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瓜爾佳氏從娘家回來了,先來給青蘿和十三請了安,十三正處于心焦之中,也沒出來,就在內室躺著,青蘿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可是瓜爾佳氏的心情卻是異常的好,笑道︰「弘昌直鬧著要見他阿瑪,福晉可知道爺在哪兒?」
青蘿無語的瞥了一眼她懷里還不到一歲的小嬰兒,想見阿瑪?那他也得先知道阿瑪是什麼意思!「爺身子有些不適,在內室里休息呢,孩子還小,還是不要被傳了病氣的好,姐姐就先回去吧,等爺身子好些了,我跟他說就是了。」
瓜爾佳氏笑著應了,青蘿又問了些她娘家的事,瓜爾佳氏卻不願多說,青蘿便依著話不投機半句多的真理,兩句話就把她打發走了。
瓜爾佳氏回到海棠苑,並未跟著回去的千柳迎了上來,替她換了家常穿的半舊的衣衫,並倒了茶給她,瓜爾佳氏接過茶喝了一口,看了看乳母,乳母知道這是主僕二人要說體己話,忙抱了弘昌去了小臥室。
「今日府里可出什麼事了?」
千柳聞言有些疑惑,想了想回道︰「回主子,無事啊。」
「那就奇怪了,爺怎麼就突然不舒服了,我看兆佳氏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怎麼會沒事呢?你再好好想想。」依兩人的神色,她就不相信府里今日是風平浪靜的。
千柳聞言過著細細的想起來,過了一會子,忽然說道︰「對了,吃過午飯的時候,有咱們院子里的小丫鬟看見碧珠匆匆忙忙的從木蘭小築出來,去了芙蓉閣。」
「芙蓉閣?還慌慌張張的?」
「嗯,主子忘了晨起太醫就來了,要給納喇氏格格看病,可是壓根就沒進得去那院子就給轟了出來,想必是為這事。」千柳提醒道。
「你讓人偷偷的去看看,可是芙蓉閣那邊出什麼事了?如今我剛接手管家,可別出什麼大事。」瓜爾佳氏聞言心里也有些不得勁。
「知道了,主子累了一天了,先休息休息吧,我讓小丫頭看看去,有了信再來回您。」千柳行了禮出去了。
瓜爾佳氏又喝了口茶,走到窗邊看著千柳低著頭跟個小丫頭子說話,並隨著她出了院門,腦海里想起今日回家時額娘跟自己說的話,額娘說雖然自己如今生了兒子,以後是有了保證,可終歸不是嫡長子,將來也是無法繼承爵位的,而且有兆佳氏在的一日,弘昌就一日得不到重視,可是自己又能如何呢?總不至于要她死吧?想到這兒,瓜爾佳氏猛地搖了搖頭,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
小丫頭慧兒從海棠苑出來,悄悄的沿著夜色往芙蓉閣走去,這是用晚飯的時候了,路上少有人行,就算有幾個人經過,也不會注意到那個隱藏在夜色里的小丫頭。
慧兒想著出門時千柳的叮囑,說是主子急著知道消息,便加快了步子,快去快回,也好趕回去吃飯。
就在她經過臨著芙蓉閣的淺月軒時,門吱呀一聲響了,慧兒慌忙的就想躲起來,偏被喊住了,「干什麼的?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慧兒無奈,只好笑著回轉身子,「原來是冰凌姐姐,這麼晚了這是要到哪兒去啊?」
冰凌是富察氏身邊的大丫鬟,听見對方喚自己的名字,便往前走了兩步,細瞅了瞅,「是慧兒啊,倒唬我一跳,」說著還拍了拍胸口,笑道︰「廚房里送來的晚飯太油膩了,格格想吃些清淡的,讓我到廚房里去重新要了飯菜來,你這是要去做什麼呀?這個時候還有差事不成?」
慧兒瞥了一眼跟在冰凌身後的小丫鬟手里的食盒,笑道︰「正是呢,我們家主子交待了差事,我得快點,不然趕不上吃飯了。」說著便抬腿要走。
冰凌看了看她要去的方向,揚聲問道︰「你可是要去芙蓉閣?」
