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誤入尊地,正是迷惑,還望神師解惑。」雲紫朗朗地傳音過去,就見那白衣少年居然停下步子,月兌離了隊伍,往她這邊走來。
她本和飄雪站在人群中,絲毫也不惹眼,但此時那白衣少年往這邊走來,兩旁的行人卻居然紛紛躬著身子退讓開來,自發的給那少年讓出一條道路。
雲紫含著微笑,見那少年沉穩的走近,旁邊飄雪扯扯她的衣袖,低聲道,「小姐,神師侍者過來了,咱們還是讓一讓罷。」
雲紫對她微一點頭,示意她自己知道應該如何。此時那白衣少年正走到她面前,對著雲紫,雙手在空中結出一個花印手型,亦含著微笑看著雲紫。
周圍關注著這一切的人們頓時發出艷羨的驚呼,但他們很快就抑制住,睜大了眼楮盯著這里的一切。雲紫感到飄雪拉著她衣袖的手指也瞬間抓得老緊,「這孩子……」她抿起雙唇,左手拂在飄雪的手上,低聲道,「你且放心。」
安撫好飄雪,她才回頭正色面對白衣少年,輕身一福,「李雲紫見過神師。此中緣由曲折,雲紫迷惑,還望神師教我。」
那白衣少年含笑抬了手,「我是東南路的巡路者,琉琰。今天是尊神誕辰,我們先為此城舉行完神祭,再共至浮生殿,一解你惑,可好?」……巡路神師!周圍的聲音再大了些,這些城民這才明白過來,面前的這個才是正主,車駕中的卻另有其人了。
浮生殿!她心中轉的幾轉,星眸閃動,「那就多謝琉琰神師了。」看著琉琰伸出的手,她側身一笑,向城中心一抬手,「神師先請。」
琉琰也不勉強,當先往前走去。雲紫跟著他的腳步就要隨去,心中一動,回頭看時,卻見飄雪很是不知所措的拉著她的袖子。那白衣神師也發現這邊情況,回過身來對飄雪一笑,「你莫擔心。」他的笑容含著神秘的安詳意味,就簡簡單單四個字,飄雪卻心中大定,恢復了慣有的機靈。
只見她雙手合十,面容虔誠,「拜見巡路神師!信女飄雪誠心祈願,願浮生大神佑我聞星城,不受戰火,不遭災荒,永享太平盛世。」
這一下,周圍的城民也都跟著她的聲音,繼續高呼道,「浮生大神,佑我臣民。浮生大神,佑我臣民……」
雲紫朝飄雪眨眨眼,微微一笑,回身跟著琉琰沿著整潔大道,往城中心走去。前面的車駕已經去的有一段距離了,但琉琰也不在意,一面接受著街邊城民的歡呼,一面對雲紫道,「李神人是不是才到我們浮生界來?」
雲紫很是訝然,「神師如何知道?」難道他們一直都有所察覺……那為什麼在來到之初就不來找她?而她的記憶……是不是也是這些人給封起來的?想到這,她的心中滿是警惕,但面上卻不露分毫,驚訝得恰到好處。
「應該是幾日前吧,」琉琰並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反而隨口托出,「幾日前,大神師對我們下了神諭,說是有新的神人闖入我界,只是不知為何被人模糊了天機,不知道那新的神人現在何處。」說到這里,他轉眼過來,眉岸高潔,自有一番出塵意境,「那新的神人,原來說的就是你了。」
雲紫這才稍微明白了些,但……模糊天機?連這里的大神師都算不出來?她試探著問,「新闖入的神人……只有一人麼?之前可有其他的神人進來?」
琉琰奇怪的看她一眼,「這……琉琰就不知了。只是大神師當日是那樣說的,讓我們各路巡路使四處查探,這才讓琉琰有幸,在這里遇到了李神人。其他的……就要等神祭結束,我們共至浮生殿,面見大神師,才能知曉了。」
雲紫稍作沉吟,微笑道,「那就有勞巡路使了。」
兩人自此無話,一路曲曲折折,伴隨著夾道的歡呼之聲,終于走至城中心。這里卻建立了一個祭天高台,白玉也似的雕欄建築很是精巧,一條丈許寬的紅絨地毯從高台上鋪曳而下,直到百丈開外。而圍繞著高台的廣場遠處,則被密密麻麻搭了黃綢棚子,棚子中坐滿了達官貴人,雲紫瞟得一瞟,雖然遠,卻也看到棚子一角中,正坐著她那所謂的二嬸一家。
那車駕卻是停在高台之下,連坐在車駕中的白衣神師也下了來,等在一旁。琉琰和雲紫不慌不忙,步在紅絨地毯上,往前走去。此時四處都已靜下來,廣場上圍著慶祝五年來最盛大節日的城民,俱都睜大了眼,注視著地毯上走著的兩人。
只見這兩人,一個白衣風流,滿頭青絲柔順垂下,雖然面目普通,但嘴角 笑,氣度非凡。另一個身穿緋紅衣衫,青絲雲鬟,鬢上一朵斜插的芙蓉簪子更是嬌艷。這兩人在眾人的注視下走著,卻偏偏都步態悠然,不見一絲慌亂。
待走到白馬車駕面前,之前等著的那神師迎上來,向琉琰結了花印手型,口中稱道,「琉琰大人,之後就有勞了。」雲紫這才明白琉琰之前對她所施之禮,至少都是神師間招呼的禮節,也難怪當時引起了周圍城民的議論。
琉琰向那神師點點頭,一指雲紫道,「這位是大神師的貴客,只等神祭完成,我們就一起回浮生殿去。你們自去各州,不用管我。現在你先幫我招呼一下貴客,我這就去主持神祭。」
他向雲紫一點頭,轉身走上了高台。雲紫卻是跟著之前那神師,走到高台下的一角,和那堆神師侍者站在一起。
卻說琉琰站上高台後,本就出塵的風度更見肅穆。他迎著風,雙手緩緩上抬,口中一字一句道,「自浮生大神古竇言創我浮生一界,距今已達兩百一十一億五千萬年了。在浮生大神的佑護下,我浮生一界,安享閑生,不起災病……」
雲紫仔細听琉琰說著祭文,心下奇怪。他並沒有怎麼使用靈力,但這聲音卻很是響亮,回蕩在這寬闊的廣場之上,倏忽又向遠處漫去。此時大概就是全城的城民,都可以听到這祭文罷?
