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下閣樓,稍適感應一下方位,幽夜凰便順著氣息的方向快速掠去。然而身形未移動太遠距離,一陣疾風吹過,他的面前便橫空出現一名白衣老者,身上散發著的氣息讓人深刻的感覺到這個白衣老者並不屬于這里。
但是,幽夜凰仍沒有停下腳步,他繼續快速移動的,直到找到了一處較為僻靜的山谷,這才緩緩停了下來。抬頭看向這個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神仙,幽夜凰揚起一抹笑意,道︰「玉帝那老家伙似乎比我想像的要慢了很多,竟然到了現在才派人來,難道不會覺得晚了嗎?你說是不是,月老?」
聞言,月老微微一怔,隨即從容的說道,「玉帝身為仙界之主,做任何事情自然都有他的道理。」
幽夜凰的笑意轉為不屑,他挑著眉,道︰「說吧,他讓你來這里干什麼?」
「自然是來下招降書的,這個紫薇大帝難道還會不清楚?」月老沉沉笑著,白色的大胡子讓他的笑容看上去更多了一份真誠,「不過,玉帝倒是有句話讓老仙轉告紫薇大帝您。玉帝說著,若是紫薇大帝你有心悔改,天庭自然也願意給你機會,只要他日功德圓滿,你還是可以重新位列仙班的。」月老語重心長的說道。
聞言,幽夜凰大笑出聲,滿臉可笑地望向月老。「本凰素來有仇必報,如果是你,你會不會放棄這千年的仇怨呢?」
「紫薇大帝,千年的懲罰是你的咎由自取,老仙只是希望你不要再繼續錯下去。」月老皺眉說道,然而幽夜凰的眼神突然轉為陰狠,握緊拳頭,憑空出現幾股異樣的風,以極快的速度向月老攻去。月老暗嘆不妙,側身想要避開,他的身上卻已出現幾處傷痕。
幽夜凰冷冷地笑道︰「告訴玉帝那家伙,本凰遲早會回去找他,你們就好好享受一下最後的時光吧,等我將命魂找回之時,就是你們的死期。」幽夜凰的眼神掃向月老,月老反射的向後退了一步,「當然,本凰自然也不會介意玉帝派你們這些沒用的神仙下來找本凰麻煩,你們應該清楚自己的斤兩,下次本凰絕不會再手下留情了。」即使他少了一魂,以他現在的能力,除了玉帝那老家伙,也無人可以動他分毫,可惜那老家伙是不能隨便離開天庭的。
月老的額頭已滲出汗水,他早就該料到這個說客來也是白來,對于這個天庭最可怕邪惡的紫薇大帝來說,說什麼話都沒有用。不過這命魂恐怕亦不是那麼容易尋到的吧,至少現在的猶豫還沒找到關鍵。
月老抬頭說道︰「紫薇大帝,你莫要忘了千年前,玉帝所說對你下的另一個懲罰嗎?希望您到時候……不會後悔。」說完,月老便在幽夜凰的面前消失了蹤影。
另一個懲罰……幽夜凰輕哼了一聲,卻不得不承認,月老這最後一句話的確讓他的心為之一頓,他不禁想道︰「你的仙力終究救不回你最愛的女人,她終將因為你的愛而死去,這才是上天對你最大的懲罰。」最大的懲罰,會是這樣的嗎?幽夜凰閉上眼眸,不願再去思考。
然而,周圍的空氣突然間不安分的浮動起來,這股氣不是屬于月老的,卻也是一個極其熟悉的氣息,會是誰呢?睜開眼眸,幽夜凰環顧四周,很快他便找到了一個目標,對著一棵樹喊道︰「出來吧,東海龍太子,不,應該是君珞瑜才對。」
聞言,只聞樹後傳來稀疏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身影忽地掠到幽夜凰的面前。「你是怎麼發現我的?」君珞瑜莫無表情,甚至有些嚴肅地問。
然幽夜凰只是不屑的抿起一抹笑靨,他看著君珞瑜,道︰「果然,以你的道行與修為,又豈會是蛇妖那麼簡單,當年本凰算是看走眼了。」幽夜凰默默掃了一眼君珞瑜,臉上的笑意更加深了。
而君珞瑜卻始終面無表情,他看著幽夜凰,許久之後才喃喃說︰「看來她還是沒有听我的勸,還是執意回到了你的身邊。」
聞言,幽夜凰眉宇一挑,說︰「這麼說來,你也見過傾晴了?」
「只可惜她沒有听我的勸,還是一意孤行的回到了你的身邊。」驀地,君珞瑜沉聲說著,但突兀間,他輕笑一聲,默默搖頭說,「不過,她的這個個性到和紫洛很像。」一意孤行,說白了,紫洛也是那種人,「幽夜凰,你也清楚我來這里是為了什麼,如果你真的想為了紫洛好,就應該好好考慮一下月老的話,玉帝的詛咒……你是破不了的。」驀地,君珞瑜說出了自己這次現身的目的。
