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引路的憨厚少年已為她斟上了一杯,自己卻凝神听說書的去了,還沒有試過味道。
呈酒的杯子卻是白玉的,清冽的酒液在其中微微蕩漾,一股醇香吸入鼻尖,那股甘冽的舒適就從鼻尖開始,一寸一寸,沁入心田。這太白仙酒果真是名不虛傳,還未飲下,人就已經醉了。雲紫伸出芊芊玉手,端起杯子,稍稍抿了一口。而酒一入喉,趟上舌尖的,卻先是辣的感覺!那種辣的滋味,嘖嘖,真是辣得酣暢淋灕,辣得脈絡通透!但辣的感覺褪去後,一股醇香就從喉中深深地涌起,直逼腦門。整個人猶如已御風而去,飄飄欲仙。
這太白仙酒好生神奇!那股醇香一直縈繞心底,好半晌,雲紫才回過神來,只覺恍如隔世。「真真是太奇妙了!」雲紫飲得心神大暢,之前什麼鄔靖雲,什麼林姝雅,卻是全然拋開。
待她吃好喝足之後,才發現,自己在這酒樓上,竟坐足了整整一個時辰,連周圍的客人,都換成另一批了。雲紫喚來開始的憨厚少年,結了帳,卻發現,自己這一頓,竟吃去了一百零三塊下品靈石!都當得上她買的那兩顆朱顏丹了。這大酒家,還果真是物美價不菲呀。雖然小有感觸,雲紫卻也沒有將之放在心上,問明店家後,直接在太白閣的三樓開了一間房,卻是休息去了。
畢竟,她在海上單調的飛行,也花了十來天,是該好好休息一下。而這一休息,卻又是一整天悄悄過去了。當雲紫從祭月煉日大法中醒來時,卻發現陽光從窗欞處透進來,溫和的落在地上。那金色陽光中,細小的微塵不斷飛舞,這倒是為安靜的屋內增添了幾分生動。雲紫睜開眼楮,長長地水袖一揮,站了起來。
在海上的時候,她一直保持著足夠地警惕,再加上不斷地飛行,卻是無形中加大了體內世界的運轉。來到天涯海角城後,她終于放松了神經,又經過一整天的修養,此時,她體內的星雲世界,比她剛進階成六環時,更為鞏固,秩序井然。現在的她,就是踫上正兒八經的戰神六階,她也絲毫不怵。
出去逛逛!這念頭一起,雲紫也不壓抑,隨心便出了房門。出太白閣的時候,還踫上昨日的憨厚少年,她朝那少年笑笑表示招呼,慢悠悠地走出了酒樓。卻是昨日那憨厚少年見她待人溫和,因此提醒她,這天涯海角城隨時都處于城主府的控制之下,在城內禁止相互私斗,否則,是要被鎧甲護衛趕出城且不再歡迎入內的。對于那少年的提醒,雲紫不置可否,不過,對于他一番好心,她卻也看得明白。
出了太白閣,斜對著的,就是有護衛把守的「西坊」。雲紫見那里人來人往,便向右轉去,繼續昨天未完的行程。不料走不了幾時,就見此處又分出一條路來。雲紫站在路口,朝盡頭望去,卻發現,這條路,豈不正是連接著城主府的那片廣場的?這天涯海角城看起來,還似乎是環形結構呢。如此說來,順著之前的道路繼續右行,卻是會回到來時的南門罷?雲紫笑笑,抬腳繼續右行。
這一片卻似是一些紅牆高瓦的大宅子,也不知道里面住的是什麼人。雲紫走馬觀花地瞧著,也不甚在意。再往前,卻又有了商家,左右不過是些藥店茶館之類的。但路上的人卻多了起來,而且,他們身邊,大都跟著一些稀禽靈獸,一陣陣腥臊之氣,也隱隱從風中傳來。這邊大概是有飼養靈獸的地方吧?雲紫猜測到,慢慢走過去,卻發現這邊也有一段高高的圍牆,到了入口處,只見那明晃晃地標著「東坊」兩字。
