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紫洛很早就醒了過來。經過一夜的療傷,她的背傷倒是好了幾分,雖然還會隱隱作痛,但已不至于影響行走。不過這些還要多虧了雪刃當初給她的那顆魂丹,若沒有那平白無故多出來的五百年道行,想來紫洛還有的受苦呢。
趁著挺挺未醒,紫洛拖著身子走出破廟。
廟外有一口水井,紫洛打了點水洗了把臉,看著井里自己的倒影,一頭長發亂糟糟地披著,再低頭看看,破爛的衣衫,脊背上還有因為六十魔鞭而沾上的斑斑點點的血跡,汗味與血的腥味交錯在一起,味道豈能用一個恐怖來形容,也難怪挺挺當時會有那樣的反應,因為自己此時的模樣真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乞丐……
但只要一想起自己不是真正的凡人,且對凡間的事物一無所知,一直留在凡間療傷恐怕會引來捉妖道士。紫洛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默默想著,回到廟里時見挺挺仍在熟睡,她猶豫了片刻,心想反正是才相識一天的凡人,沒必要為了他犯險,于是把心一橫,紫洛決定悄悄離開。
然而沒走出破廟幾步,身後就傳來挺挺還沒睡醒的聲音︰「姐姐姐姐,你要去哪里?」
「我……我要回家去了。」還是被發現了,紫洛停下腳步,深吸口氣,回頭對挺挺說。
「原來姐姐是要回家去了……」挺挺氣喘吁吁的跑到紫洛跟前,拉著她的裙擺,有些不想放手地說。
見挺挺滿臉的失望,紫洛心里莫名一揪,苦笑著道︰「是啊,姐姐要回家了,挺挺也快點回去吧。」
「挺挺沒有家。」挺挺撅著嘴,輕聲說。
「那昨天的大叔呢?他不是挺挺的親人嗎?挺挺好像喊他爹爹的。」
挺挺搖搖頭,撅著嘴說︰「爹爹不是挺挺的親人,爹爹只是收養挺挺,然後教挺挺怎麼乞討。娘不要挺挺,挺挺沒有親人。」紫洛聞言,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她看著挺挺,那麼瘦弱的一個孩子,但在說出沒有親人這四個字時,他的眼里卻有股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成熟,這難道就是凡間不同于妖界的地方?親情,這是一種怎樣的情感,紫洛暗暗想著,卻是不解。
「姐姐,你別扔下挺挺好嗎?」。見紫洛沒有反應,挺挺突然拉住紫洛的手,懇求地說。
挺挺的手很小很暖,抓住紫洛不肯松手。紫洛面有難色,猶豫著該怎麼解釋。「可是挺挺,姐姐是不屬于這里的,姐姐必須要回去。」
「那挺挺跟你回去。」挺挺斬釘截鐵地說。
跟我回去!拜托,咱們不是才剛認識嗎?紫洛表情一僵,連忙說道︰「可是姐姐的家在很遠很遠的地方,要走很多很多的路才能到,而且那里很可怕的,有很多很多會吃人的妖精,而且他們都長的很可怕的,這樣你還要去嗎?」。畢竟人妖有別,紫洛唯有說的恐怖些,才好嚇跑挺挺。
「挺挺不怕。」然而,听到挺挺接話接的那麼果斷,紫洛心里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一次出現,卻還是說不上來。
「你這孩子……」脾氣還真是拗啊!紫洛心里暗暗想著,一時間沒了主意。
萬骷山,那是萬萬不可能帶挺挺去的,莫說那里妖精那麼多,就連哪天挺挺被他們吃了她說不定都不知道呢,所以絕對不能帶挺挺去。可是,自己除了萬骷山以外也沒有別的家了,不回萬骷山能回哪里呢?
紫洛苦惱地想著,很久之後,她見挺挺一臉期待的望著自己,心中莫名不忍起來,于是想了想,道︰「那這樣吧,反正姐姐這幾天也要去問問怎麼回家,那在我回家之前你可以跟著我,這樣可以嗎?」。
一听可以跟著,挺挺立刻開心的又蹦又跳。「恩,只要能跟著姐姐,挺挺哪里都願意去。」這時的挺挺,仿佛才像一個真正的十四歲的少年,沒有煩惱,不用為了生存而擔驚受怕,可以大聲的笑,也可以大聲的苦。
既然已經決定讓挺挺暫時跟著自己,紫洛便要開始好好規劃她的凡間之旅。
首先,她得去找個凡間的妖精問問萬骷山的方位;其次,她還要打探一下自從自己被捉到日月城後妖界有什麼變化;最後,自然是要回萬骷山咯,不過得先搞定挺挺。但是嘛,這些貌似都不是現在該做的事,當務之急應該是解決肚子的問題。
「姐姐你餓了吧,我們去吃好吃的。」紫洛這邊想著,那邊挺挺就听到紫洛的肚子咕咕在叫,于是拉了拉紫洛的衣袖,笑著說。
紫洛按了按肚子,撓撓頭,傻笑著說︰「我也想吃好東西,可我們身上都沒錢,要去哪里吃呢?」雖說妖法確實是能變出錢來,但紫洛重傷初愈,還是謹慎一點的好,免得飯沒吃成,自己到先成了捉妖道士的午餐。
知道紫洛沒錢,挺挺神秘地笑笑,小聲說道︰「這個嘛,挺挺自然有辦法。」
有辦法?紫洛腦筋一轉,立刻就有些明白過來。「挺挺,你該不會……可你不是乞丐嗎?」。
「挺挺是乞丐,但挺挺還能用別的方法弄到吃的。」說罷,挺挺拉著紫洛朝大街走去。
凡間的乞丐說是以討飯維生也不算錯,但多數的乞丐還是會有一兩個絕招,就好像挺挺,小偷小模一點都難不倒他,簡直手到擒來。
果然,一到街上,紫洛就見挺挺哈著腰到處乞丐,她的步調雖有些懶散,但乞討的過程中眼楮卻有意無意地盯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路人,尋找合適的下手機會。紫洛一路尾隨在挺挺的身後,見挺挺如落入水中的泥鰍般,越是龍蛇混雜,越是人多的地方,她就越要往里面擠,畢竟人越多越好下手!
果不然,前方不遠處似乎正在上演一場鬧劇,圍觀的人群里就有個身材肥碩的男人,腰間系著一個鼓鼓的荷包。這絕對是個不錯的獵物,挺挺眼楮尖的很,動作更是快到不行,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已經擠到那肥男人的身邊。這種時候決不能猶豫,挺挺伸手,剛想去拿那肥男人腰間的荷包,突兀間,人群里傳來一聲罵聲,打斷了挺挺的動作。
「還不給我起來,看你穿得斯斯文文,難道還沒有錢不成?」罵罵咧咧的聲音隨著冬日的暖風傳來,肥碩的男人感情也是個愛湊熱鬧的人,為了一探究竟倒是拼命往人群里擠。
挺挺怕暴露不敢跟的太緊,唯有無奈收手。抬頭時也好奇地張望著前面圍著的這一群人,回眸看看紫洛,見她微微揚唇,也朝這邊走來。
「你根本就是個小偷,沒錢還敢偷拿我的玉佩,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漸漸的,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人群里的罵聲也越發的大。
紫洛來到凡間不過一個晝夜,除了破廟里的那群乞丐,她倒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人圍在一起。出于好奇,紫洛也探頭往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