聞言,幽夜凰沒有太多意外。「果然,剛才的話你都听到了。」
君珞瑜沉聲道︰「詛咒的事早在很早以前我就已經知道了,紫洛命中必遭這一劫,只可惜我始終無法阻止她與你相愛。」當年,紫洛的爺爺就是算準了紫洛會遭受情劫的折磨,所以才不讓她離開妖界。但是,世事難料,紫洛最終還是走到了那一步。
紫洛紫洛,幽夜凰默默垂下眼,道︰「那你也該清楚,傾晴身中毒葵花之毒,我必須救她。」
君珞瑜的眼中浮現出一抹黑色的陰影,他提醒道︰「幽夜凰,這次我與月老下凡,玉帝是派了大軍保護,你以為你還能有什麼作為?」
「你口中的大軍,不就是集結在不落坡外面的那些嘛。」然而,幽夜凰卻不以為然地笑道,「君珞瑜,你以為本凰會不清楚玉帝那老家伙的心思嗎?用大軍來牽制住我的注意力,讓本凰無力分心去管不死族的事,好讓你們來下招降書。只可惜,他算漏了一點,就是本凰早就看透了他的計策。」
原來如此君珞瑜沉默了很久,終于道出了自己現身的真正目的。「幽夜凰,紫洛已經重新做人,既然她始終無法擺月兌與你相愛的命運,作為紫洛最好的伙伴,我所能做的,就是讓她能過的開心幸福。」話落,君珞瑜突然轉過身去,深吸口氣,邊邁開步子,邊對著身後的幽夜凰說,「作為這次下凡的使者,我能做的就只是幫你拖住月老,至于紫洛,不,至于洛傾晴的命運,就要靠你自己去破解了。」
直到君珞瑜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幽夜凰才默默的望向前方,嘴里靜靜的吐出三個字︰「君……珞……瑜……」過去的自己看老子真是小看了這條蛇妖,他的城府……恐怕比任何一個都要深吧。
幽夜凰默默沉思了很久,之後才輕聲嘆口氣,轉身,向著君珞瑜消失的反方向走去。但是,他卻沒有回到閣樓,而是默默仰著頭望著天,最後身形一動,消失在了空氣里。
幽夜凰走的時候沒有跟任何人說一聲,他就好像空氣一般,就這樣莫名的消失在了這片神秘的國度里,不知去向。但時間不會停留,悄然間,日子又過去三日。可是,幽夜凰始終沒有出現,而在這三日里,洛傾晴的身體卻是時好時壞,但總得來說還算能夠撐下去。
這日下午,裴戰無事,便想著來閣樓看看洛傾晴。可是他說也奇怪,來了之後卻不怎麼說話,只是一個勁的盯著洛傾晴左看右看,好像要把她看穿了似的。「裴公子,你干嘛一直盯著我看?」被盯的滿不自在的,洛傾晴靠在床邊,虛弱地問道。
聞言,裴戰只是搖了搖頭,突兀間露出一嘴白白的大牙,笑靨如花地說︰「沒什麼,我只是想看看你和紫洛到底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三天相處下來,洛傾晴對裴戰最深的印象就是他的笑容。她覺得裴戰這人似乎很喜歡笑,而且是各種表情的笑,但就是因為他太愛笑了,以至于洛傾晴無法分辨什麼時候的他是真笑,又有什麼時候是在假笑。「那……我和那個紫洛有什麼不同的地方?」順著裴戰的話,洛傾晴也笑著問他。
聞言,裴戰驚了驚,很詫異地問︰「怎麼?他沒有告訴過你。」
洛傾晴默默搖著頭,說︰「我不喜歡夜大哥把我當成紫洛。」
裴戰繼續詫異地問︰「那你還想要知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知道我和她有什麼不同的地方。」驀地,洛傾晴聳聳肩膀,她其實也不知道她今天這是怎麼了,反正就是想要知道吧。「裴公子,看你的樣子,你應該也很熟悉紫洛吧,你就告訴我吧。」
「你和紫洛的不同……」擰不過洛傾晴,裴戰琢磨了一會,笑著說,「應該這麼說吧,紫洛那丫頭就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沒心沒肺的主,凡是她要管的事,每一件都管的很徹底。不過她的心地很善良,對人也很好,臉上永遠都掛著笑容……」頓了頓,裴戰看向洛傾晴,又沉默了一會,才說道,「至于你嘛,我雖然對你不是很了解,看單看你這張臉,我就已經大概知道你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了。」