雲紫稍稍在坊門外向內瞅瞅,里面果真多是沒有化形的靈獸。來來往往大量的仙人猶如人世間的買菜賣菜的顧客商販,彼此大聲商討著價格,口水四濺。那些靈獸不知是被打了什麼禁制,老老實實地呆在那里,被買家評頭論足,再沒有一點威嚴。其中不乏凶猛靈獸,諸如裂天虎,雙頭豹一類凶獸的,此時卻只有默默地趴在地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雲紫看著它們無神的眼楮,竟然有些不忍再看,快步走了遠去。
……如果有一天,自己被下了生死不能的禁制,是不是也會如此時的它們一樣,在人類的坊市里,像架上的豬肉,被人挑肥揀瘦,評頭論足?甚至,自己一旦被擒,就有人等著抽筋剝皮,喝血食肉呢?那樣,說不定還要痛快些。雲紫微微苦笑,這大概就是人類所說的兔死狐悲罷?罷罷罷,要擺月兌不安全的境地,沒有他法,唯有修煉一途。于是她索性不再細想,繼續往前走去。
走過這一段,雲紫眼神一亮,這不正是回到南門了嗎?這城,還果真是環形的結構。現在,就去那西坊中看看去。當年焦余島上的海市,自己當時沒有靈石,卻是只看不買,現在卻是無妨了。兜里有靈石,異次元空間中,還有一頭長達三十多丈的狂刺獠獸尸體,自己本錢雖然不多,但也足夠去看看了。
確定了目標,她這次的腳程卻是快多了。很快,那「西坊」二字便出現在了眼前。守門的護衛見到她,發現看不透她的修為,便很有禮貌地請她去旁邊交了靈石,再進去。雲紫笑著答應,跟隨著眾多仙人,交了一塊靈石,終于進了坊市。
一進去,迎面撲來的就是一股熱浪。這西坊內果真是熱鬧非凡。里里外外全是人。擺攤的仙人往往是在面前鋪上一層墊底,就將打著禁制的商品擺上,等著顧客上門。雲紫看看這些人的交易方式,卻與海市沒有什麼區別,都是顧客先看好,再問價,覺得可以接受,就讓主人將商品呈上,撤去禁制仔細查看。這里倒不擔心有人拿了貨就跑,一來這里的商品本身就不是多麼名貴,犯不著為著這些東西與人結仇;二來卻是因為這坊市周圍,是天涯海角城的重點監察地點,據說來自城主府的關注,這東西兩大坊市是一刻不會停的。再加上隨時有守衛巡查和護衛,在這里買賣的商家顧客,都極為放心。
雲紫一路瞧去,發現這里的貨物確實比焦余島海市上的要多上不少。且不僅數量要多,種類更全,連品質都要好些。不過還是有些區別。上次的海市中,來自無盡海的東西明顯更多,而這里,則出現了不少產自天界各地的天材地寶。雲紫甚至發現了有一家,在賣著產自如意天永冰峰上的半月天蓮。永冰峰!雲紫輕呼一口氣,那是仙帝祖樊婆婆的居處吧?這些人還真是有門路啊。
正在瞧著熱鬧間,兩個爭執的聲音落入了她的耳中。她轉頭看去,卻見前面不遠的一處角落里,現出三個有些眼熟的身影。其中兩個男子,一個背著朱紅大劍,一個身穿月白長袍,此時正背對著她。對面卻是一個白衣少女,正指著左邊的那男子,大聲說著什麼。這……這少女豈不正是昨日見過的林姝雅?而那兩個男子的背影,卻也讓她心頭一動,是了,這兩人是在紫極地宮開啟之時,見過的孟無歡和送她天水的清冷少年!
