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了年的阿哥府里還是很熱鬧,到處都貼著大紅的‘福’字和春聯,早起下了好大的雪,白晃晃的耀眼,打開門一看,雪還沒有停,青蘿小心翼翼的往外走了兩步,雪便落在了她的衣領里,冰涼冰涼的,也不知道早起十三是怎麼去上朝的。
如今是康熙四十七年了,想到這個數字,青蘿便有些打怵,只要熟悉清朝歷史的人都知道這一年將會有大的動蕩,太子被廢,而十三也會被圈禁,其實她是希望十**著她的,可就是怕他自己一時想不開。
「怎麼在雪地里站著,也不怕著了涼。」十三握了握她的手,有些冰冷,便有些埋怨,接過碧月遞過來的厚實披風裹在她身上,拉著她就要往回走。
青蘿見是他回來,忙扯住他的袖子,「我想在這里站站。」
十三寵溺的點了點她的鼻子,「年年都下雪,這有什麼好看的。」可腳步卻沒動,緊緊的把她攬在了懷里,把那雙冰涼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暖和著。
「爺,最近朝上有什麼事嗎?」。
十三詫異的看她,「怎麼關心起這個來了?」
「就是問問。」青蘿忙掩飾道。
十三嘆了口氣,「倒沒什麼大事,就是最近一直有彈劾太子的折子遞了上去,皇阿瑪很是惱火。」
青蘿從他懷里掙開,「都是為了什麼事彈劾他?」
「欺壓百姓、強取豪奪、霸**女,還能有什麼好事不成!」十三頗為失望,四哥還一直為太子出頭,照他看,太子也太過分了,也該打壓打壓,不然將來登基後,保不齊就是個暴君。
「皇阿瑪怎麼說?」
「皇阿瑪把那些折子都扣下了,不過朝中大臣都知道太子最近的作為,幾位輔政大臣依舊在不停的往上遞折子,甚至還有請求廢黜太子的。」
青蘿听了便不再言語,沉默了半晌才說道︰「你最近別跟太子走的過于親密了,萬一也讓人彈劾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也不想,可你知道四哥他……」十三話只說了一半,但是青蘿明白,四阿哥是站在太子一邊的,「你怎麼不勸勸四哥呢?太子的德行哪里值得他那樣衷心了?良禽擇木而棲,這點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嗎?」。青蘿也急了,難道她就真的不能幫十三免去這場圈禁,那她豈不是白穿來一趟。
「小傻瓜,你說的這些我和四哥都懂,只是如今聖意難測,皇阿瑪對太子一向疼寵有加,再說太子如此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皇阿瑪也沒露出過想廢黜太子的意思,咱們還是要留心些,別到時候惹了不必要的麻煩。」
青蘿不樂意的撅了嘴,她要是跟他說太子一定會被廢的,他應該也不會相信吧,如果換做自己,也很難相信這樣的說辭,一定會被當成小孩子賭氣的話,所以還是不說為好。
「好了,不要想這些了,」見她不樂意,十三哄勸道,「兩個丫頭呢?」
「惜寒在房里喂球球呢,書雪睡著了。」說起兩個女兒,青蘿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轉移了,「咱們也去看看球球吧,都這麼長時間了它還是跟你不親,都怪你平日里不去喂它。」
十三聞言心里偷偷的嘆了口氣,什麼時候球球也開始比他重要了?
兩人剛轉了身子往回走,就看見球球跑了出來,在快要沒過小腿的雪堆里奔跑,看見青蘿還搖著尾巴,顯出很興奮的樣子,後面惜寒穿著厚厚的小棉衣就追了出來,邊跑邊笑著喊球球的名字,笑著笑著忽然就看見了十三,立刻就停下了步子,規規矩矩的走到十三和青蘿面前行禮,「阿瑪、嫡母。」
青蘿也知道惜寒害怕十三,可是小孩子哪能老是這麼拘束著,讓她玩自己想玩的,自由自在的才好,便搶在十三前面拉了她的手,「冷不冷?要是冷了就回屋里待著。」
惜寒搖了搖頭,「嫡母,惜寒不冷。」話剛說完,見沒人玩的球球竟又跑回來咬著她的褲腳往一邊扯,扯了一會又放下,直往青蘿身上撲,見它爪子上全是雪,青蘿怕弄髒了衣服就忙往外躲,竟一個不留意被撲倒在地上,惜寒頓時嚇得捂了嘴,直愣愣的看著倒在地上的青蘿,又偷偷的瞄了一眼十三,阿瑪會不會生氣呢?