慧兒頓了步子,暗罵自己怎麼就忘了繞個圈子再過來,但面上還是陪著笑道︰「是去芙蓉閣,我們家主子听說納喇氏格格身子不適,讓我去看看。」
去看人豈有空著手的道理?還挑這麼個時候?冰凌冷眼看她,再說若是代表瓜爾佳氏,也輪不到她這個小丫頭,「你家千柳姐姐怎麼不去?莫不是使懶嗎?你家主子指使了她,她又讓了你去?」
「千柳姐姐正陪著我們主子說體己話呢,再說她也不識得芙蓉閣里的人,問事也問不……」慧兒說著說著突然住了嘴,想了想才又說道,「姐姐沒去看望納喇氏格格嗎?听說病的不輕呢。」
听見她剛剛的話,冰凌冷笑了笑,卻又立刻轉變了回來,溫和的說道︰「早就去過了,我們這里跟那里離得近,早起就听見那院里吵鬧的聲音,出來看竟是那院里的格格往外攆太醫呢,格格本想讓我去看看,可是我瞅著福晉屋里的碧痕在呢,也就沒出去,午時我們主子就去過了,你也快點去吧,遲了不好。」
慧兒听了忙走開了,這邊冰凌喊了別的丫頭跟著去廚房,自己則快步回了屋里,富察氏正在繡帕子,見冰凌又回來了,說道︰「怎麼這麼快?」
冰凌便把自己在門口遇到小丫頭慧兒的事跟她說了,富察氏听了淡淡的道︰「咱們只管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由著她們鬧騰去吧,倒是福晉如今正懷著身子,還要頭疼這些事。」
冰凌听了沒有搭話,靜靜的在她身邊站了,臉上的表情也是冷冷的,仿佛她一直是在主子身邊站著,並未離開過一般。
慧兒從芙蓉閣里探听到消息,匆匆的回了海棠苑,千柳一直在門口等著,見她回來,忙問了一句,「可讓人看見了?」
慧兒打了個激靈,沒敢說自己踫上了冰凌,還差點說漏了嘴,只是一個勁的搖頭,千柳見狀松了口氣,拉著她就往里走,「主子正等著呢,快些進去回了。」
慧兒進了屋子便諾諾的給瓜爾佳氏行了禮,戰戰兢兢的在內室中間站定了,瓜爾佳氏忙問道︰「可打听到什麼了?」
「回主子,午時的時候,爺去了芙蓉閣,就和納喇氏格格兩人在內室里,其他人都打發了出來,爺就待了一會兒,出來的時候像是很生氣的樣子,爺走後沒多久,福晉屋里的碧珠就去了,還把瓔珞叫到一邊去問話,也不知說了什麼,瓔珞就慌張的進了內室,出來時眼楮紅紅的,就站在門口跟碧珠說請爺和福晉放心,她會照顧好格格的,之後碧珠就走了。」慧兒說話時有些緊張,生怕哪里說錯了惹得主子不高興。
「之後又有人去過嗎?」。
「沒有了,不過自碧珠離開後,瓔珞姐姐一直在屋里陪著納喇氏格格,一步也沒有離開過,納喇氏格格剛剛才醒了,瓔珞姐姐正勸著她用飯呢。」
「嗯,做得好,先下去吧,回頭到你千柳姐姐那里領賞去。」瓜爾佳氏揮了揮手,慧兒便迫不及待的下去吃飯了。
瓜爾佳氏放下手里的青花瓷茶杯,起身在屋子里轉了一圈又一圈,千柳著急的問道︰「主子,爺可是又去了芙蓉閣了。」
「去就去了,她再折騰也只能是兆佳氏的手下敗將,沒听見爺是生著氣出來的嗎?再得寵的可能性不大。」
「那主子怎麼還這麼不安心呢?」
瓜爾佳氏重又坐下,「我只是擔心納喇氏再出什麼ど蛾子,她要是想不開尋死,我不攔著,可別死在我跟前。」
「主子是說納喇氏格格求死?」千柳驚訝的問道。
「可不嘛,像她那樣子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青燈古佛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不然爺和兆佳氏怎麼會那麼匆忙的就讓瓔珞把人給看住嘍。」
瓜爾佳氏想了想,還是放心不下,站起身出了門子,可是走到院門口又轉了回來,不行,她得靜下來,以不變應萬變才是上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