還真有人像她一樣,是天界的新丁,只听一個年輕的聲音悄聲問道,「那萬琨是什麼人?怎麼很出名的樣子?」
這聲音的主人卻是一個個子矮矮的小胖子,正悄聲詢問他旁邊的一個青年人。雲紫看去,發現那小胖子只是地仙修為,旁邊的青年人卻是天仙一階,也很是茫然的樣子。
中年文士也注意到這邊,不由爽朗一笑,「也是,畢竟是五萬年前的事了,也不是個個都知曉的。如此,鄙人也就講上一講。」他善意地化解了那小胖子的尷尬,恰好店家又呈上了一壺新酒,他就就著玉壺,大飲一口,再講起萬琨的事跡來。
「咱們天界五大天,位于中央的不動天範圍最小,但地位最高。為什麼呢?哈哈,除了兩位仙帝,更重要的,就是天宮了。」這一番陳述,說得在場的听眾是連連點頭,中年文士見狀,繼續說道,「對咱們來說,天宮是千年開啟一次的緣法,在不動峰峰頂的範圍內,有機緣者,就可聆听天音。當然听的是什麼,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卻是不清楚,但只要得聞天音的人,或在術法上,或在心神上,都大有好處,這是眾所周知的。但是對于萬琨來說——」中年文士拉長了語調,「——他可是在一次天宮開啟之時,走進去的人!自從天宮存在之日起,就沒有听說還有誰進去過!誰知道那萬琨在里面有沒有獲得什麼好處?」
天宮?天音?雲紫挑挑眉,還真是有趣。萬琨究竟在天宮中得到了些什麼,外人不得而知,但至少,那半卷天書,就肯定是那次得來的。「萬琨當年走入天宮的時候,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的,這可瞞不得人,所以後來傳聞漫天,都說這萬琨在天宮之中,得到了寶物。但究竟是什麼寶物,眾說紛紜。有的說是仙果靈草,有的說是一件神器,還有的說是修煉的功法……無聊也罷,別有用心也罷,總之萬琨的大名是傳遍五大天了。後來也因為這些傳聞,萬琨身死,紫極地宮冰封,到現在,已經五千多年了……」
原來是這樣……雲紫有些唏噓。想到那寢房里保存完好的擺設,還有梳妝台上的《天書》,想必萬琨當年是存了地宮再次開啟後,靈秋能再回到那里得到《天書》的念頭。可惜,他卻沒料到,靈秋竟也隨著他的不測死去了。這才會讓禁制之匙流落淚砂墓,為她所得。
「不過,隨著這次紫極地宮的再次開啟,當年萬琨所獲的東西,終于見了天日!」中年文士驟然拔高的聲音,讓雲紫心中一驚。不可能吧?自己明明那麼謹慎,連《天書》都是在淚砂墓中才看到的,沒理由呀……
「究竟是什麼呀?」脆生生的聲音急切的響起,卻是那少女按捺不住,問了出來。
「呵呵,小姑娘不要急啊。」那中年文士一笑,「那萬琨當年在天宮中,竟然獲得了輪回仙果的仙藤!」
「輪回仙果?」听眾間驟然發出了嗡嗡的交談聲,很是不可思議。雲紫卻格外注意到那白衣少女,只見她面上一愣,然後向旁邊低聲詢問著什麼。雲紫眉頭一皺,那白衣少女身旁,幾時出現了這兩個中年人的?如果不是這少女轉頭詢問,她居然一直沒有發現,那里還有兩個中年人。有問題!雲紫神念一掃,心中驀地一緊,這兩個人竟然有如浩瀚大海,她的神念一掃過去,就如一彎溪流入了汪洋大海,什麼也看不清,看不透。雲紫正心驚間,只見那兩個中年人中的一個突然回頭,大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她頓時心驚肉跳,趕緊撤掉查探的神念,老實听中年文士講起來。
「諸位看官,要知道這輪回仙果,可是能讓一名大羅金仙,立時升入無上真仙的異寶,一顆輪回仙果,就意味著一名無上真仙的誕生,諸位都明白它的珍貴與重要吧?而這次紫極地宮的開啟,就是因為,經過了這麼多年,這顆輪回仙果成熟了!」
听得他的話,雲紫在放松之余,也有些艷羨,原來當日那紫極地宮中,還有這樣的寶物,自己卻是沒有遇到。不過,寶物有靈,有緣居之,自己能得到《天書》,縱使是半卷的,也是大機緣,倒是不必再生妄念。這樣一想,雲紫便也將艷羨丟開,埋頭吃起東西來。
「除了輪回仙果之外,听說還有萬年玄玉,地心靈液這些寶物。當日一共進去了十多為戰神,最後,這些寶物,卻落到了一人之手!這人是誰呢?」中年文士見眾人都已被他吊足了胃口,這才慢悠悠地道,「嘿,這人卻是如意天祖樊姥姥的得意門生,有天才戰神之稱的——孟無歡……」
「——什麼?」雲紫心中正驚訝,原來當日那背著朱紅大劍的孟無歡,竟是這樣的來頭,難怪「瘋子」董天岳也那樣好說話,卻是有這層緣故。只是沒有想到,竟被他得了這些好處去。思緒未完,就听得那白衣少女驟然拍響了桌子,「你再說一次?是誰得了輪回仙果?」她身旁的兩個中年人也突然散發出凌厲的氣勢,立時震懾了全場。
中年文士面帶詫異,但依然道,「確實是如意天的孟無歡。」
那少女一挑眉,「孟無歡!他竟然跑到這里來了?他現在在哪里?」听到他的話,文士苦笑,「小姑娘,這……孟無歡的蹤跡,我又如何知道?鄙人不過是一個說書的……」
正在這幾人對峙之時,突然,「啪啪——」一道上樓梯的聲音響了起來。本來二樓在少女旁邊的中年人的震懾下,一片安靜,這樓梯的聲響,卻一下子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只見一個頭戴青色溫玉頭冠,身穿一襲華麗的白底帶金色花紋長袍的年輕公子出現在了樓梯口。見到眾人,他微微一笑,展開了手中的金色折扇,慢條斯理地問,「這是怎麼了?」目光逡巡過全場,他眼楮驟然一亮,往那白衣少女走去,「這不是小白嗎?」。
未等少女回答,他對少女旁邊的中年人點點頭,「趙叔,宋叔,好久不見了。」
雲紫心中一怔,這公子,豈不就是當年焦余島上,見過的那位多寶閣「雲少」?事情好像越來越有意思了。
(十二昨天才做了眼楮手術,今天打字,好艱難啊……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