是嗎?聞言,洛傾晴似乎有些不相信地說︰「這麼準?這也能看的出來?」
「那當然了。」裴戰露出一嘴大白牙,自信滿滿地說,「你可別被我這張俊俏的臉給騙了。」
洛傾晴‘噗吁’一聲笑了出來,蒼白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血色。「裴公子還真會說笑。」洛傾晴虛弱地笑著,又問道,「那你覺得我是怎樣的一個人?」
裴戰忽地站起身,臉湊近洛傾晴,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看了很久,最後還裝出一副很懂的樣子,邊點頭邊說︰「你嘛,心地自然是延續了紫洛,也是很善良的,對人也很好。只不過,因為你和紫洛所生活的環境不同,所以相較之下,你會比她更加成熟,更加能看透這世間的紛擾。換句話說,你比紫洛更像是個凡人。」
再次被逗笑,洛傾晴無奈的搖著頭說︰「我本來就是凡人。」話落,洛傾晴忽地收起笑靨,她盯著裴戰,就這樣不一動不動的看著他,一時間沒了聲音。
裴戰有些莫名,他瞅瞅自己,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妥,于是有些尷尬地笑笑,問道︰「為何這樣盯著我看?我臉上有東西?」
洛傾晴默默的搖著頭,淡淡地問︰「紫洛以前也這樣看過你嗎?裴公子。」
「她沒有,她甚至不會叫我裴公子,只會裴戰裴戰的喊我。」裴戰回憶道,也似洛傾晴般,突然收起了他永遠都掛在臉上的笑容,正經地問洛傾晴,「傾晴,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你必須誠實的回答我,好讓我覺得下一步該怎麼做。」
感覺氣氛一下子變得好嚴肅,洛傾晴微微頷首道︰「好,你問。」
猶豫了片刻,裴戰深吸口氣,問︰「你……你愛他嗎?」。
「你是說夜大哥?」洛傾晴平靜的應對著。
裴戰微微頷首,道︰「是,你愛他嗎?」。
「愛」洛傾晴不曾猶豫地說。
但裴戰卻反問她︰「為什麼愛?」
「因為他值得我愛。」洛傾晴直視著裴戰,眼楮不曾閃躲地說。
是這樣嗎?裴戰暗暗問著自己,卻是沒有答案,于是搖著頭又問洛傾晴︰「難道你從來就不擔心,他對你的愛可能只是因為你是……」
「紫洛的影子嗎?」。沒等裴戰說完,洛傾晴似乎就已經猜到了他會說的話。不過,這也難怪,如今在她身邊的人,哪一個不是和過去的她有過牽連,好奇也是正常的。「我承認,這件事我當然擔心過,甚至還一度很抗拒。但是,當夜大哥蹲在我面前,握著我的手請求我再相信他一次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其實像不像早就已經不重要了。我本來就是紫洛,這是事實,我無法改變,而且我何必要跟前世的自己爭風吃醋呢,這很無聊。」
話落,洛傾晴忽地輕笑起來,仿佛這一切早已不再是她的煩惱。「沒錯,我的確討厭夜大哥的心里還有另外一個女人,但所幸那個女人也是我,所以現在想起來,也就沒有那麼別扭了。」洛傾晴釋懷地說。
聞言,裴戰有一刻的恍神,許久之後,他才忽地笑道︰「所以說嘛,你真的不是紫洛,要是紫洛的話,恐怕早就已經……」然而,話未說完,門突然打開,楊展軒從外面走了進來。
「楊道長。」裴戰是背對著門,所以洛傾晴先看到楊展軒,便先喊道。
楊展軒亦是笑笑,走近問︰「傾晴,身體好些了沒?」
洛傾晴微微頷首,卻見裴戰突然起身說︰「你們聊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楊展軒倒是一愣,不過也沒說什麼,洛傾晴笑著說︰「裴公子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