琉琰的話語越來越激越,但簡單有力,廣場上不禁慢慢彌漫出一股火熱的氛圍來。到的最後,隨著琉琰結出一個手捧蓮花的手勢,「浮生大神,佑我臣民。浮生大神,佑我臣民……」周圍的城民也虔誠的高呼起來。
雲紫心中一動,見那些城民中,還有不少巍巍跪下,向天祈願,很是虔誠。她驀地散發出神念,籠罩著處廣場,而神念中所見場景,卻讓她大吃一驚!
只見那些男女老少身上不斷散發著純淨的白光,越是虔誠的,那白光也就越是精純。白光自散發出來,就不斷消散,但大部分卻往高台之上,匯聚到琉琰手捧蓮花的手勢中。
雲紫甚至還發覺,有不少白光飄忽而至,竟然進了她的身體!白光入體,只感覺身周暖暖的,卻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感覺。
……這是……什麼能量?不同于仙靈之氣,這股白光還可以收集,她卻從未听人提過。只是看這情況……難道是……信仰之力?
她撤了神念,眼中閃著復雜的神色。抬眼見琉琰一直維持著那姿勢,雙眼微閉,卻是說不出的寶相莊嚴。直到刻鐘後,他才睜開雙眼,雙手向天際一推,霎時一道肉眼可見的白光從他手中冒出,破開雲層,直沖雲霄!
周圍的城民見到這一幕,突然就齊齊閉了口,整個廣場瞬間安靜下來,只剩呼啦啦的風吹之聲。雲紫見他們此時的神情卻更是虔誠,就連高台之上的琉琰都肅了神色,似在等著什麼。
果然,片刻後,天邊隱隱有風雷之聲傳來。雲紫凝神細听,那風雷之聲終于近了,卻是一道威嚴蒼老的聲音,「吾……已……知……汝……意……」
這聲音一出,雲紫覺得滿心震撼。這難道……就是神跡?轉眼看到周圍城民已經匍匐在地,她心中一轉,這豈不是和當年洪荒中玄靈道人的傳音相似麼?當是大神通者,傳音天下,才有如此威勢!
天上風雷之聲漸漸消散,清朗的天露出真容,陽光灑遍大地。琉琰走下祭台,神情有些疲憊,卻對守在一旁的神師道,「後面就有勞你了。我們急著去浮生殿,你繼續主持大慶罷。」
那神師恭謹的應了,自去主持大慶不提。卻說琉琰向雲紫抬手示意,「李神人,請跟我來。」雲紫見他臉色有些蒼白,一邊跟著他的腳步往高台後走去,一面問道,「琉琰神師沒什麼罷?」
「無妨。」琉琰笑笑,面色坦然,「只是越過大神師與尊神聯系,太過費神。休息一下就好,此外倒沒有什麼。」
雲紫听得心中一突,「剛才那聲音……是浮生大神?」
琉琰看了她一眼,眼中神色莫測,只是笑意更深,「等李神人見了大神師,自然就知道一切。」說著,兩人已經越過高台,在高台一角,居然出現了一面光滑玉屏,高約丈許,走至跟前,居然可以瞧見人影。
琉琰提醒道,「李神人,我們這就去了。」他雙手結出一道古怪的手印,往那玉屏打去,卻見上面居然浮現出點點白光,倏忽竟變成了一道白色光門。琉琰當先一步踏足進去,雲紫也不遲疑,緊隨其後。
隨後,那玉屏前消失了兩人的身影,就是白光也點點散開,恢復成最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