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股香氣,卻比先前濃烈許多,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仿佛有誰在無邊的黑幕里悄悄撕了個口子,讓一絲微微的光透了進來,正是借著這光,讓我看到遠處的神君頹然地坐在地上,他雙手撐著地面,手指已經插入土中,渾身顫抖,喉間發出沉沉的嗚咽,讓我不禁懷疑,這到底是不是神君本人,莫非是幻象?
我朝他奔了過去,蹲子,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神君,你怎麼了?」
他猛地抬頭,我頓時呆住,只見他臉上滿是淚痕,那晶瑩的水珠順著臉頰滑下,滴落一滴在我手背,竟是灼熱的燙,讓我的手猛地顫了一下。
我感覺我心頭猛地一緊,仿佛是被誰狠狠地抓了一把,我一手捂著心口,一手輕觸神君的肩膀,「神君,你這是怎麼了?傷口疼麼?」
他冷冷地瞄了我一眼,那一眼,就好像是把我扔進了萬年冰封的雪山之中,讓我周身發冷,瞬間失去了溫度。
我嘴唇一陣哆嗦,良久才結巴道,「神君,你到底怎麼了?」
他漆黑的眸子忽然泛起一陣紅光,讓我心頭陡然一驚,「神君,你……」
卻見他猛地揮出一掌,掌風陣陣,直朝我面門襲來,我身子一歪急急閃過,莫非那香氣有毒?只是為何我還是好好的?
正在納悶之間神君的攻擊又至,此時他已經喚出神劍,劍光灼灼卻沒有絲毫章法,胡亂朝我揮砍,我心頭著急左躲右閃,即便是身子骨還算靈便,也難免被他劍氣劃傷,我說到底只是個上仙,此刻招架神君的攻擊十分吃力,被他逼得步步後退,到最後觸到一個冰冷的石壁,竟然是要到底了!
「神君!」
我伸手掐訣,若是他真的要砍我,我也不能坐以待斃啊!
只是神君臉上淚珠仍舊在滾落,讓我微微一滯,我好像,有點兒不舍得,並且,那份不舍得在那璀璨的淚珠中逐漸擴大,我心口仿佛被刺了個洞,掐訣的手無力的緩緩垂下,眼看那劍朝我頭頂徑直劈下,也只是有氣無力地喚了一聲,「槿歌……」
結果,那持劍的雙手在離我一寸處猛然頓住,我瞧著神君神色變幻,眼瞳一會兒黑一會兒紅,最後,他一劍砍到了我身後的石壁上,神劍在石壁上劃出一道燦爛的光華,險些晃花了我的眼。
隨後,神君一拳擊打在那石壁之上, 的一聲,拳頭上頓時滲出鮮血,我從趕忙衣兜里掏出個手巾來給他包扎,他仍舊是將我拂開,撐著石壁大口的喘氣,我心頭異樣,忽然很想上去環住他的腰,緊緊地依偎著他,我被我這樣的想法給驚駭到了。
正鄙視自己的時刻,耳邊傳來一聲嗤笑,不曉得什麼時候那香氣已經散去,黑色的天幕也破開一個大洞,流光瞬間傾倒下來,將周遭的一切事物都照得萬分清晰,神君已經站直了身體,又恢復了先前的冷淡模樣,只是朝著一個方向冷冷地道了聲,「墨離!」
「是我!」一個男聲憑空響起,我凝了心神四處張望卻未發現有人,心道這墨離真是個厲害角色,不愧是咱樹木界的傳說,我憑空涌起了一股子自豪感,整個人也激情澎湃起來。
「新任木神?雖然很菜,但還是有點兒意思!」
我很恭謹地鞠了個躬,「老祖宗好!晚輩有幸能遇上祖宗,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我自認為自己萬般真誠,卻不料那墨離只是冷哼一聲,我如此尊老,他卻一點兒也不愛幼,這讓我癟癟嘴,月復誹了他兩句。
「你是來要我的枝椏的?」這話,他應當是對著神君說的,只是神君一直不開口,我便上前一步替他答了,「正是,正是,不知老祖宗能否忍痛割愛?」
又是一聲嗤笑,「那怎麼行,我怕痛!」
我頓時傻了,為嘛要說忍痛割愛,我這不是嘴臭麼!
許久未說話的神君這時候才緩緩開口,「天宮歷來規矩,若是能接下你一百招便能得到你一截枝椏。」神君頓了頓之後道,「請出招吧!」
「一百招?現在的天君是你爹?那是我給木茨那孩子面子,這個小姑娘的面子,我可不給!」
小姑娘,我淚流滿面……
木茨是就是上屆木神,我真悲催,我悄悄扯了扯神君的衣袖,要不咱回去,讓木茨他老人家過來?
豈料那墨離又補了一句,「而且我看你不順眼,所以,即便是木茨來,我也不會給你!」
神君被嫌棄了,神君被嫌棄了,我偷偷看他,只見他臉上波瀾不驚,一字一頓道,「那你怎樣才會給我?」
墨離許久沒有答話,讓我一度以為這空間里只有我和神君二人存在,只有彼此的呼吸,彼此的味道,我忽然想起剛才自己對神君存的心思,覺得異常的不可思議,莫非,我對神君有企圖?當時心口很痛,此刻倒也正常不過,我將心口撫了兩下,不曉得是不是中邪了呢?
「要我的枝椏也可以,只不過,需要同樣的東西來換!」
神君眸子里寒光一閃,讓我稍有些怔住,同樣的東西?是什麼東西?
「木神,用你的一只胳膊來換吧!」
我頓時飆淚了。
我們不過是要你一小截枝椏能綰發就可以,你卻要我一只胳膊,何其不公,何其不公,天理難容啊!更何況你看不順眼的是神君,你自要了他胳膊去,為嘛要我的胳膊啊,我的胳膊還要繡花還要吃飯還要用來枕頭啊……
「神君,你答應不答應?」
我繼續傷感,老祖宗喂,你要的是我的胳膊,你干嘛問他啊!