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日幽夜凰和浮萍的談話之後,轉眼又過去了幾日。而在這幾日間,日月城外的天庭大軍依舊沒有任何的動靜,上萬天兵天將只是虎視眈眈地駐守在城外,可這樣的平靜卻讓幽夜凰開始覺得有一絲不妥,與此同時,洛傾晴卻從沉睡中蘇醒了過來。
因為自己抽不開身,幽夜凰只好讓浮萍護送洛傾晴回到落姿閣。一路上,洛傾晴都不發一言,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只見她回到屋子里,便習慣性的坐到窗邊發呆,浮萍陪了一會,見洛傾晴似乎並無大礙,便悄然退下。
浮萍退下之後,洛傾晴就一直莫無表情的望著窗外,看著天色從明亮變到黑暗,看著太陽落山,月亮與星星悄悄爬上枝頭。其實在這段時間里,洛傾晴的腦袋里想了很多很多事,有好的,也有壞的。她發覺,她似乎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靜下心來听听自己的心聲,,所以這一夜的寂靜,讓洛傾晴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這夜,太漫長了,漫長到令人無法入眠。也許是多日在碎玉寒床上度過,日間的暑氣雖已漸漸散去,但難免還是讓洛傾晴覺得心中燥熱。一晃眼,听到外面的更漏聲又一次響起,已經四更天了啊,洛傾晴這才恍然驚覺,又是一個孤寂的夜晚過去了,而她……不知不覺間竟然在這里坐了整整一天。
眼看著轉瞬便要天明,而洛傾晴竟然仍沒有絲毫的睡意。苦笑幾聲,便也不再掙扎于睡與不睡之間,洛傾晴緩緩起身,先是揉了揉有些發麻的雙腿,然後推門而出,看著滿天星辰,朝外走去。
這夜其實很美,輕身躍上屋頂,洛傾晴坐在落姿閣的屋頂之上,讓寒冷的夜風獨自吹散著她的發絲,越亂越好,就好像她如今的思緒,早已亂到毫無頭緒可言了。看著天邊已開始慢慢泛起紅光,那是新一天的起點,洛傾晴默默眺望著,總算感覺自己的心情有那麼一刻舒緩了。
而就在這時,身下突然傳來一陣響動,洛傾晴低眸一望,就見一道身影迅速掠過,然後穩穩的落在屋頂之上。「傾晴,你怎麼又在這里吹風了,我不是跟你說過,你現在的身子不適宜……」一站穩,幽夜凰便皺著眉頭教訓起不乖的洛傾晴來,可是他話說到一半,突然愣住了,而後有些狐疑地問,「等等,你是怎麼上到屋頂的?」
聞言,郁悶了多日的心情終于得到了一絲釋放。听著幽夜凰的問題,洛傾晴眨了眨眼,突兀間大笑起來,接著無奈的搖著頭說︰「夜大哥,你是糊涂了嗎?我雖然中了毒,身子是比較嬴弱一些,但我的武功可並沒有廢掉,這屋頂又不高,我怎麼就上不來了?」說罷,洛傾晴輕輕抿起唇畔。
聞言,幽夜凰這才反應過來,撓著頭笑道︰「我給忘記了。」可能是洛傾晴自中毒以來,在幽夜凰面前表現的就是比較嬴弱,以至于他都忘記了眼前這個女子可是洛家堡堡主的女兒,可是自幼習武的武林人士。
面對著幽夜凰難得露出的傻態,洛傾晴一笑置之。但是片刻之後,她忽地沉下了臉,喃喃著,垂眸問說︰「夜大哥,你……你真的要帶我去那個……那個不死族的領地?」這件事洛傾晴還是從浮萍口中得知的,至于幽夜凰,現在也是她第一次問他。
聞言,幽夜凰微微頷首,道︰「難道你不想去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洛傾晴驀地搖了搖頭,只不過語氣有些頹然地說,「只不過,我覺得就算失去了,恐怕也……我又不是他們的族人,而且我听說不死族嚴禁外人進入,那他們又怎麼可能願意救我呢」
在洛傾晴的身邊坐下,幽夜凰信心滿滿地說︰「這你放心,我自有辦法讓他們答應的。」
「用武力嗎?還是妖術?」聞言,洛傾晴側過臉望向幽夜凰,反問道。
突兀間,有一種悲傷的氣息在緩緩的蔓延開來,散落在這片黑暗的土地上,暈白的月光籠罩下,兩個端坐的姿勢組成了一種奇異的角度。恍惚間,看到洛傾晴眉心那一抹淡淡的愁,幽夜凰的心微微抽搐著,他道︰「你放心,只要是你不喜歡的……我都不會去做。」
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更加深沉,陰霾的天空里不知何時已沒有了繁星點點,洛傾晴抬起眼眸,就這樣靜靜的望著黑夜,半晌沉默之後,她突然輕輕搖首,動作緩慢至極。「夜大哥,其實有些話已經埋在我的心里好幾天了,我想了很久,總覺得應該讓你知道。」轉眸,抖著著縴長的睫毛,洛傾晴緩緩勾起唇畔,靜靜凝視著幽夜凰,「你還記得那一**對我說過的話嗎?」。她輕柔地問。
幽夜凰想了一會,搖首問道︰「哪一日?」
微彎唇畔,洛傾晴笑道︰「就是唚琳消失的那一日,你懇求我再相信你一次,但我卻拒絕了。」話落,洛傾晴臉上的笑意更加重了,幽夜凰有些恍神看著她的笑容,一時間他竟然覺得那淡淡笑容與他是那麼的遙遠,他真的已經有好久好久沒有見到洛傾晴這般對自己笑了。