果然,十三完全沒想到青蘿會摔倒,也沒來得及去扶住她,見她摔的齜牙咧嘴的,便有些心疼,臉就拉了下來,這時卻突然听見青蘿大笑了起來,一大一小兩人忙低頭去看,卻見青蘿把球球也推倒在了雪堆里,又揚了雪往它身上灑,球球樂得在雪堆里打起滾來,青蘿撲了上去跟它滾在一處。
「哇,嫡母好厲害。」惜寒見狀笑著拍起手來,她都打不過球球,每次都被它欺負。
十三見狀也莞爾一笑,剛想走過去把青蘿扶起來,頭上就挨了一下,抬眼就看見青蘿正拿著雪球賊賊的沖他瞄準,十三的孩子心性也上來了,也抓了雪球進行反擊,且每一次都其準無比的砸中目標,青蘿氣的跳腳,干脆就坐在雪堆里不動彈了,就連球球去拱她也不搭理,十三忙把手里的雪球丟掉,不會真的生氣了吧?誰知剛一靠近,就被青蘿掀翻在了雪地上,弄的滿頭滿臉都是雪,青蘿趴在他身上大笑起來,十三也笑了,真正開心的笑容,他想起了自己十四歲的時候,那年母妃去世了,自己在宮里再也沒了可以依偎的人,皇阿瑪把自己交給德妃撫養,卻總是被嬌慣的十四欺負,那時候他們的書房是在暢春園的無逸齋,老師是法海,一個剛正不阿的人,對他們要求也很嚴格,十四從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只選在他看不見的時候欺負自己,其實自己並不是打不過他,那時候他們也習武,每次比試十四總是不如自己,只是若把他打了等著自己的便是德妃狠狠的責罵,沒有人會為他說話,除了四哥,他總是把自己護在身後,用那樣厭惡的眼神瞪著十四,仿佛自己才是他的親兄弟一般,有一次下需,十四故意拿雪球丟他,弄得他身上濕答答的,並因此著涼大病了一場,是四哥為自己請了太醫,還狠狠的把十四教訓了一頓,並且告訴了皇阿瑪,德妃也因此得了訓斥,自己的境遇才好了起來。
每次想到這些,十三總是感慨,當時若不是四哥,他真不知道一個人怎麼在宮里生活下去,皇阿瑪雖憐惜他,但是國務繁忙,又不是只有他一個兒子,經常會被忘記,在那段時間里,他就跟著四哥,學著看眉眼高低,努力的讓自己生存下去。
「在想什麼?」青蘿止了笑,把手遞給他。
「以前的一些事。」十三握住她的手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雪,看著碧痕和乳母把惜寒和球球抱到了屋里,回頭淺淺的看著青蘿笑,「其實我也很喜歡這樣玩鬧,只是……」說著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就是那一大堆的破規矩嘛!」青蘿不屑的說著陪著他進了屋子。
十三依舊笑著,「是沒有人陪我玩。」
察覺到他話里的辛酸,青蘿握住了他的手,「不管以前怎麼樣,以後都有我呢,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十三反握了她的手,他要說什麼呢,還是什麼話也不要說,只記住眼前的這個人,記住這句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爺、福晉,快些換了衣服吧,小心著涼。」碧月拿了衣服出來,和瓔珞一起服侍著兩人換上了,碧珠端了姜湯來,青蘿喝了一口,熱氣直沖到全身各處,很貼心的溫暖,「爺,看看眼前的日子幸福嗎?若是沒有以前受的那些苦,說不定還換不來如今的太平日子呢,咱們都要珍惜才是,朝堂上的事我也不懂,只希望爺能斟酌著小心行事了。」
十…了點頭,不止青蘿擔心,他也擔心,如今朝堂上關于太子之事爭論不休,他要先去找四哥商量商量才行,想著便急著喝了兩口,「我去四哥府上探探信。」
青蘿應著,送他到院門口,又囑咐了兩句才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