「你!你這小賊!快點還我的寶刀!」林姝雅驟然大喊一聲,臉氣得通紅。與此同時,雲紫听到那背朱紅大劍的男子發出吊兒郎當的聲音,「什麼寶刀?為什麼要還你?你這人還真是奇怪,我孟無歡堂堂正正,什麼時候又成了小賊了?」說到這,他發出一聲輕笑,朝身邊的清冷少年道,「風越,你說奇怪不奇怪,這人跟了我們一路,總是嚷著寶刀寶刀的,該不是有病吧?」
這話一出,清冷少年只是給了他一個無聊的眼神,但對面的林姝雅卻頓時炸了毛,雙眼圓睜,鼻頭通紅,從雲紫的這個角度看過去,就像惹毛了的小貓一樣,她心下不禁好笑。只听林姝雅道,「你還狡辯!那寶——紅妝刀,本就是我看上的,你憑什麼半路給搶去?那可是鍛造大師獨孤嵩的巔峰作品,你別想就這麼賴了去!」
「哦——」孟無歡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但說出來的話卻氣死人,「原來你說的寶刀是紅妝刀啊……唉,你怎麼不說清楚呢,只是寶刀寶刀的講,又說得那麼大聲,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紅妝刀啊?怎麼,你想要?」
「不是我想要——我不是不想要!哎呀!那紅妝刀本來就是我的,是你這個小賊搶去的,你要還給我!」林姝雅吼道。這孩子還真是氣得不清……雲紫心下暗笑,這不,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嘖嘖。」孟無歡不再逗她。「明明是有的人自己沒有慧眼,看不出寶物,紅妝刀落到我手中,又怎麼會給你?你也說了,這紅妝刀可是鍛造大師獨孤嵩的巔峰作品呢……」
「你!你無恥!……那紅妝刀是女子所用的寶刀,你要來又有何用?」林姝雅改變策略,準備用理來說服這個無賴。「我知道啊,」孟無歡還是那副痞痞的口吻,「這紅妝刀……我是準備送給我心上人的,怎麼沒用?你就別為我操這份心啦,該哪來回哪去吧,別跟著我們哥倆了。」
「……你有心上人啦?」林姝雅半晌卻怔怔地問出這麼一句,孟無歡見狀,心下一咯 ,「我有沒有心上人關你什麼事?你還是走吧,我就當從來沒遇過你!」這話對林姝雅卻是有些重了,聞言,她面上神色變得幾變,最終卻是裝出狠狠地神色來,「我管你去死!你快把紅妝刀交出來,不然,不然我……」
「你怎樣?」孟無歡哼了一聲,聲音轉冷,「憑你一個小小的天仙能把我孟無歡怎樣?或者,叫你的兩個真仙護衛出來?對了,他們人呢?怎麼到現在還沒看到?」
雲紫這才注意,這孟無歡,居然是戰神六階!與她堪堪持平。果然是被稱作天才戰神的,修為的確很不錯。而清冷少年自不必說,不僅是天仙,還是天仙一階,真是……真是弱啊。這樣說起來,林姝雅很不錯了,還是天仙八階,在無上真仙的護衛下游歷天界,真是綽綽有余了。
那邊一時僵持起來,大概是感到這兩人太過無聊,穿月白長袍的清冷少年驀地轉過頭來,卻正對上雲紫翡翠般的眼楮。雲紫也沒有料到他會回頭,但見到他清冷的容顏,淡漠的神色,有如一層清冷的月華照在他的身上。明明是站在擁擠的坊市,但就讓人感到一種深深地寧靜。她耳邊驟然響起當日紫極地宮里,這少年老氣橫秋的話語,「修行不易,好自為之……」不由對他綻開一個明媚璀璨的微笑,翡翠般的眼眸中閃著熠熠星光。
清冷少年也沒料到回頭會望見一個美貌的女子,明明是不認識的,但那女子偏生對他綻開了瑰麗的笑容,不禁愣在當場。旁邊的孟無歡感到了他的動靜,也回頭看來,一看之下,他眼楮一亮,伸出手肘踫了踫少年,悄聲道,「美人啊!你認識的?」
(呵呵,飄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