「我記得,我當然記得。」一時間,幽夜凰有些受寵若驚。
但洛傾晴卻是很平靜地說︰「但是現在……我想改變我當時說的話。」
「傾晴」聞言,幽夜凰的心突然緊張起來,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揪住了,他深怕洛傾晴會說出一些他不想听到的話,類似……她不愛他,她要離開他。
見幽夜凰如此緊張,洛傾晴在心里默默一笑,接著說︰「夜大哥,其實在我昏迷的那幾天里,我的腦袋一直都很清醒,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在我的身邊,照顧著我,關心著我……」
聞言,幽夜凰再次一驚,他支吾地說︰「所以,那些話……你都……」
「是的,我都听見了,而且听的非常清楚。」洛傾晴重重的頷首,接著,她語氣有些嚴肅地說,「我還記得我告訴過雪刃,我從來就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善男信女,我也很清楚這根本就是一個只有黑與白的世界。所以,我其實和唚琳一樣,會妒嫉,會恨,會為了愛人而動殺念。」頓了頓,洛傾晴深吸口氣,接著說,「我……我想我是一個壞女人,我甚至……甚至連自己的前世都會嫉妒。我討厭你的心里一直都住著紫洛,也討厭你在看我的時候會想起她,唚琳說的對,我才是最可憐的……」
的確,一直以來,她都在編織著她的人生,無論這其中有多少的苦與痛,洛傾晴從來都是獨自面對。她不需要別人的關心,因為她無法相信他們的真心,所以她寧願抱著痛苦慢慢咀嚼,也不會告訴別人,這便是洛傾晴。
然而,洛傾晴的話未落,幽夜凰卻突然一把抱住她,在她的耳邊低喃道︰「傾晴,對不起。」
一聲笑,一個眼神,算是將悲傷的話題一筆帶過。「夜大哥,這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過不了自己心里的這關,這與你無關。」在幽夜凰的懷中抬起頭,洛傾晴平靜地說,「但是……」然而就在這時,洛傾晴的話鋒突然一轉,可幽夜凰還是一副哭喪的臉,惹的洛傾晴不禁輕笑道,「夜大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你干嘛一副哭喪著臉的表情。」
聞言,幽夜凰一陣苦笑,洛傾晴被逗的很開心,笑著說︰「其實我想告訴你,以前的我的確無法闖過自己心里的那關,但是經過這幾天,當你把你和紫洛的過去通通告訴我之後,我突然發現,其實我所執著的……根本就是一件很無聊的事。」話落,洛傾晴突然離開了幽夜凰的懷抱,然後伸出一手,說,「我記得我娘親說過,人如果將雙手握緊,那她能擁有的就只有一雙手那麼多。但是,如果她將雙手張開,那麼她所可以擁有的……就是整個世界。紫洛于我,本就是同一個人,我所執著的,其實也正是她所執著的,而她所愛的……恰恰也正是我所愛的。」她自顧說完了心中想要說的話,可卻發現幽夜凰仍是一臉茫然,洛傾晴皺了皺眉,喃喃問道,「你……懂我的意思嗎?」。
幽夜凰誠實地回答道︰「說實話,我……不太明白。」
洛傾晴無奈的扯了扯嘴角,喃喃道︰「我以為我說的夠清楚了。」驀地嘆口氣,洛傾晴見講不通,就只好從懷里取出一物,在幽夜凰面前晃了晃,「那這個東西你還記得吧?」
「錮靈環」幽夜凰看著洛傾晴手里的錮靈環,還是滿臉的不解。
既然不解,那就用行動證明吧。「沒錯,我記得雪刃說過,錮靈環禁錮的是心,是靈魂。所以,來,給我戴上吧。」洛傾晴伸手將錮靈環交到幽夜凰的手里,可幽夜凰卻是愣愣的沒有動靜,「夜大哥,你怎麼愣住了?」在他眼前揮了揮手,還是沒有反應,「喂,我可喊一二三了,你要是再不給我戴上的話,我就把它扔咯一……二……」
終于,在洛傾晴一二三的威脅之下,幽夜凰這才回過神來,「別,我戴,我戴。」將錮靈環輕輕扣在了洛傾晴那縴細的手腕上,幽夜凰滿臉無法置信的盯著那環扣看了很久,最後才有些激動地說著,「傾晴,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洛傾晴笑著,微微頷首,不過她卻先警告幽夜凰︰「但這是最後一次,如果你再讓我傷心的話,我發誓我絕對絕對不會再原諒你了。」
一把、大力的將洛傾晴抱在懷里,幽夜凰大笑道︰「你放心吧,不會有下一次的。」
在幽夜凰的懷里,洛傾晴也跟著放聲大笑︰「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去不死族?」
想了想,幽夜凰答道︰「明日吧。」然後就一把將洛傾晴橫抱起來,在原地開心的轉著,笑著,最後雙雙跌入床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